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息,都在趕路,從茹般邊緣靠過去,終於在傍晚到了狹路口。
霍北聚集了所有人,指着狹路兩旁的高地說:“這兩邊,靠近我們來的方向埋伏七個人,剩下三個人埋伏在另外一邊。明天蠻夷的糧草一到,那邊三個人就立刻射出火把箭,燒掉所有的糧草,那邊一動,這邊就立刻射殺蠻夷士兵,掩護那邊三個人過來。”
霍北的話有了停頓,“不管怎麼隱藏,蠻夷人都一定會還擊的,所以那邊的三個人要承擔的風險大得多,除我以外,你們之中哪兩個箭術最好、行動最敏捷?”
非常明顯地,霍北打算要承擔這個風險,洛婉剛想開口,軟骨就先說了話,“將軍,如果您受了傷,我們即便是安然回去,也肯定會被軍師處罰的。我和我佰下的全富、大龍箭術都算一流,行動也稱得上是敏捷。”
軟骨沒有說的是,最壞的情況:如果霍北死了,霍家軍就完了。
全富、大龍紛紛響應,“將軍,您就相信我們吧。我們一定也會安全和您一起回去的。”“就是就是,而且我們和佰長熟悉,配合也肯定默契得很。您就放心吧。”
霍北看着這三個面容被隱藏、神情卻格外堅定的人,鄭重地點了頭,“一定要回去。”
再簡單說了一下戰略,兩批人就各自上了自己要埋伏着的高地。
七個人一排趴好,各自找到自己最適合的位置,出於對洛婉的懷疑,霍北隱晦地將洛婉留在了自己旁邊,天色完全灰了下去,爲了留足體力,七個人輪流着開始了守夜監視。
這邊因爲有霍北的存在,幾個原本就熟識的人卻沒法自在地聊天,只好各自就開始了休息。
而另一邊,嘴賤的大龍又開始了嘴賤,“伍長,佰長,我跟你們說,要是我死了,你們一定記得給我立個碑,碑上面就刻幾句罵我的,這樣說不定我還能被氣活過來!”
軟骨藉着月光擦拭着弩和箭,並不答話,而全富則聽不得大龍的話,狠狠拍打了他的腦袋,然後吐了兩口唾沫,“趕緊呸兩聲,這種事能開玩笑嗎?你也不怕真靈驗了。”
“哎呀,不會的。老天爺可捨不得送我走。”大龍滿不在乎,繼續和全富插科打諢,全富只能由着他,說得過了的時候,瞅瞅軟骨沒有反應,就自己拍打兩下也就過了。
“好了,你們抓緊時間休息。我先守夜,午時叫下一個人,今晚,大家都要休息好,明天絕對不能失誤,失誤害的可不止自己一個人。”軟骨收好了他的武器,打斷了全富和大龍的話。
“是,佰長。”軟骨一發話,全富和大龍兩人自然不敢懈怠,立刻開始閉眼休息,而軟骨看了對面一下,就直盯着下面狹路,蠻夷的來處。
夜,黑得更深了。
能熟睡的人已經在和周公下棋了,在守夜的人則始終觀望着下方。
時間分秒地過去了,有人喚醒了洛婉,洛婉睜開有些清醒的眼睛,和叫醒他的孝義簡單地說了兩句,就開始了自己的守夜,身邊的孝義舒緩了身體睡了過去。
而洛婉旁邊的霍北則無聲地睜開了眼睛,之前他已經好好休息過了,他不放心只有洛婉一個人守着,尤其現在是快接近破曉的時候。
“將軍?”洛婉無意間發現了霍北已經醒了,還以爲是不是自己剛剛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吵醒了他的原因,聲音顯得猶豫而細微。
霍北躺着看了撐趴着的洛婉一眼,然後平靜地翻過身,和洛婉一起趴着看向下方,小聲地解釋着:“一起守着吧,或者你休息吧,真的沒關係嗎?”
洛婉幾乎是一聽到霍北的話,就懂了他的意思,什麼沒關係?自然是手上沾了那麼多的鮮血會沒關係嗎?“將軍,我無事,我分得清我做的都是對的,即使殺人,我也是爲了保家衛國,我是對的,我不會動搖,也不會受它干擾。”
若不是對洛婉心存懷疑,霍北覺得自己一定會十分欣賞他的,而此刻,霍北聞言只是表情淡淡地點頭,然後不再說話,洛婉也並不失落,反而更加認真地觀察着下方的情況。
即使再有多少懷疑,霍北也不能忽視洛婉的認真,爲了要時時刻刻觀察着下方的情況,又不能讓下方突然出現時有可能會察覺到他們,他們只能保持着趴下但又用手臂撐起自己一些的姿勢,因爲弧度的把握,更加增添了不適感,但洛婉除了換手時有所動靜外,其餘時間都一動不動地盯着下方。
在霍北一面盯住下方,一面在思考洛婉究竟是怎樣的人時,天破曉了,那樣紅澄澄的顏色就這樣慢慢地出現在霍北和洛婉眼前。
洛婉餘光看着霍北,心裡有些不合時宜地想,這大概會是她看過的最美的一次日出吧,這樣想着,她都沒有察覺自己嘴角帶起的近乎溫柔的微笑。
而這樣溫柔的微笑,落在同樣觀察着洛婉的霍北眼中,就顯得有些怪異了,鮮有男兒會如此微笑,心中不免更加懷疑洛婉。
就在兩人帶着不同的心思重新觀察的時候,遠處有動靜了,洛婉沒有經驗還只能繼續觀察,是否是他們的獵物時,霍北就已經給了她手勢,洛婉毫不懷疑,立刻喚醒了還在休息的兄弟們。
所有人都立刻清醒過來,準備好自己的弓箭或弩,齊齊地隱秘地對着下面,近了,近了,果然是蠻夷人,拉着好幾車糧草。這條路應該是走過無數遍的了,所以他們雖然井然有序地前進着,但是顯然十分輕鬆的樣子,走進狹路里,也絲毫沒有警惕之心,也許也是他們仗着自己士兵人數衆多,以爲不敢有人來犯的原因。
以至於軟骨三人的火把箭破風而來之時,讓蠻夷人都慌了手腳,還來不及舉起弓箭反擊,就有不少的人被霍北七人的箭射中身亡了。
軟骨、全富、大龍三人點燃了所有糧草車之後,開始往霍北這邊靠攏,“注意掩護,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護軟骨三人安全,凡是可能有向他們攻擊的箭矢,第一時間阻斷。”
霍北一面向下射箭,一面和洛婉等人要求,“是!”所有人都立刻迴應。
因爲佔了上方的優勢,霍北七人總算是讓軟骨三人來到了來路,“全部撤。”霍北一聲令下,所有人都不再戀戰,立刻離開,因爲走之前許商告訴過所有人,一旦開始了退離,就極有可能會被騎着馬匹的蠻夷人追上,所以在整個過程中,爲了不被蠻夷人發現他們是北國人,一定要閉緊嘴,絕對不要說話。
這整個撤退過程,都在沉默中開始了硝煙四起,霍北十人一開始的優勢已經完全消失殆盡了,即使有不斷地往後射箭給予阻攔,也還是不可避免地越來越陷入頹靡之際。
洛婉在奔跑中,注意到腳下的草地,這是一片乾枯的草地,雖然有分割阻斷,但一片片地,也算得上是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就極易容易點燃,洛婉一面奔跑一面從自己的布袋裡掏出火箭矢,迅速回身短弓一拉,火把箭矢立刻射中了遠處一片草地,迅速燃起的火光驚住了馬匹。
奔跑中的幾人聽見了後面的動靜,都瞬間明白了洛婉的行爲的用意,當下,還有火把箭矢的人也都開始了回擊。然而一面逃命一面射箭,準頭先不用說,由於速度的原因,他們剛燃起一片,蠻夷人就已經繞過了一片。
差距又即將開始縮小,長此以往下去,最終還是會陷入絕境。
十人奔跑總有先後,隱隱落在最後的全富眼神逐漸狠厲起來,他慢慢降下腳步,就在他旁邊的大龍驚住了,以爲全富是體力不支,也趕緊慢下來,想要扶着全富,帶着他跑,卻撞進了全富的眼裡,他眼裡完全是捨生取義的豪氣,不能說話,全富只把自己懷裡的東西塞給大龍,然後狠狠推了大龍一把,然後就徹底停了下來。
全富開始射箭,從遠處開始射,一箭箭開始射成一整條火龍,大龍看明白了全富的意圖,他要射出一條完整的火龍阻攔帶,他停在全富後方,也開始從另一個遠方開始射箭。
有一支帶着怒氣的長箭射來,大龍沒有注意到,而全富卻聽見了來自死亡的聲音,他撲向大龍,爲他擋下那箭,背對着蠻夷人,全富小聲地對大龍說:“蚯蚓,趕緊走,我會回來的,你別影響我,帶着我的東西,那可是我和我姑娘的定情信物!保護好它。”
全富奪下了大龍的布袋,再次推了他一把,然後無視了自己肩膀上的箭矢,看着越來越來近的蠻夷人,他要抓緊時間。
大龍抹了眼睛,然後把那個小袋子好好地塞進自己懷裡,咬緊了牙關,重新跟着霍北的方向奔跑。
而此刻,另一支箭劃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