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月黑風高,我們兩個在野外也沒少遇蚊子,被咬的也都恨的牙癢癢了,那出喪的兩家人都是遠處縣城裡兩家家大業大最有財勢的人家,一家人姓施,一家人姓白,具體什麼情況我們還不知曉,只是各自跟他們到了府門外,那個縣城叫三家縣,離着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約莫着有七八里地。餵了大半夜的蚊子,這纔到初更,換做現在的時間來算也就大概晚上七八點鐘,一般鬼節這一天鬼門關大約在晚上十點左右就會打開,鬼魂們就會緩緩的往出來跑,到了子時也就是十一點到一點之間會達到一個高峰期,那個時候如果你開了陰陽眼的話就會看見,那簡直就是猛鬼出籠、羣鬼亂舞,甚至一些傳說中的大惡鬼都能見得着,不過因爲在這一天的制約當中這些傢伙是不敢違反規矩出來亂害人的,但是不能害人不代表不能嚇人、和迷惑人,所以在鬼節的時候時常有惡鬼爲了發泄內心的怨氣,把人活活嚇死或者讓人產生幻覺自己在幻想之中自殺,那麼在這一天就要小心了。在靈兒驚奇的目光下我雙手飛快的畫出兩道子母連環護身符各自打入我們兩個的體內,因爲在這一天時間裡陰氣會達到一個高峰,爲了不讓任何鬼魂有機會可乘,我們還得做好萬全的準備。“他們的魂魄被落魄釘釘住了咱們是請不出來的,這裡又不能開壇,唯一的方法就是我請他們上我的身然後你和他們交談搞清楚狀況。”我對靈兒說道。“算了吧,那樣不安全的,誰說要用你了,看本小姐給你露一手,哼…”她說完小嘴一撅熟練的從身上掏出五隻小巧的令旗來各自插好,將一種類似羊皮模樣的符咒點火燒着然後口中唸唸有詞,只見靈兒不停的變換方位念着不同的咒語,那些咒語時而音調極高時而又幾乎讓人聽不見,這樣持續了片刻她這才擺弄好了。“開……!”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弄的,突然我們面前高高的墳堆上冒起了一股慘慘的白煙,白眼緩緩的飄蕩着升空,從裡面緩緩現出了兩個“人”來。準確的來說應該是鬼,其實一般死去的人等他們變成了鬼之後很多人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甚至有些人一開始接受不了這個打擊會渾渾噩噩的幾天之後纔會清醒,在這幾天裡它們幾乎沒有意識漫無目的的四處飄蕩,至於什麼時候醒來因鬼而異,快則完全不會失去意識,慢則四五天。“咦,我們怎麼到了荒郊野外了?”面前一個身穿青衣,面目俊朗的少年,估摸着也就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年紀,此刻一臉迷茫的看着我們。“你…你們要幹什麼?”他身旁一個面容冰純、身材纖弱的女子看着我們,快速的躲到了男子身後。看到這一幕我和靈兒不禁都舒了口氣,還好這兩個人死了之後不是怨鬼或者厲鬼,那這樣的話就好辦多了,只需要告訴他們真相。“你們想想,你們之前在哪裡?在幹什麼?我們是好人,你們放心啦。”靈兒衝着兩鬼淺淺一笑,頓時就取得了兩鬼的信任。“別急,我想一下……”男子抱着腦袋不停地回憶,女鬼緊緊的一咬牙:“我們在祠堂…”“不錯,我太爺爺和你爺爺一起在祠堂,然後我們被拉開,我回去還捱了頓打。”男鬼回憶道。“然後…我回去被看住了,不準出房門半步,忽然夜裡有個人悄悄的把我放出來說是要帶我去見你,說你要和我私奔……”“不對啊,半夜的時候我也被人偷偷的帶出來說是你送信要和我私奔,我連夜收拾好的銀子就往江邊上趕。”男鬼搖搖頭,不可思議的看向女鬼。“然後,我去了江邊的柳樹下,等我過去發現來的不是你,而是錢尤山,我當時就像逃命似的掉進了水裡,結果那個胖子也跳下去救我,結果他不會游泳,沉下去了……”“後面的人追來了我就不停地跑不停地躲,那個時候你在哪裡?”女鬼問男鬼。“我…我想不起來了,我只知道等我再次見到你的時候咱們在懸崖邊上,有人要把我們按照族規沉入江底,然後我們一起投江了。”女鬼臉上充滿了悲傷,可是鬼已經不會哭了,她們沒有眼淚,沒有絲毫眼淚……“你都忘了嗎?是你不顧一切衝上來還用刀殺死了你們家兩個傭人,才衝到我的面前的。”女鬼再次看向男鬼。“怎麼……?我……我真的記不起來了…我記不起來了…”男鬼忽然不住的搖頭,然後在瞬間清醒:“我記得我看見了另外一個自己,我是站着的他卻是躺着的!”“那是因爲我們已經死了!”“嚶嚶嚶……”女鬼此刻忽然抽泣起來,哭的泣不成聲,可是,卻依舊沒有一滴眼淚流出來。我們大致弄清楚一些問題了,這兩個人多半是雙方彼此都很喜歡對方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被家人反對,然後一起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騙了出去,但是騙男鬼過去並沒有見到女鬼,女鬼去到的地方卻正好遇見了那個叫錢尤山的胖子,然後錢尤山爲了救她落水死了,他們後面又多了許多斷片的記憶,至於究竟是什麼事情,我們不知道,因爲就連他們自己或許也都記不得了吧……我坐在地上看着他們示意他們慢慢說,靈兒那個鬼丫頭果然禁不住好奇,率先問道:“我們能幫你們,先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吧。”“我叫施愚,我爹是三家縣的買辦商人,他叫白飛,白家在三家縣本來是我們家的對頭,我爹和他爹更是死對頭,結果我們卻意外的在一起了,這才遭到家裡人的反對。”女鬼說道。“不對啊,那怎麼會鬧到祠堂裡去呢?”我禁不住問道,這麼些事情根本不至於鬧到祠堂開家法的。“因爲……”女鬼的臉色忽然一紅,那個叫白飛的男鬼在一邊半天也沒好意思說出口。瞬間我們就懂了,施愚難爲情的答道:“因爲…我…我懷了他的孩子。”“那不是更好?直接把你們的婚事辦了不就行了嗎?爲什麼會這樣呢?”我和靈兒好奇的問。白飛嘆了口氣呵呵一笑,看着月亮笑出了聲:“就是因爲我們兩家是對頭的原因,我們兩家誰都不服誰,所以都到祠堂去理論,我們不但沒有在一起反而被敕令帶回家去嚴厲管教,之後的事情你們剛纔也都知道了,我們家的一個下人送信說愚兒在江邊等我,我去了那裡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然後等我下次再恢復意識的時候,就已經是和愚兒被他們逼到江邊要把我們沉江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渾身是血,我更不知道那兩個家丁是不是真就是我殺的?可是,是我殺的話爲什麼我會不知道呢?”白飛有些懊惱的猛錘自己胸口,施愚緩緩的停下抽泣看着白飛一臉的心疼,她緩緩的說道:“我被騙到錢尤山那裡,他就像是等候好了似的上來就要對我用強,他那幾個家丁如狼似虎的就要把我按住,我這才跳的江,那個姓錢的急了也就下來救我,最後才死的。”“那個姓錢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對愚兒早就垂涎已久了。”白飛在一旁補充道。聽完他們說的話我大致就有了個猜測,這個姓錢的應該就是騙兩人到江邊去的始作俑者,會不會是那個姓錢的死了,錢家報復他們兩個呢?要知道許多旁門左道的道士最擅長的就是控制人的神智,這樣說的話白飛最後殺完人自己不知道也就可以解釋了,而後棺材底下的釘子幾乎也就可以解釋,罪魁禍首應該就是錢家和那個給他們棺材釘釘主持他們陰婚的人,而這兩個無辜的人到最後還蒙受了不白之冤。“對了,我們不能再久留了,今天晚上不知道爲什麼我們感受到一陣莫名的躁動,不知道爲什麼我們都非常難受。”白飛拉着施愚說完,深深的看了我們一眼就要離開。“別急啊,我們就是過來幫你們的,我是茅山派的陰陽先生,就是因爲看見有人在你們的棺木上做手腳讓你們死後不得安生,這纔過來幫你們忙的,你們這就走了,難道你們不想讓我們幫忙,甘願變成無意識的厲鬼出去害人害己嗎?”“什麼…”兩鬼幾乎是一起吃了一驚。“你是說…說真的?”白飛此刻也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可是錢叔叔是個那麼好的大善人,一向他都是那麼和善的一個人,那位道長和我們家也有交情啊,我們的下葬肯定就是他主持的,難道他會害我們嗎?”“不知道…。”施愚搖搖頭,也陷入了深思中。“啪……”正是月夜明亮的晚上,萬里星空星羅棋佈的天氣,忽然一道炸雷在空中出現,時漫天火紅色的雲彩頓時鋪天蓋地的過來,天上數道銀蛇在空中飛舞,在遠處離着我們很遠的地方一股腦兒的落下,耳旁盡都是轟隆的聲響。怎麼是紅雲,而且來的這麼異樣?我頓時不解,回頭看看靈兒,他也一臉的疑惑。“不行了,受不了了,啊……”施愚和白飛的身上忽然冒起了陣陣青煙,原本泛白的軀體開始緩緩的變的透明,他們身上冒起的青煙都被一陣詭異的力量吸的一乾二淨不知道去了何處。這是?別的我不知道,但是它們身上的鬼氣正在快速流失,再這麼下去要不了多久它們都會魂飛魄散的,我急忙兩張符咒打進他們的體內,那青煙頓時停止了繼續渙散。“這就是你們恐懼的來源嗎?”我問他們道。“嗯…”白費和施愚使勁點了點頭,嚇的渾身顫抖摟在了一起,我擡頭看了看天,半空中那片紅雲的面積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