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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十月二十五

第342章 十月二十五

這一夜秋雨時急時緩,並沒有如同蘇陌所預料的那樣,很快就消停下來。

而這一晚上,蘇陌要做的事情,還有一些。

讓徐鹿往北,自然是去迎劉默。

憑藉徐鹿的輕功和能力,料想不至於找不到人。

他自己和楊小云這邊說了一會話之後,就去了蘇天陽當年的臥房一趟。

將從無生堂地下無盡獄中拿回來的那枚玄機扣,放在了密室之中。

之前經過君洛那一番話之後,他如今着意留神這玄機扣。

果然發現,每一枚玄機扣上,確實都有不同圖案。

料想七枚湊在一起,便是一張完整的地圖。

這地圖指向,到底會是大玄王朝昔年的皇城所在……還是說,會是大玄武庫?

亦或者,這兩者本就是一處?

七枚玄機扣,蘇陌如今已得其三。

餘下的四枚,自己到底應該找,還是不應該找?

心羅傘,七尺玄光劍,以及那尚且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用處的指天輪。

這三件東西湊在一起,同樣也指向了一枚玄機扣。

金絲地圖,鴛鴦譜再加上金玉錐三者,同樣也是一枚。

如果將後者算上的話,蘇陌的手裡實則已經拿到了四枚,並且擁有了第五枚的線索。

放眼天下,恐怕無人能比蘇陌掌握的更多了。

只是對於是否要繼續尋找,蘇陌卻頗爲猶豫。

這種事情本就非他所欲,難道自己還需要得到什麼大玄武庫?

亦或者,得大玄者,得天下?

他不過就是一個鏢師,跟天下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蘇陌不禁啞然一笑,不再多想,索性回去睡覺。

一夜無話,轉日天明。

蘇陌清晨起來練武,不過這場秋雨仍舊未停,所以沒有去院子裡活動筋骨,就在房間裡打了一套紫陽神掌。

一套掌法未曾打完,就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到了跟前。

哐哐敲門之後,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總鏢頭起了嗎?有事求見!”

聲音來自於張鏢頭,

蘇陌一攤手,房門便已經分開兩邊。

楊小云在房間裡也聽到了動靜,正拎着一節槍頭出門。

顯然她也在房間裡演練呢。

張鏢頭見此,又連忙跟楊小云問好。

“都進來吧。”

蘇陌開口,兩個人便進了房間。

三人落座,蘇陌給張鏢頭倒了杯茶,張鏢頭謝過之後,喝了一口,這才說道:

“總鏢頭,今晨收到傳書,劉鏢頭他們出事了。”

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封皺巴巴的信,交給了蘇陌:

“劉鏢頭信中說的含糊不清,具體是什麼對頭,也沒有說明白。

“只是向鏢局求救,言稱他們如今被困在了繪河。”

楊小云聽到這裡,當即看了蘇陌一眼。

蘇陌輕輕點頭:

“紫陽鏢局樹大難免招風,若是當真有什麼人,想要跟咱們爲難,卻也不足爲奇。

“張鏢頭稍安勿躁,我這就親自走一趟繪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跟咱們爲難。”

張鏢頭一愣:“總鏢頭要親自出手嗎?”

“張鏢頭有所顧忌?”

蘇陌看了張鏢頭一眼。

張鏢頭微微沉吟,這才說道:

“總感覺這件事情有些古怪……

“總鏢頭所說不錯,咱們紫陽鏢局如今確實是有樹大招風的嫌疑,如果有人跟咱們爲難,實則不算是稀奇。

“只是,若是當真跟咱們爲難的話,爲什麼不是在劉鏢頭他們運鏢的時候,直接劫鏢?

“而是要等他們回來的途中,將他們困住?

“倘若當真想要與咱們敵對,哪怕劉鏢頭武功高強,難下辣手,卻又如何會讓這封信送出來?”

他說到這裡站了起來說道:

“這封信到了我的手裡的時候,我其實便覺得事情古怪。

“總鏢頭如今正好就在府內,所以才趕緊給您送過來……

“請恕屬下僭越,此事之中恐怕另有玄機,總鏢頭還是要三思纔好。”

蘇陌聞言不禁笑了起來,眼角餘光瞥了楊小云一眼。

張李兩位鏢頭都是鐵血鏢局過來的老人,當時楊小云便有言道。

張李二位之中,李鏢頭的武功略勝一線,但是爲人卻有些莽撞。

張鏢頭則老成持重,素來有些城府。

所以的那一趟遠走東城的時候,蘇陌帶着李鏢頭,讓張鏢頭留下協助楊小云處理鏢局之內的日常事務。

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沉吟了一下之後,蘇陌輕輕點頭:

“張鏢頭言之有理,不過,若對方本就不是衝着劉鏢頭去的?

“而是衝着我來的呢?”

“這……”

張鏢頭頓時一愣,當即深施一禮說道:

“既如此,總鏢頭就更不一人前往。

“總鏢頭一人之安危,實則關係整個鏢局之榮辱。

“倘若對方困住劉鏢頭,是爲了引出總鏢頭,那必然已經掌握了萬全之策,否則豈敢輕捋虎鬚?”

“那依張鏢頭的意思呢?”

“依我看……不如咱們點齊人手同往。”

張鏢頭說道:“咱們雖然武功不如總鏢頭,不過終究人多勢衆,有些事情不需要總鏢頭以身犯險,有咱們在,總鏢頭總歸是能夠更安全一些。”

“張鏢頭所言極是。”

蘇陌點了點頭:“既如此,那就請張鏢頭吩咐下去,着人手於堂前候命,我馬上就到。”

“是。”

張鏢頭當即凜然遵從,轉過身,匆匆而去。

楊小云笑着說道:

“張鏢頭爲人辦事比較讓人放心。”

“確實是老成持重之輩。”

蘇陌點了點頭。

兩個人對視一眼,卻又同時一笑。

楊小云率先開口:

“竟然是繪河……這一來一去,所用的時間可不短。

“而等你到了繪河,若是未曾找到人,尋人打聽,探查根底……

“等回來的時候,這盟內大會怕是已經結束了。”

“倒也算是耗費了一些心思了。”

蘇陌輕聲說道:

“既如此,終究不能讓他們的一番心血白費,我先走一趟,小云姐,一會你去堂前率領張鏢頭他們前去。”

“嗯。”

楊小云點了點頭:“那你小心一些,如果他們着意將這場戲做全,必然不會僅有如此手段,伱一人前往,說不得會用幾條人命阻你。”

“我理會得。”

蘇陌答應了一聲,轉身出門,伸手一拍白虎,飛身之間已經騎了上去。

老虎得他一拍,睜開雙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往前踏出一步,後腿用力一踩,便已經飛身出去。

腳點院牆,只是一躍的功夫,就到了屋頂,四蹄宛如踏雲,踩在屋頂上,瓦片雖然咯吱作響,卻也並未踩塌,再一縱身,就已經到了紫陽鏢局之外。

紫陽鏢局外面人來人往,驟然見到這龐然大物,頓時吃了一驚。

可不等他們回過神來,白虎已經向北,片刻就出了北城門,消失不見。

又過了一會之後,以楊小云爲首的一干鏢師們,策馬往北。

甚至顧不上在城內不能騎馬的這一條規矩,急急忙忙的在城內就已經縱馬而行。

好在時辰尚早,這會功夫街道上也沒有太多行人。

只是這不多的行人之中,多數還是江湖上的好手。

眼見於此不禁都面面相覷。

“紫陽鏢局怎麼忽然傾巢而出?”

“頭前那白虎,是蘇總鏢頭的坐騎吧?”

“正是,白虎城虎君聖子,如今蘇總鏢頭更是白虎城聖王,這消息早就傳開了。”

“蘇總鏢頭當前,其他人在後,這是出了什麼大事?”

“明日就是落鳳盟的盟內大會……不知道蘇總鏢頭能不能趕回來?”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而在紫陽鏢局對面的一個早點攤子上,正有一人捧着缺了一個牙的白瓷碗,用勺子呼嚕呼嚕的吃豆腐腦。

又將旁邊放着的半張肉餅,胡吃海塞的吃進了肚子裡,這才站起身來離去。

他腳下生風,片刻的功夫,便已經來到了一處不起眼的房子裡。

打開大門,登堂入室。

堂屋之內,則是一個正在吃早飯的老人。

老人瞥了他一眼,也不驚訝,那人則跪在地上輕聲開口:

“猛虎北行。”

“可有人跟蹤?”

“沒有發現。”

老人擺了擺手:“去吧。”

“是。”

那人答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老人坐在桌前,將這碗粥喝完,慢條斯理的將桌子全都收拾了一遍之後。

又出門散步,一直到接近中午的時候,這纔回來。

進了另外一個房間,將早上那人所說的四個字寫在紙上,這才從房間的鳥籠裡,取出了一隻黑色的鴿子。

將紙條收入鴿子腿上的竹筒之中,甩手放飛了出去。

這黑色的鴿子卻是異種,飛出窗戶之後,便如同浮空之影,眨眼不見蹤跡。

最終停下,也並未離開這落霞城。

悠悠轉轉,停在了一處客棧窗前。

鴿子啄了兩下窗戶,裡面當即有人推開窗戶,將鴿子拿在手裡。

取下竹筒,甩手將鴿子放飛。

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這才轉身離去。

出了房門,到了另外一處樓層之後,整了整衣冠,輕輕敲了敲門。

房門當即打開,門外之人輕聲開口:

“老翁來訊。”

門內之人將那封信接過來:

“退下。”

“是。”

門外之人微微躬身,轉身離去。

拿了信的這位,折身歸來,笑着對房間裡另外一個人說道:

“見笑了。”

那人的臉上戴着鐵面,看不清楚真容:

“無妨。”

一邊說話,一邊隨手從桌子上取酒壺,又倒了一杯酒,推了過去:

“喝酒。”

拿了信的人點了點頭,來到他的對面坐下,將信中內容收入眼底之後,笑了笑:

“猛虎北行,大利在我。”

“他行與不行,利仍在我。”

對面的鐵面人卻似乎有些不屑一顧:

“東荒第一,好大的名頭……

“我倒是想知道,與我相比,孰高孰低。”

對面那人聽到這裡,卻是輕聲一嘆:

“如今萬事俱備,此事實在無需任由此人牽扯。

“明日之局有我在可分勝負。

“兄臺亦可心想事成。

“那蘇陌……能不出現,最好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否則與此間之事,着實難言利害。”

“嗯?”

鐵面人看了他一眼:

“你當真如此忌憚此人?”

“莫要小看蘇陌。”

對面的人臉色前所未有凝重:

“君上武功可橫掃東荒,卻被此人生生打死。

“雖然我認爲憑藉君上的能力,生死或在兩可之間。

“可現如今仍舊未曾有一絲一毫的消息,從東城傳來,總是難免讓人心中不安。

“東城七派趁此機會,欺身入天衢以東,正是欺負我永夜谷暫且無人。

“君上若存,決斷孰難預料。

“君上若亡,東城之地更是大勢已去。

“如今唯獨寄希望於西南,盼君細細斟酌。”

“……”

鐵面人靜坐片刻,這才搖了搖頭:

“我尚且欠你們一場恩情未還,這一次便依你。

“不過,未來若有機會,我到底是想要與此人一決雌雄。”

“那是自然。”

對面的人眼見於此,這才鬆了口氣,笑着說道:

“到了那個時候,正要看你的手段,跟這東荒第一較量一番,究竟孰強孰弱。”

“哈哈哈。”

鐵面人哈哈大笑,聲音震動之間,就聽到一聲悶哼從窗外響起。

他回頭看了一眼窗戶,那窗戶頓時嘩啦一聲打開。

窗外一人,嘴角掛着鮮血,正要飛身而去,卻見到他單掌一擡,掌心之中隱隱有兩種力道驟然一轉。

那人原本想要往外跳去,卻不知道爲何,一步跳出之後,竟然進了房間。

再擡頭已經落入了那鐵面人的掌中。

“落鳳盟終究是落鳳盟。”

鐵面人輕輕點頭:“最危險的地方,確實危險。”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對面的人。

那人一笑:

“那就換個地方好了,終究是不能小覷了魏如寒。”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被那鐵面人拿在手裡的這人,忽然出手,兩掌向上一揚。

那鐵面人武功極高,自然不會被這一掌打中。

只是臉上的鐵面卻是被此人掀飛。

鐵面之下的一張臉,頓時呈現在掌中之人的眼前,那人初時一愣,繼而大驚:

“你……”

鐵面人眉頭緊鎖:

“本不想傷你,如今卻是不能讓你從容離去了。”

……

……

翌日!

十月二十五,落鳳盟盟內大會便在今日展開。

與會地點,則是定在了城主府。

這一點毋庸置疑。

大盟主魏如寒,畢竟還沒死呢。

一大清早,各路人馬就已經到了城主府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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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都等着看熱鬧呢。

落鳳盟八位盟主傾軋許久,一場混亂至此,總算是要有了一個了結。

他們都想知道,下一任大盟主寶座,究竟會落到誰的頭上?

有心人看出這其中的商機,便拎着馬紮子,小吃一類的東西,挑着擔子過來做買賣,生意那叫一個興隆。

江湖人三五成羣,或者站着,或者坐着馬紮子,手裡拿着炒花生一類的吃食在這裡閒談。

便聽到城主府這邊各位盟主接連抵達。

大盟主魏如寒坐鎮城主府。

第八盟主魏紫衣,自然也在。

今日在外的,則是第二盟主花前語,第三盟主吳道憂,第四盟主曾有望,第五盟主遲路,第六盟主徐君桑,第七盟主洛寧光。

這之中,花前語,吳道憂位置從來穩定。

第四盟主曾有望,自多年前來開始,佔據此位一直未有動搖。

至於第五盟主遲路,卻是從第七盟主提上去的。

原本的第五盟主是周晴川,結果因爲放任無生堂那邊的人,來落鳳盟地界之中肆意殘殺村莊之中的尋常百姓。

被蘇陌一怒之下,打死在了城主府。

遲路由此得以往上一提,佔據了第五之位,統轄一城。

而第六盟主徐君桑,則是一位老牌的盟主了。

一直以來都在錦陽城內任副城主。

此人立場堅定,從不動搖,也不站隊,在整個盟內傾軋之中,從來獨善其身。

最後第七盟主洛寧光,卻是之後吳道憂又提拔的一位。

讓其任中府城副城主。

按道理來說,他後入此列,其實應該佔據第八的位置,讓魏紫衣往前進一步。

不過魏紫衣終究年輕一些,佔據第八,本就是因爲造勢成功,隱隱有些德不配位。

故此目前不爭不搶,讓這洛寧光佔據了第七。

如今花前語,遲路,魏紫衣都已經在城主府內。

徐君桑來的晚了一步,卻也中規中矩。

唯有吳道憂遲遲未至。

眼看着日頭逐漸升高,人羣之中自然不免議論紛紛。

“吳道憂如今在落鳳盟內,如日中天,這第三盟主卻是要比第二盟主,還要威風許多啊。”

“花前語終究是一介女流,手段不如男子倒也正常。

“我看她可能都沒有什麼爭勝之心,否則的話,那魏紫衣跟她共居一城,豈能相安無事?”

“今日之後,這落鳳盟莫不是要姓吳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一旦改姓,動作恐怕不小。”

言談之間,便見到道路盡頭一羣人聲勢浩大的趕來。

雖然未曾騎馬,卻也讓人產生了極強的壓迫感。

回頭看去,爲首一人正是第二盟主吳道憂。

身邊則是第四盟主曾有望,第七盟主洛寧光。

三人踏步向前,身後卻是跟着數百人的落鳳盟弟子。

這些人身着三色衣衫,氣勢洶洶,可見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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