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紅英畢竟是血蓮教最直接的受害者。
身爲弄月山莊大小姐。
她來出面,自然更加讓人信服。
她又聽那血蓮教教主,提到過靜心堂跟血蓮教勾結之事。
因此,這也不算是僞證。
實則她能夠親去靜心堂報這個仇,心中更是快意。
不僅僅是她,蘇陌還讓她另外選擇了幾個武功高強的姑娘,跟她一同前往。
雲滿堂尚且不知道方紅英的身份,被蘇陌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這才恍然大悟。
也是到了這會,他才知道,這罪孽滔天的血蓮教,竟然已經被付之一炬了。
一時之間對蘇陌大感佩服。
而蘇陌的話,到這還沒結束。
方纔所說,看似事無鉅細。
但其實細節方面仍舊欠缺的厲害。
非要說的話,只是一個大概的框架。
此後細節如何籌措,例如怎麼假死脫身,該如何瞞過靜心堂的耳目,怎麼讓五毒老人真正取信於人,遇到突發情況該如何處理。
以及,玉書老人這邊想要瞞天過海,應該怎麼隱藏消息,怎麼剔除奸細……到了靜心堂之後,該當如何行事,怎麼裡應外合,如何把握時機等等等等……
蘇陌短短的時間之內,便已經有了具體做法。
當即娓娓道來。
雲滿堂一時之間顧不上佩服蘇陌的本事,咬着牙強行將蘇陌所說的話全都記了下來。
身邊的落蝶仙子和伯仲雙英都聽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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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等蘇陌說完之後,落蝶仙子這才忍不住問道:
“兄臺難道已經謀劃這靜心堂多年了不成?”
蘇陌一愣,搖了搖頭:
“我聽說這靜心堂的名頭,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個月。”
此言一出,落蝶仙子和伯仲雙英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到一個月……那剛剛聽說這靜心堂的時候,此人未必便有這般謀算。
而且,這一番算計還是在見到了五毒老人之後,方纔有的。
換言之,這種種細節,都是臨時設想。
這到底是什麼人?
雖然未曾見識蘇陌展現武功,但僅僅只是憑藉這份智計,便已經足夠讓人心頭駭然。
蘇陌此時則是說道:
“這些事情你們記在心中即可,若是遇到了情況,可依法應對。
“不過,具體怎麼實行怎麼使用,倒也不必照本宣科。
“情況不同,應對之策也有不同。
“須得隨機應變,不能墨守成規。”
該交代的事情,到這就算是完事了。
雲滿堂等人點頭,便要離去,五毒老人卻不願意走。
他還是擔心小司徒的安危。
蘇陌方纔那般口不擇言,屬實是讓他心中憂慮。
蘇陌看了他一眼,則是擺了擺手:
“你只管自去就是。
“此事若是做的好了,我雖然未必能夠讓姑娘收你爲徒,不過,讓伱隨在身邊,聽從使喚,卻是未必不行。”
“此言當真?”
五毒老人聞言,頓時覺得蘇陌看上去順眼了許多。
“這是自然。”
蘇陌一笑:
“當然,你得好好做事,否則的話……”
“老夫做事,你自可放心。”
五毒老人把胸膛拍得啪啪響。
蘇陌點了點頭,五毒老人這才又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小司徒作別。
一行人轉眼離去,要行那借死脫身的戲碼。
蘇陌看他們背影,微微沉吟。
耳邊則聽到了小司徒的聲音:
“蘇大哥,你是不是還有盤算,未曾告訴他們?”
蘇陌一愣:
“你看出來了?”
“嗯。”
小司徒輕輕點頭:
“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我知道,蘇大哥的話肯定沒有說完。
“必然是藏了一手。”
蘇陌一時啞然,輕輕搖頭:
“倒也並非是爲了藏一手……只是這件事情,說與不說,於他們而言,並無多大意義。”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
“你還記得那封信嗎?”
“自然記得。”
小司徒點了點頭,前兩天剛剛看過,怎麼會忘?
“當中所記載的,關於驚龍會的勢力之中,便有這靜心堂。
“玉書老人所謀,看似是靜心堂,實則是驚龍會。
“他們自己對此懵懂無知,但是驚龍會自己不能不知道自己的事情……
“你猜,倘若靜心堂的事情當真那鬧大。
“那驚龍會,是否還能安之若素?
“他們這一番行止,是爲了江湖正道。
“而我,正可以藉此事敲山震虎。”
小司徒聽到這裡,方纔明白了蘇陌的意思,一時之間眸子裡閃爍光彩:
“那蘇大哥,你還要往靜心堂一行了?”
蘇陌輕輕搖頭:
“具體情況,還得再看……
“先不說這個了,路上偶遇,算是省了我一點功夫。
“免得我再去尋那玉書老人,籌謀此事。
“如今這一招閒棋佈下,靜待結果就是。
“咱們走吧,再不回去,你小云姐該着急了。”
“嗯。”
小司徒聽到這話之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一時之間有些緊張。
雖然少了方紅英,不過車隊這邊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此後一路也是安寧。
一直到踏入四方城大門,也未曾發生什麼變故。
只是如此一來,倒是讓蘇陌的臉色不太好看。
第三驚留給他的那封信,故弄玄虛,真假難辨。
然而無論是真是假。
有一點卻是板上釘釘。
那便是,當他拿到那封信的時候,第三驚便知道,他已經來到了西州。
這是最淺顯,也最直接的一個目的。
這本就應該是第三驚在西州拉起的一條,專門防範蘇陌的警戒線。
如今這條線斷了。
但是設線的人卻仍舊未曾出現。
那便說明,這封信的目的遠不止於此。
不過這早也在蘇陌的預料之中。
雖然失望,卻也無甚大礙。
而到家之後,衆人見得蘇陌,卻是大感吃驚。
明明是兩個人出的門,這回來之後,怎麼帶來這麼多的人?
陳定海,牧山山都是老江湖了,各自也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目光在這些姑娘們的身上掃了一眼,就感覺不對。
再定睛一看,便已經認了出來,雖然當中有許多都是做男子打扮,但是這些人竟然全都是女子。
一時之間,嘖嘖稱奇。
閒言自然不能在這門口敘說,蘇陌讓人將這些姑娘引領進門。
手底下的人全都見過蘇陌之後,便各個撐起了一張八卦的臉孔,就等着聽故事。
蘇陌擺了擺手,讓他們該幹嘛幹嘛去。
然後才拉過了楊小云。
楊小云微微一笑;
“先前我便想過,你這一趟耽擱這麼長時間,應該不是一個人回來。
“現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這些姑娘,都是被血蓮教擄劫的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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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陌點了點頭:
“老馬和尹小魚那邊情況如何了?”
“這幾日已經打通關節。
“盤下了城內的一處酒樓,兩家當鋪,一處銀樓,還有門店若干。
“以及……鏢局一座。”
楊小云說到這裡的時候,看向蘇陌,不禁一笑。
“鏢局?”
蘇陌不禁一愣:“哪一家?”
四方城內鏢局還是有幾家的。
除了老丈人楊易之他們搞出來的玉龍鏢局之外,還有‘平安鏢局’‘順風鏢局’‘無憂鏢局’等等。
當中規模有大有小,承接業務也有不同。
小鏢局往往幫人送信跑腿,乾的營生比較雜。
大鏢局則是跟富商大戶合作,買賣做的很大,尋常幫人送信等瑣碎小事,往往不會做。
算是給小鏢局一條活路。
“玉龍鏢局橫空出世,平安和順風兩家已經大不如前。”
楊小云輕聲說道:
“尤其是順風鏢局老鏢頭年輕時候剛愎自用,嫉賢妒能,生怕手底下有人威脅了他兒子將來繼承鏢局,以至於掌下並無能人。
“玉龍鏢局一出,這位老鏢頭就逐漸感覺力不從心。
“前不久生了一場病,只能依靠他那不成器的兒子押鏢。
“結果……你出去這幾天的功夫,這人就丟了鏢,灰頭土臉的回來,把事情一說,老鏢頭本就在病中,也不知道這少鏢頭做了什麼,聽完之後,竟然氣的直接中了風。
“武功全失不說,口歪眼斜,現在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位少鏢頭也不打算繼續開鏢局了,將這一單鏢的賠償湊出來之後。
“索性就將鏢局掛牌叫賣。
“打算換一筆錢,逍遙快活去。
“他這剛剛丟了鏢的鏢局,也屬實賣不出價格,手底下的一干鏢師也無甚高手。
“我便趁機讓老馬低價買了。
“如今算在咱們名下。
“對了,老馬他們擬了個牌子,叫個天下商會,你看如何?”
“……太張揚了。”
蘇陌一陣無語,打着這個牌子出門,估計沒人敢跟他們做生意:
“讓他們換個名頭,什麼亂七八糟的,靜瞎搞……”
“行。”
楊小云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也是這麼覺得的,不過他們說,這是公子的買賣,自然應當天下第一。”
“……”
蘇陌輕輕搖頭,轉而開口:
“順風鏢局姑且留下,不過營生的話,先等一等。
“其他的買賣可以做。”
楊小云微微點頭,又聽到蘇陌說道:
“另外,這幾日可跟岳父大人他們聯繫過?”
“尚未。”
楊小云輕聲說道:
“貿然接觸,只怕引人注意。”
蘇陌點了點頭:
“今夜你隨我一行,咱們去一趟玉龍鏢局。”
“這一趟有所斬獲?”
“何止……”
蘇陌嘆了口氣:
“具體情況,今夜我再與你們細說。
“另外,這些姑娘……還得你幫忙安置一下,都是無家可歸之人,謀一口生計就是。”
“這個簡單。”
楊小云笑道:“你現在買賣不小,到處都是用人的地方。她們都是姑娘,便讓她們去布坊做事吧。”
“這主意不錯。”
蘇陌不禁一笑:“只是能夠容納得下?”
“一家自然容納不下,可以再做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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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蘇陌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便就此敲定。
這一日暫且無話,蘇陌走的時間本也不長,倒也無甚稀奇。
更不至於大排宴宴。
讓大家各行其是便是。
唯一的一個小插曲,就是方傑知道了這些姑娘都是來自於血蓮教的,不禁詢問起了方紅英的下落。
得知方紅英已經被救下來,如今另在他處做事,等時機一到,便會回四方城尋他。
這小子頓時就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去尋找姐姐。
被蘇陌呵斥了兩句,這才老實下來。
轉眼之間,天色已經入夜。
蘇陌和楊小云,魏紫衣,小司徒一行四人,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大院子。щшш ★ttκд n ★CΟ
直奔玉龍鏢局而去。
玉龍鏢局的所在,楊小云自然是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
片刻便已經摸到了一處院子,本想繼續往前,蘇陌見這屋內亮起燭火,便掀開一塊瓦片瞅了一眼。
就見到麒麟劍客正坐在書桌案前,手裡捧着一本書,就着燈火研讀。
不禁心頭一笑,索性對楊小云她們一招手,幾個人直接自這屋頂下來。
腳步剛剛站定,蘇陌便即咳嗽了一聲。
緊跟着就聽到房間之內,傳出了麒麟劍客一聲怒喝:
“什麼人?”
“送禮的。”
蘇陌壓低嗓音開口。
“什麼?”
就聽得房門嘩啦一聲響,麒麟劍客冷笑一聲:
“哪有大半夜跑來送禮的道理……”
話沒說完,就聽到呼嘯之聲響起。
一擡頭,一個碩大的箱子迎面而來,不禁愕然:
“還真是送禮的?”
連忙兩手一擡,想要將這箱子擊碎。
卻不想,一觸之下,兩臂猶如搬山,其上大力裹挾,給撞得連連後退。
一連退了六七步,硬是從門外,退到了門內,這才咔嚓一聲響,箱子破碎從裡面掉出來了一個人。
伸手入懷,尚未及查看是誰,就聽得懷中之人一聲嚶嚀。
聲音嬌媚入耳,麒麟劍客聽的骨頭都酥了。
一時之間只覺得手腳麻木,不知道該如何擺放纔好,連忙低聲說道: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嗯……”
懷中‘姑娘’低聲應了一句,更是讓麒麟劍客色與魂授。
只覺得這聲音的主人,必然是天仙化人。
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女子,有這般好聽的動靜?
這來人到底是誰啊?
大半夜的到訪不說,還送給自己一個漂亮姑娘?
天底下會有這種好事?
一念及此,頓時驚醒。
知道不對。
連忙擡頭看去,卻見到來人已經魚貫而入,全然沒有將自己當成外人。
正自勃然大怒,結果就跟蘇陌四目相對。
“啊?”
麒麟劍客驚呼一聲:“是你們?”
“不然你以爲還能是誰?”
蘇陌看了看死死抱着血蓮教教主的麒麟劍客,表情多少有些古怪:
“抱這麼緊啊?”
“這……”
麒麟劍客頓時滿臉羞臊,很是不好意思。
繼而卻是暴怒:
“好你個淫賊,大半夜的這是擄劫哪家女子送入我房中?
“豈能如此冒犯美人?
“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你……你……等等,這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吧?”
“這……”
蘇陌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
說正經……驚龍會出身,血蓮教教主,這算是正經嗎?
至於說姑娘……這更是再也休提。
最後只好嘆了口氣:
“未必如你所願。”
“什麼意思?”
麒麟劍客聽這話感覺古怪,同時也感覺懷中這人好似渾身無力,若不抱着,‘她’站都站不起來,只好彎腰將其橫抱起來:
“你快說,是從何處擄劫的,我……嘔……”
他剛纔一邊說話,一邊偷眼去打量這懷中美人。
想要見見這天仙化人一樣的聲音,其真容究竟何等驚豔。
結果這一看之下……
整個三魂七魄飛了一半。
就見到這‘姑娘’髮絲亂糟糟的,一張大臉盤子,四四方方,比他手底下那叫陳宇的鏢師,還要大上一圈。
嘴邊的鬍子比自己都長。
這也難怪。
當時他剛從那血蓮之中出來,那青噓噓的胡茬大概就有兩天未曾修剪。
如今一路回來,也不曾得到洗漱。
邋里邋遢不說,鬍子全都長出來了,還是絡腮鬍,比自己的鬍子都長,滿臉都是毛。
偏生還媚眼如絲,吐氣如蘭。
這驟然得見的衝擊,遠比蘇陌當日所見還要過分。
麒麟劍客沒成想竟然會遭受如此暴擊。
低頭乾嘔,險些又吐了這血蓮教教主一身。
血蓮教教主都嚇出一身的白毛汗:
“你……你這個死人,你做什麼?你要吐人家身上了!”
“哎呀!”
麒麟劍客一聽這聲音,再加上這張臉,屬實是忍無可忍,一甩手將其扔飛出去,再一探手,就聽到嗆啷一聲響,牀頭邊上的長劍便已經脫鞘而出。
長劍入手,怒喝一聲:
“妖孽,看劍!!”
血蓮教教主眼見於此,不禁亡魂大冒,連忙喊道:
“蘇總鏢頭救命!”
“救命?今天大羅金仙降世臨凡,也是先要斬殺你這妖魔鬼怪!”
麒麟劍客怒喝一聲,便要出手。
“住手。”
蘇陌趕緊出聲攔截。
麒麟劍客忍不住怒而回頭:
“作甚?”
“嗯?”
蘇陌眉頭一揚:“你在跟我說話?”
“……”
好似一盆涼水澆頭,麒麟劍客整個都清醒了過來。
再想起方纔的事情,面色不禁青白交替,紅綠相接,好似走馬燈一般,最後一跺腳,提着劍就衝了出去。
“啊這……”
蘇陌撓了撓頭,轉而看楊小云:
“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他不會尋短見去了吧?”
結果楊小云根本沒回答他,而是呆呆地看着這血蓮教教主。
魏紫衣也是兩眼圓瞪:
“這到底是誰?”
小司徒看她們的反應,很是滿意,低聲笑道:
“這人就是血蓮教教主了。”
楊小云和魏紫衣不免大受震撼。
血蓮教教主……竟然是個男人!?
而此時,這位教主坐在地上,氣的兩手叉腰,指着麒麟劍客離去的方向,怒罵不止:
“臭男人,方纔還一口一個姑娘,一口一個美人的叫我。
“這會就翻臉不認人了!?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