驚蟄趴在奈何橋的欄杆上,單手撐着腦袋回想起死亡前的那一刻。
電腦屏幕上那個穿着風騷白衣的俠士拿着一把寒光凌厲的寶劍,眼見着無數魍魎向他衝去,但俠士大有一種“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的佛系氣質,愣是頭頂上的血條都變紅了,他也沒有任何動作。
叮叮叮,隊伍裡不停地刷出新的消息。
【夜深風寒】:老大,你怎麼了?怎麼不動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啊老大!
小寒,你老大我已經快死了。
【秋分】:別管驚蟄了,我們打!驚蟄那個魂淡,等解決了boss,爺弄不死她。
阿秋,但願等你解決完了boss,還趕得及過來鞭屍。
【白露爲霜】:來了,家暴現場,小女子都可以想象會長哭着求饒的場景了,呵呵呵。
霜兒,別想象了,我已經哭了,快來救我啊咳咳咳,握草……不行了,喘不上氣了……
目之所及,全部陷入了黑暗,等到驚蟄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成爲了這地府中的孤魂一個了。
唔,也不知道阿秋他們怎麼樣了,boss成功刷掉了沒。如果重新給她一個機會,她一定花重金買喇叭在世界裡喊“如果你的隊友坑了你,請不要怪他,因爲他很可能是死了”這樣的話。
至於爲什麼到現在驚蟄還能思考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只能說是她太無聊了。前一刻還在電腦桌前拼命地廝殺着,下一刻就飄蕩在奈何橋上了,這種感覺真不是一般的鬼能夠懂的。
“小姑娘,原來你在這?”
背後突然出現的稚嫩聲音嚇了驚蟄一跳,急忙回過頭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模樣精緻的孩子。眉若彎柳,目似星光,身上穿着一件玄色官服,胸口處用金線鑲着“我是閻王”四個字。
驚蟄有些無力吐槽,這孩子是閻王吧?
真的是閻王吧?衣服上都寫了“我是閻王”了,她一直以爲閻王應當是滿臉絡腮鬍子,長得凶神惡煞的模樣,可眼前的這孩子,就長相來說足以配得上“粉雕玉琢”四個字,好想捏他的臉哦。
“敢捏你就死定了。”小閻王像是讀出了驚蟄的內心想法,陰測測地說出了下一句話,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剛說完,驚蟄的手就摸了上來。
反正都已經死了,威脅誰呢?驚蟄挑釁一般地看向小閻王,硬是將他白得有些嚇人的臉蛋捏得紅撲撲的才縮回爪子。
手感還真不錯哦,光滑細膩,冰涼涼的。
“……嗚哇!本王要砍了你!下十八層地獄!小白,給本王捏她,捏死她!”
原本還裝作很老成的小閻王被某人手欠地捏了一把後徹底崩壞了形象,坐在地上哭鬧起來,在此之間還拉起身後一名男子的白色衣袍順勢擦了擦鼻涕,卻慘遭男子握拳狠狠砸了一下腦袋瓜子。
被白衣男子揍了那麼一下,小閻王哭鬧聲雖說是瞬間止住,但淚水還在大大的宛如黑珍珠一樣的眼眸中打轉呢,看上去好不可憐。
撇撇嘴,小閻王捂着自己的腦袋站起身來,表情十分委屈地看向白衣男子,“嗚……小白好過分哦,砸腦袋長不高啦。”
驚蟄的目光自然也就隨着小閻王落在了白衣男子的身上,那白衣男子頭戴一頂長帽,帽子上有着用小學生字體歪歪斜斜地寫出來的“你也來了”四個字,顯然是出自小閻王的手筆。
細看下,他眉目極其俊秀,一條顏色粉嫩的長舌從他的脣間垂下,莫名地讓人產生了一種想要拽上一把的衝動,但介於“那可是舌頭啊,如果真要拽一把,會沾上一手黏糊糊的口水的吧……”這樣的想法,驚蟄默默地將手掩在了身後,將這種衝動強行壓了下去。
“幾百年了也沒看你長高多少,而且這位姑娘之死與你有關,若不妥善解決,怕是……”白無常說到後面突然止了語言,警覺地看向驚蟄,見驚蟄一臉的興趣盎然,他心中忽然涌上一陣寒意。當鬼差當了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全身雞皮疙瘩的感受,真是見鬼。
好吧,本來就是鬼。
“哎?若不妥善解決就怎樣嘛?我的死亡好像和他有關係是嗎?”驚蟄來了興趣,一邊抱着小閻王揉他毛絨絨的腦袋,一邊笑眯眯地朝白無常問道。
她就說她玩遊戲玩得好好的突然就斷了氣也太奇怪了,她那拖了一個月沒續費的網都沒斷!
“此乃地府機密,在下不能多說。你肉身已死,去望鄉臺上看現世最後一眼,然後投胎轉世吧,爲了補償,這次給你安排的還是人間道。”
白無常皺皺眉,隨意找了個藉口推脫過去。
不管是何原因,這姑娘的靈魂飄蕩在地府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他覺得眼前的這位姑娘應當是聰明鬼。
這世間每天枉死的人何其之多,那些冤魂至今還在枉死城中徘徊遊蕩。而現在,他們給了這姑娘一次再世爲人的機會,本來即便是閻王大人的失誤也不必……
“不必了……當孤魂野鬼挺好的。”聽見投胎轉世這個詞,驚蟄面露嫌棄地說道,投胎轉世就意味着要喝孟婆湯,上次她可看見了孟婆用摳腳的手去盛湯呢。
其實是一隻愚不可及的鬼麼?白無常不知驚蟄心裡想法,見她毫不遲疑地拒絕,覺得驚蟄可能是在過忘川河時腦子進了水。
“你在世時間短暫,既沒有父母雙親,也沒有信徒供奉,若不及時轉世,會魂飛魄散的。”
白無常說的倒也是實話,鬼神皆因人們的信念而存在,如果人們忘記了鬼神,那麼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即便是殘留下一些執念,但那也是決不能稱爲有意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