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雨,身死道消!
我看到了那整幅畫面,終於想起了那個夢,我知道了一切,剎那間明白了所有。
我仰天大喊:“爲什麼我後來再也記不起那個夢?”
紅妝消失了,化作漫天光雨飄飄灑灑,九幽之間,一道悽悽慘慘的聲音迴應着我:“我不想你憶起。”
那聲音逐漸帶上了哭腔,越來越小:“可我……放不下執念,即便身死……那一抹……執念,卻讓你憶起。”
“爲什麼?”我哭了,想起以往的種種,仰天大喊,我知道紅妝越去越遠,我想讓她聽見,我在乎她!
那個聲音越來越遠,哽咽着,聲音慢慢沉寂:“我怕你心傷……”
“啊!”
那一瞬,我淚如雨下,慘叫着,看着對面的那個所謂的神道中人,差些衝上去將他擊打!
“九幽之魂,聽我之命,青天茫茫,何處初分?燃我精血,壯汝魂靈,燃我魂力,助汝功成,九天之上,魂燈引命,九幽之下,魂幡轟鳴,祭我之血,舍我來生,再無輪迴,了此殘生,命去,魂成!”
解兵師的臉上瞬間變了顏色,一股紅色的生魂被他拘禁,隨即打入薰兒身上的那個香囊之中。
“噗”
他一口鮮血噴出,臉色煞白,那一瞬,他拉着我,和師兄一起將我們拖進裡面一塊黑白相間的石碑。
漫天的花雨依舊在揮灑,陰陽法王靜靜的矗立在一旁,那是我最後看到的一副畫面,我伸手接過一朵花,她落在手掌,觸手冰涼。
那是紅妝的一滴淚水……
“唰”
波紋盪漾,頃刻間我們面前的場景一變,我感覺自己觸摸到了地面,那個地面彷彿存在實體。
迷茫的睜開雙眼,腳下是巨大的樹根,這是一個潮溼的洞府,我們的身後,一塊黑白相間數丈長的石碑立在當前,這是老樹洞。
回來了!
我一聲長嘆,心中多了許多心酸,那一瞬間我想哭,但卻終究忍住,晴雪自沁兒的香囊中化出,看着這一切,她在香囊中,故而可以不爲人身的穿越陰陽界,她自然聽到了後面的一切。
我們久久無語,沁兒和薰兒泣淚,晴雪面帶憂愁,緩緩寬慰着她們。
走出老樹洞,師兄攙着我,解兵師跟在身後,同樣面色沉重。
洞外,月光似水,灑落人間,我們弄了一大把柴堆點燃取暖,人間陽曆四月末,陰曆的二月二龍擡頭已過,已經快到二月半了。
三六年的陰曆二月,已經很快了,要到清明,只是我們趕不回去師父逝去的地方給他上香,還差五門龍氣和靈狐淚,希望我們能找到,最後讓師父直接解脫。
夜半,三個女生哭的止都止不住,說什麼都不肯休息,不停的哭,不停的說,說了一遍又一遍,哭天抹淚的,還沒有停下來。
我們三個大男人回到那個叫古月的寨子,然後師兄回憶他第一次遇見薰兒的尷尬,解兵師和師兄都笑了,可是我卻笑不出來,反而心情沉重。
“是非,笑一個吧。”師兄說道。
“對啊,笑一個吧。”解兵師衝着我哈哈一樂,我忍不住想揍他。
隨即我就起身,現在我就想揍師兄和解兵師一頓,我心情不好,他們偏偏惹我,哪壺不開提哪壺!
“砰”
“啪”
“啊!”
一陣惡鬥,我忘記了傷痛,師兄給我的巴掌抽成了豬頭,此刻我在毆打解兵師,沁兒她們奇怪的看向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她們已經習慣。
“是非,你他孃的別打了。”解兵師罵道。
我一陣惱火:“你他孃的,老子正在氣頭上你這樣挑釁,今天不把你打的晴雪都不認識,我是孬種。”
“啪”
“啊!”
“你他孃的別打了,有事跟你說。”解兵師大叫。
“信你個鬼!”我大喝一聲,提起腳就踹。
瞬間,解兵師將我推開,躲到了薰兒身後,氣的我破口大罵:“你給老子出來,有種出來單挑。”
“他孃的,讓着你你還真當我怕你。”解兵師怒了,我們兩個扭打在一起,師兄此刻跟着解兵師一起打我,把我打得渾身疼痛不已。
“籲”
良久,我們三個躺在一起,氣消了,我嘆了口氣,問道:“混蛋,你要說什麼?”
“你他孃的還好意思說。”解兵師大罵一句,然後艱難的支撐起身子,走向薰兒,拿出那一角小小的香囊。
“還好這次去陰陽界我帶了兩個香囊,哈哈哈。”他一陣大笑,我們都十分不解,一瞬間解兵師口唸法咒,從那香囊之中散發出一個紅影,隱約間可以看出是個女生,一襲紅袍,但是太過於模糊。
“這是?”我忽然想起解兵師年念得那段經文,他從漫天花雨當中抽出了一襲紅色生魂,隨即我尖叫了起來。
“你他孃的個混蛋,老子犧牲自己的後世、輪迴來救你,你他孃的敢打老子。”他罵了一句,顯得雲淡風輕。
紅妝化雨的那一刻,解兵師猛然轉醒,用崑崙秘術竟然生生將紅妝即將身死道消的殘魂活生生的抓了回來,聽到這個消息我們全部驚呼,尤其晴雪和沁兒她們三女尖叫,一瞬間興高采烈到了極致。
可是他竟然是用的那段咒語獻祭,用了特殊的秘法,他用他的後世、輪迴來交換,也就是說,從今以後在他這一世死了的那一刻,他不再有來世,不再有後面的一切,再也不能輪迴轉世了。
這是天大的恩情!
“混蛋。”我沉默着,叫出這兩個字,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解兵師卻是慘然一笑:“其實我原本就不準備要後面的什麼來世輪迴了,我不準備投胎轉世輪迴做人,晴雪是執念,一旦我死後投胎輪迴,她必定帶着絕望,那一絲執念破滅,魂飛魄散,而我不願意再離開她,何況我的命數,我活不到多久的,而我死了可以和她真正的在一起,即便是做孤魂野鬼,老子願意!”
“相公。”晴雪淚流滿面,一瞬間把薰兒和沁兒感動的稀里嘩啦的,哭了一夜,我和師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這輩子能交到這樣的兄弟,他孃的真的值了!
那一夜,不遠處的樹林裡傳來晴雪和解兵師近乎瘋狂的叫聲,我們臉紅了一夜,解兵師和晴雪深情的叫了足足一個晚上……
陰曆三月,春耕已經過去,農家悠閒,遠處的黃土地上,老農抽着旱菸袋,走在黃土高坡上高吼秦腔,這是三秦大地黃土地的血液和脊樑,秦腔如同秦人的個性,豪邁而直爽。
而我再次來到那個昔日的佛庵前,庵觀的名字改了,新名字叫“拂水庵”。
這次我們一行六人,當年的老師太已經圓寂,琳兒如今成了這庵觀的主人,和她的師姐,那個中年尼姑一同修行。
唯一有一點,這次她不再是代發修行,她剃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