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時節,天氣在這幾日內越來越冷,冬季的瑤光城上空瀰漫着厚厚的霧氣,吸一口下去,肺裡都是一陣冰涼,冷到了心尖上。
臨到了正午時分,天上又飄起了鵝毛大雪,斗大的雪花簌簌飛落,起始之時還頗爲動人,待得兩三個時辰過去,非但沒有停止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整個瑤光城已然籠罩在一層厚厚的積雪中,仿如一座冰雪之都。
藍月河畔,帝都第一名樓,清雅水閣內絲竹管樂之聲不絕如縷,飄蕩在風雪裡,奢靡的音節依然極具誘惑,歌女傳唱,嬌笑之聲連綿,水閣上空更是蒸發出一層水汽,顯示出閣內的溫暖如春,顯然這是以火系晶核催出的暖氣。
風雪之下,一些過客打水閣前走過,頓時投去豔羨的目光,隨即唉聲嘆氣,在水閣衛士警告的眼神中落寞走開,假如說清雅水閣乃是貴族的場所,那麼安家酒樓就是一般平民,尋常武者聚居之地。
這安家酒樓位置在帝都南大街,僅在地理位置上而言並不太好,離得商業區域也太遠,不過生意卻是極好,許許多多武人都喜歡光顧於此,而且安家酒樓佔地面積極廣,除了兩層閣樓外,還特地開闢出一座寬廣的宅院,搭建棚子,足足能夠容納數百人,上千人的光顧。
當此風雪時節,外面凍風四起,冰渣飄蕩,許多武人都匯聚到了安家酒樓,搭着火爐,煮酒吹牛,天南地北一陣海侃,人聲鼎沸,大聲談話,大笑之聲四處響起。
安老闆站在櫃檯前,胖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指揮着夥計招呼客人,心中那個美啊,一邊拔啦着算盤,打得咕嚕作響,老安心情很不錯,平素之時這酒樓生意就極好,不過也就能佔滿五百人的位置,可今日何止聚了千人?
若非他心思活絡,臨時又搭了場地,再加之酒樓夥計不少,還真忙不過來,也沒辦招呼得下來,不過幸苦是幸苦了一點,安老闆卻是甘之如飴,他已經能預見到今日的大收穫了。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快樂!
啪!就在這時,又有一行人闖進了酒樓內。
“好大的風雪啊,凍死我了。”
“雷老大,你修爲高深,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怕這點毛毛飛雪……。”
“哈哈哈!我老雷這點實力算什麼高深?小孟啊!你這話也就在大傢伙面前可以說說,到了外面可別亂吹,沒得招惹了禍端。”
一陣自嘲兼噓噓不已的聲音。
“老雷,小孟還是年青人嘛,你說這話幹嘛?沒得掃興,快走,快走!進去喝酒,喝酒,嘶這鬼天氣太冷了。”又是一個粗豪的聲音,先是責備了“老雷”幾句,隨後在冷風中倒抽了一口涼氣,催促着進酒樓來。
“話可不能這麼說,小孟是很年輕,但那‘靈鳩劍主’不更年輕嘛……。”老雷也是個粗豪漢子,邊走邊嘟嚷着,臉色很不樂意了,嘴裡嘀咕着:“媽的,那廝還真是妖孽啊……。”
靈鳩劍主?!
這四個字一出,仿似蘊含了一種詭異而神奇的魔力,足以令風雲變色,只是一剎那間,原本喧囂,吵鬧的酒樓倏然安靜了下來,似乎這酒樓在這一刻時間凝固了一般,千多人都同時靜止了下來,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本來輕鬆熱鬧的氣氛也因爲這“靈鳩劍主”四個字變得凝重起來,氣氛一下子僵硬了。
安老闆神色也僵硬了一下,心中噓噓不已,他雖然只是酒樓裡的一個老闆,可大陸武風盛行,再加之酒樓乃三教九流匯聚之地,各種傭兵團,幫派勢力,雜七雜八的武者匯聚,平素也是耳聞甚多,因此他對天下間那些絕頂高手也頗有些瞭解。
對那些人,安老闆只有敬畏之心,在他眼裡,那些存在恍若神明,擁有驚天動地,翻雲覆雨的力量。
唯獨這“靈鳩劍主”乃是異軍突起,橫空出世,在一兩天前根本沒有聽到過名字,濟濟無名,可在這一兩日內卻變得如雷貫耳,似乎整個帝都,整天天下都在傳揚着這個名字,彷彿一夜之間,這個人就已名動九重天,轟傳天下。
酒樓裡,一瞬間的凝滯後,衆人神色呆了一下,都似乎有些不自然,許多人朝老雷一行人看了過來,饒是老雷是個粗豪漢子,也被看得神色忐忑,打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這酒樓如此的熱鬧,這個嘛,能夠跟諸位朋友同聚一堂,是我老雷的榮幸啊,啊哈哈!哈哈……!”
此時,酒樓內衆人又回過頭去,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談笑的談笑,似乎根本沒有這回事,凝重的氣氛漸漸散去。
老雷滿臉尷尬,摸了摸鼻子,自討了個沒趣,揮了揮手:“老闆人呢,安排個位置,給咱們兄弟上酒啊,燒刀子,老烈酒!”
“好咧,雷爺,您稍等!”安老闆大聲應諾了一聲,朝一個夥計施了個眼色。
一段小插曲很快落下帷幕,酒樓裡再度談笑風生,不過武者畢竟是武者,談來談去總逃不出名利,力量,權勢這些話題,對絕頂一流的敬畏,豔羨等等!
這安家酒樓是平民酒樓,說穿了也就是低級武者匯聚的場所,有些名氣都不會來跟這些人“同流合污”,沒得降低了格調,在武道之上,這些人可算都是失敗者。
外界風雪呼呼作響,吹得更響更猛,肆虐的飛雪愈發的狂暴。
酒樓內卻在火爐燒旺後逐漸暖和了起來,燒刀子熱酒連灌之下,各個都是酒酣耳熱,還有許多人喝得淋漓大醉,醉眼迷濛,這人一醉說話自然就沒了顧忌,一個已然滿頭白髮,穿着破舊的老者驟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在眼眶中打滾,最終竟匍匐在酒桌上,嚎啕大哭起來。
“成名啊成名……老夫七歲踏入武途,做了百年成名的夢,如今滿頭白髮,垂垂老矣,還談什麼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