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後面做好準備,我去裡面察看。”
師父說完不等我們的反映,提着七星斬妖劍已經衝進了義莊內堂,那義莊四周的窗戶早已經被破壞,門只剩下一半虛掩着,裡面黑漆漆的一片夾雜着蛛網遍地,實在看不清楚。
我和師兄趕忙跟在師父其後,師父一腳踹開那半掩的大門,那門許是年久失修已經腐朽,這一腳過去直接光榮犧牲,倒在地上,藉着外頭的日頭,裡面的一切我們大致看清楚了一些。
大堂正中擺着不少的牌位、骨灰罈子,正中擺着三具漆黑的棺材,看上面那斑駁的黑漆,就知道年頭已經久了,這些棺材還全都是東倒西歪的四處分佈,上面全都遺留着打鬥過的痕跡,甚至地面上還有一排排深深的指洞,那應該是殭屍攻擊的時候手指插進地板造成的。
師父一步踏入其中,頓時激起地上的灰塵,四周蛛網密佈,就連大堂內的柱子都已經腐朽了,簡直老化嚴重,頭頂處的大梁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塌掉了兩根,年頭看起來也久了,我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我們在這裡房子隨時都會塌掉?
左右還各擺放着幾具棺材,大堂往後還有兩間偏廳,我們跟着師父先進了右面的那間。
“咣噹!”
我趕緊警覺,跟在師父身後,只見旁邊吱呀的響聲傳來,一隻碩大的老鼠竟然警覺的朝着我們這邊一看,然後停在原地眼睛骨碌骨碌的轉着,突然往一旁牆壁上的洞內鑽去。
這裡面早已經廢棄空空如也,就一張已經倒塌的木牀,看模樣應該是守夜人原來休息的地方,就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讓我們神經緊繃,我不由搖搖頭緩緩退出來,跟着師父往左面的那個房間走去。
“你們小心,跟在身後。”
師父說完大步朝着裡面走去,只是剛剛走出去兩步進入房間,他突然渾身一個激靈,然後手中原本緊攥着的七星斬妖劍直接落在地上。
“怎麼回事?”師兄登時一聲大叫。
只有我知道,師父要是碰見妖邪不管怎麼樣那是絕對不會手軟的,他更不可能會嚇的把手中的七星古劍扔掉,我突然想到了什麼,緊跟着衝進去,眼前的一幕徹底讓我傻眼了。
不只是師父手中的七星斬妖劍掉了,我手中的一百零八顆金錢劍也在瞬間滑落,師兄緊跟着衝進來,我們三個看着眼前的情景,登時再也沒了話語。
師父此刻就像個已經年邁蒼蒼的老人一般,身子不停的抖動,他顫抖着連聲音都變了。
“師兄……啊,咱們五年多沒見了吧?這……”
“這次…見面,卻沒……想……”師父哽咽着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的眼睛裡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能體會得到,師父和師伯的關係就像我現在和師兄一樣,甚至他們之間的關係根本不是我和師兄現在就能比的。
我和師兄滿打滿算在一起出生入死近十年了,可是師父他們從小在一起學道十多年,又一起降魔除妖數十年,那其中出生入死的事情數之不盡,幾十年的感情絕對比我們要深得多。
師父不再說話了,哽咽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四周躺着五具屍體,其中三個身穿黃色道袍年紀跟我們差不多的人都已經倒在地上死相可怖,他們的渾身一片烏紫,身上就像是被幾十根指甲從頭到腳抓了一遍似的,到處都是抓痕,深可見骨。
師父面前,青柳師伯一身黃衣道袍上幾乎已經被血跡浸紅,在他的身下躺着一具屍體,師伯手中的桃木劍正插在那名弟子的胸口深深的刺了進去,他到臨死還保持着這樣的姿勢。
因爲現在大冬天的天氣陰寒所以屍體尚未發臭,但是已經出現腥味,屍體身上的屍斑早已經被那一身的烏紫色屍毒所覆蓋,師伯維持着最後持劍將那名弟子殺死的模樣閉上了雙眼。
我看着面前這個一身道袍幾縷白鬚垂下,面色和善且正直的老者,這個老道士就是師父口中所說解救蒼生甘願以身犯險的那個師伯,我的青柳師伯。
他們的身上全都是傷勢,都已經感染了屍毒,師伯應該是在那個殭屍離去之後這纔將幾個即將屍變的弟子一一斬殺,以防止他們再爲禍人間。
而師伯的身上卻也插着一柄短劍,四周的痕跡很亂,牆壁上甚至被開了幾個臉盆大小的洞口,慘烈可想而知。
“師父,師伯他死的英勇,不愧是道壇先鋒,茅山大將!他的氣魄今古長存,是我們後世學習的典範。”
師父緩緩點着頭,終究再沒了話語。
良久,他看着我們:“你們出去撿些柴火把,我們送他們最後一程。”
我和師兄點頭出去,師父需要一個人靜靜,在靈兒走了之後我醒來的瞬間,我將自己關在屋中連着五天,那樣的痛失親人的感受我最能理解,這一關最不好過。
我不由擡頭看了一眼天空:靈兒,我又想起你了,如果你還在世的話,此刻腦海裡也一定都是我的影子,對嗎?
微微一笑,我和師兄到四周去撿柴,現在正是正午的時候,妖邪是不敢出來作祟的,除非真是那種逆天級別的玩意兒跑出來,當然,襲擊師伯的那具殭屍很有可能就是這樣一個逆天的存在。
我和師兄一邊撿着柴,卻發現前面似乎有異。
“師兄,你看那邊像不像是一個人啊?”
“哪兒?”
“你看那邊的草堆,像不像是一具屍體?”我指着前方,看着師兄。
“離得有些遠,咱們過去看看。”師兄說完快步向前,我們往前方走出去數十米,不斷躲過四周的灌木枝葉,面前不遠處一具屍體倒在地上,此刻就在我們眼前。
“師兄,你看他渾身烏紫脖子上一個咬痕,看來也是被殭屍所傷。”
“先帶回去,是非幫我。”
師兄將屍體扛着帶了回去,俗話說人死重如山,背活人那是一個份量,背死人那就又是一個份量了,師兄在前面背,我在後面擡着腳,我們晃晃悠悠的回到義莊門前。
令我奇怪的是這些被咬的屍體卻並沒有快速的屍變,要說平常黑兇白僵亦或者屍煞咬完人不出六個時辰絕對會屍變,除非中毒不深亦或者屍體埋入土中,因爲地氣的原因屍變纔會緩慢一些。
但是師伯他們如今的模樣起碼也應該斷氣三天左右了,卻還沒有屍變,只是屍毒遊遍全身而已,這一點我有些不解。
殭屍咬過的人都會屍變,除非能治好了否則的話是逃脫不了屍變的命運的,所以師伯他們不是不會屍變,而是屍變的時辰還沒到,並且這都已經三天卻還沒有屍變究其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因爲屍毒太深,那具殭屍又太過於厲害。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眼前的一切,如果真是這樣師伯他們的屍體如果屍變的話,那一定不是普通的殭屍,從而也可以看出師伯他們遇到的那具殭屍多麼不凡了。
“非凡、不成,你們進來一下。”
師父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我們緊跟着衝進去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只見師父已經將師伯他們的屍體全部擺放在一邊,原本在師伯屍體的右手處還歪歪扭扭的寫着幾個字,只是那幾個字歪歪扭扭越到後面越加的凌亂,我們卻是一個都不認識,唯獨那第三個字我還大概認識。
那是個“屍”字。
在那瞬間我想到了,師兄和師父也想到了。
我們異口同聲:“陰陽屍魔?”
當這四個字一出口,我們三個也全都嚇了一跳。
沒想到剛剛擺平白青松就又來了一具陰陽屍魔,從子午山開始,屍煞、飛僵、紫僵甚至是金屍、殭屍王還有白青松那種不人不鬼、半屍半魔的東西我們都遇到了,這遇見的東西一次強過一次,我不由的在想,後面是不是會出來三尸神和旱魃?
“師父,這件事非同小可,咱們要不要聯繫同道中人?”我問道。
“陰陽屍魔一出,三五個人根本無法對付,一時之間等到各位道兄全部過來聚齊,少說也得四五天的時間,加上送信的路程以及人手根本就來不及,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是,師父你看這可是陰陽屍魔,上一次屍魔現世,就死了許多前輩,咱們根本抵擋不過來啊。”我說道。
“現在沒有辦法了,晚上我用銅鏡成像法告知幾位道友讓他們隨後趕來,只是這種方法也只能通知到有限的幾個人過來,咱們現在晚一天,就會有更多的人命葬送在屍魔手中,至於這件事情你們能不參與進來,就千萬別進來!”
師父斬釘截鐵的把話說完,這分明就是要我們離他而去,他要自己一個人對付屍魔。
“師父,你覺得你能把我們兩個攆走嗎?”師兄一臉認真的看着師父。
半晌,師父終究妥協。
“唉,你們跟着就跟着吧,一定要隨時注意,陰陽屍魔可是白天連日光都不怕的東西,我對上它就算仗着手中的七星斬妖劍,也是毫無勝算吶!”
“師父,咱們茅山不是有一門特有的術法嗎?”
“是啊!每一派都有自己的鎮派之術,咱們茅山派的鎮派之法就是化生兵解符,達到一定功力之人可以啓用這兵解符咒,這施術之人的道行越高,符咒所產生的威力就越大。”
“但是你們要知道,這種符咒一生都只能用一次,它確實是用自己全部的壽元和生命乃至功德引發而成,換來無上的法力在瞬間將對方直接分解,但是其後果就是同歸於盡,在把對方分解的同時,自己的身體也會分解,從而死亡,並且魂魄將會墮入草木道輪迴三世,才能重新做人。”
我點點頭,師父卻搖頭嘆道:“我在想的是,你們的師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爲什麼沒有用化生兵解符?以他的性格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除去妖孽的,這又是爲什麼呢?”
我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