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長老記下這個弟子了,決定以後給他單獨開設飛行課,就身上綁塊布,讓他用胳膊飛。
一羣孩子追着他跑,叫嚷喧鬧。看清楚了,雖然都穿着小裙子,但沒錯的,都是男弟子!
朝華宗裡掀起什麼奇怪的流行風嗎?
後頭課室裡其他孩子也跑出來,跑在最後的是三個弟子,兩個貨真價實的女弟子一起牽着一個——穿着綠裙子的男弟子。
陽光角度正好,綠裙子的小弟子擡起臉對一個女弟子笑,迎着光,晶瑩的眼睛上一層藍。
唐大長老微愕,心裡的躁動莫名平息下來。
他盯着那小弟子瞧,感覺奇異:竟是應在這個孩子身上,這孩子是半血統?
這就是他那來得詭異的所謂百年內的師徒緣?
唐大長老說詭異是有緣故的。
師徒緣這件事,是可以推衍的,能推衍出的師徒緣,一旦確立,一定牽扯頗深。大多數人對這樣的命定師徒持接受態度,也有人因爲各種原因而選擇刻意避過。
唐大長老與親弟弟唐二長老都想尋到人繼承衣鉢,但都要求嚴格百般挑剔,曾經兩人互相推算,也爲各自推衍,得出的結果一致:命定的徒弟,離着太遠,遠到縹緲。
便想,隨便收幾個弟子當普普通通的徒弟便是了,或許,養着養着能更好呢?
當年扈輕救下的玄甲玄乙便是被唐大長老抱着這樣的想法挑中。可惜,後頭一番相處,那兩個孩子不能符合唐大長老對親傳弟子的心理預期,唐大長老便放棄了最初的想法,兩人也便做了雙唐峰的座下弟子。
比普通弟子待遇好些,但夠不上親傳弟子。
似乎那兩人對此也很滿意的樣子。
後來,唐大長老再爲自己推算的時候,算出百年內,自己有一次收徒的機會。
太驚奇了,那種感覺——大男人突然有了喜。
之後,天命亂了,他再推算,亂七八糟,還以爲就這樣錯過了呢。誰知道這兩天突然心神難寧,然後遇着個——實在沒在收徒標準內的孩子。
竟然是個半血統。
唐大長老倒也沒瞧不起,只是琢磨不透爲什麼上天降下這樣一段師徒緣。
當下也不走了,在蒙學旁邊呆到下學,閉目養神,順便觀察。
除了太羞澀靦腆和瘦小,也沒發現哪裡出色。
放學時間到了,扈輕來接。唐大長老知道她,知道這是扈暖的媽,看看她又看看小孩,心理上的關係一下拉進:果然是有淵源。
他拂了拂袖,上前,和和氣氣:“扈道友,我是扈暖說的石頭長老。”
被人攔住去路,扈輕一開始詫異,再聽這話,詫異就變成了心虛。畢竟扈暖那個小叭叭精的人際關係在她這是清清楚楚的,石頭長老這個外號還是扈暖給叫出來的
唐大長老了然,雖然沒見過面,但大家相識已久啊——小叭叭精。
扈輕乾笑:“唐大長老好,久仰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嘖,客套的真假。
唐大長老笑了笑,扈輕心裡說,果然像石頭,花崗岩那種。
“這小兒有趣,不知可否給我看看?”
扈輕一愣,立時想到,唐大長老的親弟弟唐二長老,是個丹師,還是蘭玖的毒道師傅。毒!
手一緊:“呵,呵呵,他昨天才來,什麼都不懂,無趣的很。”還是不要看了吧。
唐大長老默了默,他看着像是壞人嗎?
乾脆道:“這小孩與我有幾分眼緣,我看看他適不適合到我手下。”
扈輕又抱緊幾分,玉子似乎感受到她的緊張,環抱住她的脖子。
扈輕打哈哈:“長老,我家這孩子——您也看到了——我是打算精心養護的。”
唐大長老無語,可真精心,小裙子又是紗又是花的,還戴珠子手串,還扎小頭花。
聽懂她暗示孩子身份的意思,點着頭道:“我都明白,我養孩子也很精心。”
說完,兩人之間氣氛尷尬了。
畢竟兩人心知肚明唐大長老是抓修體的,那些修體的項目可與精心完全扯不上關係。
此時此刻,唐大長老非常想知道小叭叭精都說過他什麼,他要怎麼說纔不顯得假。
這一會兒,扈輕已經琢磨過來,大約可能石頭長老是看上玉子了?
反應過來,扈輕立即掛上參加入學考試的家長積極主動又討好的笑:“好好好,長老您給看看。”
一把把玉子轉到唐大長老的懷裡,玉子整個人沒反應,唐大長老不得不接住,跟玉子大眼瞪小眼。
“.”
跟在後頭的扈琢:姐,你太主動,把人家尷尬了。
扈輕還在熱情的張羅:“長老快給看看。”
玉子可不是當年的扈暖,沒有才藝可以展示,他緊張得緊繃起來。
唐大長老一手抱着,一手在他胳膊腿上按。
問扈輕:“何種靈根?”
扈輕哎喲一聲:“還沒來得及測呢。”
唐大長老點點頭,改爲傳音:“他爹還是他娘?”
扈輕回以傳音:“他娘。不知道哪族的。”
唐大長老咳咳:“你跟我一起來。”
扈輕看扈琢:“你先回去,扈暖他們明天就能回來。”
扈琢懂:“我今天就該泡的泡,該發的發。”
佛跳牆先燉上。
扈輕跟着唐大長老來到雙唐峰,唐大長老拿出測靈盤給玉子測靈根。
小手一貼,什麼光都沒亮起。
扈輕說:“玉子,換隻手。”
換了一隻手,沒有光。兩隻手一起上,也沒有。
於是扈輕說:“用腳。”
玉子:“.”
唐大長老:“.”
倒也不必。
扈輕焦慮起來:“沒靈根?不可能。沒靈根的話他這兩天應該有不適反應。可玉子好好的,小臉都紅撲撲的。”
當初來寶平坊的時候,青巖就對她說過,沒有靈根的凡人受不住濃郁的靈氣,普通凡人無法進朝華宗,除非以外物隔絕靈氣。
唐大長老自有他的手段,爲玉子細細查了一番,肯定道:“有靈根,只是堵塞了。”
堵塞了?誰幹的?
他說:“血脈衝突的緣由吧。”
扈輕無話可說,這個世界的混血兒,似乎生下來就揹負了原罪。
她不由擔心,神識傳音相問:“他的血脈衝突,會不會影響他的修行和壽數?”
唐大長老說:“還需再診斷一番。大多數會,但也有少數或許能反而受益。一切尚不能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