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勝天今日本也無心取勝。
只是那一日上船被蘇陌拿捏太死。
總想要找機會和蘇陌再試試。
但平日裡始終沒有這樣的機會。
當然,就算是有……憑藉自己一人,也不敢說能夠取勝。
今夜也是看章荃出手,這才心中起意,打算與跟章荃一道,看看能夠逼迫出這蘇陌幾成修爲。
可若是被他打成豬頭,那自己顏面何存?
一念及此,卻是不敢再亂動。
面對這暴雨狂風,能躲則躲,躲不了的就搏命擋下。
腳下步法變化,靈動非常,於這方寸之地,不住的輾轉騰挪,同時尋找機會反擊……
而就在此時,章荃的聲音自蘇陌身後傳來:
“蘇少盟主,留神看招!!”
其實也不用她提醒,蘇陌早就發現了章荃。
石勝天跟自己糾纏之時。
章荃也並未閒着,兩掌齊做,引氣歸元,驟然身形一卷。
層層白氣繚繞於身,身化流光,直奔蘇陌而來。
所過之處,皆被這白氣所破。
一時之間炸響無數!
她這般轟隆隆襲來,蘇陌豈能沒有察覺?
“玉氣乾坤!!”
場外觀戰的宮玉瑤一眼便認出了自家師父的這一擊絕招。
這是乾坤玉氣訣中僅存的一式絕技。
素來無物不破,威力之強爲當今玉坤宮諸般武功之首。
下意識的雙拳緊握,看向了蘇陌。
卻見到蘇陌身形合一,漫天人影歸於一處,猛然回頭,探掌一拿。
隱隱泛起的紫色光芒,好似晨曦。
白光紫芒驟然一觸,便是嗡的一聲。
章荃面色凝重,周身內力已經化爲一點,傾盡所有想要跟蘇陌一絕勝負。
蘇陌單掌拿捏,只感覺這乾坤玉氣訣果然不同於尋常武功。
雖然以‘玉氣’命名,好似溫潤。
但實則這內力破壞力極爲厲害。
遠在諸般尋常功法之上。
此時內力相觸,章荃一身白氣不住的消磨蘇陌的力道。
以至於蘇陌也只能不住的調運內力,以作抵擋。
而就在此時,猖狂笑聲自另外一側傳來。
“哈哈哈哈哈!!!
“臭小子,看打!!”
再一回頭,就見到石勝天凌空一腳已經到了跟前。
天絕落神腿!
這世上無神,縱然真有,這一腿也仍舊可以將其自那高高在上的九天,硬生生的踢下來!!
這一腿沒有任何花哨。
不似天絕地裂拳那般的驚天動地。
也沒有天絕弈星指那樣奧妙無窮。
有的只是一往無前,破開萬法,縱然真有神,也要將其打下的決絕!
蘇陌眼見於此,卻是眸中閃爍光芒。
石勝天的天絕九式,果然是驚才絕豔。
章荃的玉氣乾坤雖然強,卻總感覺跟石勝天的這一身功夫相比,差了許多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東西。
一念及此,卻是沒有絲毫猶豫。
飛起一腳風神腿,砰的一聲,便跟石勝天的腳碰在了一處。
石勝天於半空微微傾斜,內力運轉,盡數到了腿上。
蘇陌單足落地,一腳飛起與之相抗,另外一隻手則跟章荃相對。
三人鬥到此處,在場衆人卻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人人都想知道,此戰勝負若何。
人人也都想不到,蘇陌一人之力,竟然獨鬥兩人卻全然不落下風。
這等武功,屬實是難以想象。
今日無論這三人勝負如何,只怕南海第一人的名頭,都得落在蘇陌的頭上。
而現如今,勝負便在轉眼之間。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
一道血影忽然而至。
這血影來的飄忽,速度奇快,更兼詭異。
不等衆人看清發生了什麼。
一指已經奔向蘇陌。
蘇陌一擡頭,單掌一提,霎時間兩指正中蘇陌掌心。
一股血氣忽然自那人指尖泛起,轉眼好似蛛絲一般蔓延蘇陌手掌。
“什麼人?”
場中衆人紛紛驚呼。
卻聽到那人只是一笑:
“一羣酒囊飯袋,不過爲了一個武神鑰而已,何至於鬧得這般複雜?”
蘇陌一愣,擡頭看向此人:
“尊駕何人?”
“嘿嘿……賤名何足掛齒?更何況,就算是說了,您也未必記得住。
“您只需要知道,您是被一個無名小卒所殺就是!”
“放肆!!”
石勝天怒喝一聲,對蘇陌說話:
“你我收力,先殺此人!”
蘇陌眨了眨眼睛:
“恐怕不行……”
“??”
石勝天一愣。
就聽到那後來之人嘿嘿獰笑:
“自然不行,你們二人全力與他交手。
“這小子縱然一身神功蓋世,又如何能夠分心他顧?
“我這一指【燃心指】,正是爲此量身而做。
“他現如今全神應對已經自顧不暇,內力稍有妄動,頃刻之間便要血肉枯槁而死。
“而且不僅僅是他……以他內力爲引,指力同樣也在攻伐二位。
“若非是他拼死抵擋,如今二位也早就被這燃心指波及。
“說來這場面也屬實有趣。
“你們二人皆爲南海最頂尖高手。
“全力攻他,他卻拼死相護,這或許便是諸位口中所說俠義?”
“燃心指?”
石勝天一愣,這名頭未曾耳聞。
卻聽到明月道長豁然一驚:
“哪裡來的燃心指?血肉枯槁……難道是南海失傳已久的黑心指?”
“明月道長,黑心指又是什麼來路?”
顧人爭急忙問道。
明月道長神色凝重:
“諸位可還記得,昔年縱橫於南海之上的赤血魔君!?”
赤血魔君四個字出口,不少人面面相覷。
便聽得有人怒聲喝道:
“這當口管什麼赤血魔君,蘇少盟主和石前輩章宮主拼鬥,乃是印證所學。
“此人不請自來,出手便是暗算,咱們先殺此人,爲蘇少盟主三位解決當前之危纔是要緊!”
“切不可妄動!!”
明月道長連忙說道:
“修煉赤血神功者,若是攻其一役,以自身血氣爲引,玉石俱焚的話……只怕蘇少盟主三人,都要爲此牽連。”
那黑衣人卻是回頭看了明月道長一眼,微微點頭:
“伱這牛鼻子倒是見多識廣。
“咱們這一門燃心指,確實是被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中人曲解,稱之爲黑心指。
“我奉勸諸位也莫要打算趁此機會,對我下手。
“牛鼻子說的沒錯,如今我尚未拼命,這姓蘇的小子尚且能夠抵抗三分。
“但倘若我施展赤血神功,只怕頃刻之間,這三人便會與我一起陪葬。”
“豈有此理!!”
雷震鳴翻身而起,手持單刀:
“你是哪裡來的鳥人,怎生如此狠毒?”
“黑心指……黑心掌……”
蘇陌豁然擡頭看向了這人:
“東荒有一魔宗,被稱之爲幽泉教。
“幽泉教武功狠毒詭異,於血肉一道有着非同尋常的造詣。
“蘇某曾經聽聞,幽泉教鎮教之寶幽泉真經,乃是昔年幽泉教創派祖師,取陰陽生死令的邊角料。
“以及南海另外一門絕學而成。
“想來……這一門絕學,便是尊駕所用的赤血神功了?”
那人聞言倒是一愣:
“還有這等事情?
“卻不知道這幽泉教如今怎樣?”
“兩年前,蘇某於天衢城與幽泉教主相遇,此人被蘇某一掌震殺。
“其後又被永夜谷暗算,龜縮不出。
“更有我東荒劍手,玉柳山莊柳隨風,單人只劍闖入幽泉教總舵,殺的一干人等大敗虧輸。
“自此付之一炬,不復存在。”
蘇陌言談至此,眸光一轉,看向了海上,輕輕一笑:
“你處心積慮隱藏,此時出手,一則牽制我們三人,二則以我們三人爲質,讓在座諸位高手不可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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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此一來,你自己卻已經身陷重圍。
“縱然是憑藉這陰詭手段,取我三人性命,只怕也難以脫身。
“想來……另有後手,稍後即至!”
“蘇陌,你果然不愧奇才之名。”
那黑衣人微微一笑:
“不僅僅武功高強,更是見機非凡。
“你所言不錯,今日我來此處,除了殺你之外,更是爲了滅殺在場所有人等。
“取走武神鑰,自此,我御海王船一飛沖天,君臨南海再也無人可擋!!!”
“御海王船!?”
“原來如此……咱們得到了消息,御海王船豈能一無所知?”
“我就說這幫賊寇爲何如此安靜,原來早有所圖,只是在暗中尋找機會而已。”
人羣頓時沸騰,一來憂心蘇陌三人狀況。
二來對於這即將到來的御海王船,很是忌憚。
卻聽到蘇陌一笑:
“原來是御海王船……自蘇某離開天齊島之後,便遭遇了獅蒙旗攔阻。
“五十餘艘大船,盡數爲蘇某所毀。
“本就苦尋御海王船而不得,卻沒想到今日竟然會送上門來。”
此言一出,在場頓時譁然。
獅蒙旗早就已經出手?
卻被蘇陌盡數殲滅?
這件事情,爲何從未聽說?
卻不知道,獅蒙旗上下無一活口,蘇陌這邊船上都是自己人,自然不會出去亂說。
甚至於……就連御海王船對此事也不甚了了。
“嗯?”
那黑衣人一愣,頓時怒道:
“死到臨頭,還敢大放厥詞!?
“你……”
話說至此,卻忽然臉色大變。
就見得蘇陌掌中血色驟然一掃而空。
“這不可能!”
黑衣人怒喝一聲,體內赤血神功驟然運轉,周身血氣凝爲一點,指力吞吐之間,便要送入蘇陌體內。
卻見得蘇陌輕輕搖頭:
“陰詭手段,何值一曬?”
下一刻,那黑衣人只覺得自己赤血神功,不僅僅未曾送入蘇陌的體內。
反而被一股大力裹挾,悍然調轉,直衝經脈。
所過之處,血肉枯槁,經脈寸斷!
黑衣人臉色一沉,當即想都不想,空出的一隻手驟然一斬。
便聽得嗤的一聲,手臂登時斷裂。
鮮血飛濺而出的剎那,他單手一引,血液盡入掌中。
下一刻,血光大放,整個人借這血色,倏然而動。
身法之快,不像是人,反倒好似一條血色的鬼影。
不過眨眼之間,就已經自在場衆多江湖好手當中一掠而過,直奔海上。
可就在此時,一道身影自天而降。
探掌捉拿掌風凌冽!
那人猛然擡頭,頓時瞳孔收縮。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蘇陌!
只是……自己燃燒氣血,以鮮血爲引,爆發出赤血神功的威能,才讓自己的身法如此突飛猛進。
這速度,本以爲天下無人能擋。
這蘇陌到底是怎麼能夠做到,這麼快便追上來的?
這念頭在心頭一轉,卻是怒喝一聲:
“我跟你拼了!!!”
深吸一口氣,便見得他面上頓時浮現出了一道血光。
單掌一擡,掌心赤紅。
然而下一刻,蘇陌手掌一翻一磕,那人卻是毫無招架之力,用盡全力的一掌被蘇陌隨手挑飛。
“你……”
那黑衣人怒目圓瞪:“昔年赤血魔君,仗着赤血神功橫行南海。我這赤血神掌不敢說登峰造極,也是爐火純青,怎麼可能如此輕易落敗?”
“天下武學,從來推陳出新,前人武學雖好,卻也不必奉之爲金科玉律!”
蘇陌話音至此,單掌長驅直入,一把攥住此人肩膀,內力順時而動,直接封鎖竅穴。
身形自此落下,在海面之上輕輕一點,便已經如龍騰九天。
一路浮光掠影,瞬息就已經到了大船之上,隨手將此人扔在甲板上:
“綁了。”
龍王殿弟子領命一聲諾,當即將此人給綁了個結結實實。
只是再看這人,面色慘白,斷臂傷口之中幾乎沒有多少血液流淌下來。
顯然是以這赤血神功燃燒氣血至此,體內血氣虧敗。
就聽得他冷笑連連:
“殺我就是,何必捉拿?反正你們能夠得到的,也只是一具屍體。”
蘇陌隨手自懷中取出一枚丹藥,直接塞進了他的嘴裡。
下一刻,伸手在他斷臂之處點了兩下,封住了穴道。
卻是懶得跟他多言,一揮手:
“先押下,我一會有話要問。”
赤血神功蘇陌並非是第一次見。
上一次見到,是在衛龍島。
當時暗龍堂那些修煉了鯨吞功的人,也有一門赤血神功作爲壓箱底的手段。
水無常被刺殺那一夜,那殺手便是藉此跟老馬硬拼一招,這才得以脫身。
雖然當時讓他逃走,本就是蘇陌定下的伎倆。
可是這般手段,也讓老馬有些驚訝。
而根據老馬所說……
暗龍堂那些修煉鯨吞功的人,所修煉的並非是全套的鯨吞功。
他們別出機杼,於鯨吞功上大動手腳。
剔除了許多弊端,讓鯨吞功儘早大成。
然而相對的,好處也少了許多。
所以,雖然他們鯨吞功也叫大成,可是真的比拼起來,老馬的武功仍舊在他們之上。
因此纔會有赤血神功作爲壓箱底的本事。
只不過……當時蘇陌對此並未多想。
現如今才知道,御海王船座下,也有修煉赤血神功的高手。
這兩者時間是否有什麼玄虛,他還得探一探。
當然,如果人真的就死了,那死了也就算了。
畢竟御海王船也馬上就要齊頭並進,趕赴黃泉。
心念至此,再回頭,便見到明月道長等人已經圍攏過來。
章荃和石勝天也在其列。
老頭這會氣哼哼的摘下了面具,現出了真容:
“若不是這混賬東西攪局,我已經讓你小子知道厲害了!”
“不吹牛能死嗎?”
章荃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不怕他這南海武尊,聞言也不給面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難道你便看不出來,蘇少盟主根本就是在手下留情。
“一邊應付赤血神功,一邊尚且能夠跟你我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他若存心殺人,你能擋他一招嗎?”
“你這老孃皮!過去不講道理,蠻橫無理,現如今也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老夫怎麼就擋不住一招?”
石勝天瞪了章荃一眼。
“那也好過你這老匹夫沒有自知之明。”
石勝天一時無語。
他當然知道章荃所說不假。
然而他堂堂南海武尊,豈能如此認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倒是也得感謝一下方纔出手的那個黑衣人。
要不是他的話,今日只怕更加難看。
正琢磨着該如何把這件事情圓過來,然後拉着蘇陌拜把子呢。
就見到章荃一抱拳,單膝跪地:
“今日有賭鬥在前,章荃不是對手,自今日始,率領玉坤宮一干人等,甘心拜服蘇少盟主麾下,任憑驅策,絕無怨言!”
這一番話,以內力催聲,聲震四野。
玉坤宮大船之上,一干弟子耳聞此音,當即也是紛紛單膝跪下:
“玉坤宮甘心拜服蘇少盟主麾下,任憑驅策,絕無怨言!”
蘇陌見此一笑:
“章宮主快快請起,賭鬥之言莫要放在心上。
“諸位先前圖謀蘇某武神鑰,逼迫蘇某賭鬥,這才說出此番激怒之言。
“如今知道各位都是真英雄,好漢子,蘇某又有何德何能驅策諸位?”
章荃卻是不起:
“正是因爲在場之人,都是真英雄,好漢子。
“豈能食言而肥?
“說出去的話,生出來的孩子,難道還能塞回去不成?”
明月道長一干人等只聽得齜牙咧嘴。
這是什麼比喻?
不過這話入耳,卻也對視一眼,當即紛紛單膝跪地:
“章宮主言之有理。
“賭鬥二字咱們心甘情願。
“如今鬥也鬥得,敗也敗得!
“自然是不能食言而肥。
“我等甘心拜服蘇少盟主麾下,任憑驅策,絕無怨言!!”
在場衆人以內力說出此話,一剎那聲如雷動,響徹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