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是李義的聲音, 洛婉有些驚訝,怎麼會這樣,喊的應該是李木吧?因爲藥力而陷入沉睡的洛婉完全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從牀上下來, 出了營帳, 發現營帳稍遠一點的地方, 有許多人圍聚在那裡, 聲音應該是從那裡產生的。
一開始因爲剛醒的原因,洛婉完全不能思考,可現在, 她卻覺得不敢去想,她不敢想, 究竟李木發生了什麼, 纔會讓李義發出這樣的嘶吼。
她慢慢靠近, 完全忘記了自己在軍營中已經‘死’了,在靠近中, 被孝義攔下了,“十三,別過去。”
洛婉皺着眉頭看着孝義,“孝義,李——”
“十三, 你過去什麼都做不了, 反而會增加麻煩, 回去營帳, 等着我們的消息。”孝義說話中帶着不一樣的情緒, 是一種壓抑下的怒火,從孝義的反應, 洛婉隱隱察覺到了什麼,她沒有堅持,轉身回去,只是雙手都慢慢地握成拳,短短的指甲陷進了自己的掌心中。
······
外面的騷亂已經被徐茅控制住了,危險的情形不再被士兵們捕捉,只有最開始接觸的一些人在心裡敲響了警鐘,暗自等待着最後的一戰。
而此刻,在主營帳中,霍北面色沉如墨地站在衆人面前,許商在他身邊死死地壓制住自己的情緒,有能控制住的人,就會有無法自控的人,紅着眼睛的李義顧不得將軍、軍師、督軍等都在,他狠狠地提起跪在地上的陶貴開,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陶貴開!你就算死一千遍一萬遍,都不夠抵你的罪,我——”
李義一邊說着,一邊伸手要再揍陶貴開,小狗子紅腫着眼睛趕緊拉住他,氣急了的李義不是小狗子一個人拉得住的,最近的軟骨趕緊也制住李義,看到了這場鬧劇的霍北緊皺了眉頭,“行了!就算打死他,也什麼都挽不回了,陶貴開,想活命,就不要有任何隱瞞,把你究竟做了什麼,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
霍北不是不想懲治陶貴開,但現在最重要的是瞭解前因後果,才能補救已經造成的損害。
李義狠狠地把陶貴開摔到地上,面對整個營帳中人的怒氣,陶貴開不敢隱瞞,顫抖着就說出了整件事——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幫你逃走的!”陶貴開雖然害怕軍營,害怕上戰場,但是他知道什麼是絕對絕對不可以做的,放走他們好不容易抓到的蠻夷人將領,他一定會死的,還會讓洛婉失望、生氣、厭惡。
蠻達烏好似知道陶貴開不會立即答應一樣,他並沒有生氣,反而有些溫和地繼續說,語調裡都是誘導,“你如果不把我放走,你就不怕我哪一天一不小心就把你的秘密,和你告訴我的十三的秘密說出去嗎?把我放走啊,這樣我就沒辦法說了,你就好好地保護了那個人,不是嗎?她一定會感謝你的。女扮男裝混入軍營,這可是要命的大罪啊!”
陶貴開有些被說動了,被‘大罪’說動,也被‘保護’說動,他真的可以保護十三嗎?“我,我幫不了你,我沒本事的。”
成了,蠻達烏知道陶貴開鬆動了,“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借我一把劍或者刀,找個時間在門口的小子那裡把鑰匙偷出來給我就行了。”
“我做不到,我去偷鑰匙,他們肯定會醒的。”陶貴開從來都不是有魄力的人,即使他被說動了,願意做,但他實際上還是不敢的。
蠻達烏有些惱怒又有些厭煩,只是現在只能靠着陶貴開,他只能繼續說:“三天後,午時只會有一個士兵在外面守着,你打暈他,然後把鑰匙給我。”
陶貴開張張嘴,還是猶猶豫豫的樣子,蠻達烏笑得有些殘忍,堵住了陶貴開未說出口的猶豫,“三天後,如果我沒能出去,我就一定會說的。你喜歡的十三一定會死,誰都保不住她,她死之前還會知道,她的秘密究竟是被誰暴露的,你想她死之前最恨的人是你嗎?”
“不不不,我不想!”幾乎是立刻,陶貴開就給出了蠻達烏滿意的回答。
“那不就是了,你幫我離開,我就幫你保守了秘密,你不就保護了你心愛的女子嗎?”帶着誘惑性地,聽着蠻達烏的話,陶貴開點了頭,然後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得到自由的蠻達烏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盯着陶貴開,陶貴開察覺不妙,卻已經沒有了挽救的辦法,他追着蠻達烏走,卻根本跟不上他。
等他按着心底裡的那個方向去到的時候,李木攔下了蠻達烏,洛婉沒事。可還不到他鬆口氣,再一轉眼,蠻達烏已經拔出了刺進李木心口的劍,那是他的劍,卻沾上了北國人的血,他完了,他當時就知道他錯得徹徹底底了。
陶貴開說完之後,不敢再爲自己辯解,他像是沒有力氣一樣跪坐在地上,低着頭。
一屋子的沉默被許商打破,“你是說,蠻達烏直接自己去了那裡?”
陶貴開隱隱明白什麼,卻又沒時間仔細去想,只能回答:“嗯,一出去他就跑了。”
許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霍北,霍北明白他的意思,當下只說:“徐茅,蠻達烏逃走的消息全部封死,不許任何人談論,絕不能讓蠻夷人察覺。”
若是蠻達烏還在他們這裡,即使兩軍交戰,蠻羅氏還是會有顧忌,但是如果蠻達烏並沒有被他們關押,那麼蠻夷人一定會破釜沉舟狠狠咬住他們的。
“是。”不用多說,徐茅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他立刻帶着其餘三個督軍下去行事。
霍北看着營帳中還剩下的幾人,皺着眉頭繼續說話:“蠻達烏即使走了,也不可能突破我們,只可能是往北江深處走,不管是爲了北江戰事,還是北江附近的小鎮村子上的百姓,必須趕緊找到他,重新抓住他。”
“將軍,讓我去吧,我一定會把蠻達烏帶回來!”李義立刻就想出發去找到蠻達烏,他要讓他後悔,讓他生不如死。
小狗子和軟骨好像也要說話,霍北擡手剛想讓他們先別慌着,就看見正對着他的營帳簾被人打開,順着他有些微愣的視線,衆人回頭看去,穿着北江軍服的人打簾進來,那雙眼睛堅定而冷澀。
洛
婉回去自己的牀鋪,即使強迫自己重新回去牀上,她也做不到,耳邊不斷地傳來“李督軍”“死”“蠻達烏”等的字眼,就在她的不遠處,太顯而易見了。
蠻達烏如果掙脫出來,第一件事或者最想做的,一定是殺了她,殺了霍北,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她附近的,但是她卻可以想到,李義撞見了蠻達烏,爲她奪回了性命。
而她,本可以發現這一切,哪怕被人發現又怎樣?現在的她或許不能攔下蠻達烏,卻至少可以和李木聯手拖住蠻達烏,李木不會死——然而她卻沉沉睡着,直到最後她什麼都做不了。
洛婉跪在了霍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