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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誅殺(三)

第492章 誅殺(三)

第492章 誅殺(三)

不是不想逃,假如能逃,假如她的腳能動,假如她能呼喚白吻或者拿出符籙什麼來——可,這裡似乎有什麼古怪,她什麼都拿不出來。

絹布提醒她:“不逃就真的死了。”

扈輕唰的睜開眼,使勁兒拔腳, 噗,邁動一步,落腳仍是那種詭異的觸感。

她想流淚,不過是渡個劫,不過是貪心想順便煉個器,爲什麼偏偏要她落到這種危險的地方。她沒幻想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只想安安靜靜的過又礙着誰了呢?

頭頂雷霆雨幕仍在落下, 目標卻是那些密密麻麻的鎖鏈。扈輕擡頭看得見雷木仍在地上,電光中彎曲的龍身似乎在伸展, 神識感應中,提煉出的液團已經融化在雷木的身上,雷金等物也變得柔軟開始融合。

四周圍的銀亮鎖鏈不知從哪裡伸出來,不同角度的向下,扈輕視死如歸的低頭,看到腳下的血色,雙腿一軟,差點兒撲倒。

她這是掉到血山上了嗎?

反正已經看了第一眼,那便多看兩眼。

指尖的觸感告訴她,這不是血,至少和真正的血隔着一層透明的膜,一層略硬微軟的膜。不遠處有一條鎖鏈斜下穿透,上頭電光如流, 腳底在顫動。

血色凝固着,扈輕忍不住狠狠摸了一把, 下頭的血色忽然動了,不待扈輕反應,下頭忽然漂過來一團暗色。

一團暗紅發黑透金翠的顏色, 那顏色呈圓形冰冷的注視着扈輕。

扈輕承受不住驚駭的跪倒,這是——一隻眼睛!

不,這是一隻瞳孔,她——站在什麼生物的眼睛上!

呀呀呀,要死了,呀呀呀,玩大了。

被冰冷的巨大瞳孔注視,扈輕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對對對、對不起——我我我、我這就離開——”

暗黑中金翠的光猛的一耀,扈輕神魂凝滯,雙眼睜大一動不動,恍若死去。

絹布更加一動不動,生怕被發現。

黑暗的記憶長河,記憶碎片閃爍着或明亮或晦澀的光芒旋轉着跳躍,它們圍繞着扈輕如蝶蹁躚,扈輕雙手捂臉,淚流滿面,爲那些痛苦的、快樂的、不幸的、幸福的。

忽然碎片一頓, 齊齊碎裂成光, 扈輕大喊一聲:“不——”

黑暗中, 那些光變成紅色, 如血,匯成一個模糊的形象,辨不清是什麼人或物,只看到兩隻烏黑眼睛透着金翠。

有聲音發出,扈輕沒聽過的語言,卻奇異的聽懂了意思。

“我要死了——”

“該受的懲罰——”

“我的孩子——”

“無辜——”

什麼?你是誰?爲什麼跟我說這些?你的孩子?

血色中心一團乳白色的微光亮起,那裡躺着一枚白色的蛋,蛋殼上有三兩條微弱的縫。

“我的孩子——”

濃濃的悲慟,扈輕的心臟似乎也跟着擰緊起來,那些裂縫,並不代表裡頭的生命將要破殼而出,而是蛋殼受了損傷,小生命的生機在流逝。

“我的孩子——”

“救救我的孩子——”

“無辜——”

分辨不清的聲音鑽入扈輕的腦袋,她抱頭流淚,腦子裡全是扈暖的畫面:拼死生下的髒兮兮嬰兒、被按着頭往水裡壓、發高燒神志不清、被踢到牆上頭破血流——

“啊——”扈輕發出一聲母獸的痛吼,再擡頭眼裡全是冷靜。

她心念一動,裝着樹蓮所結的藕人的玉盒出現在手邊,輕輕一拍,玉盒向對面飛去。

明明她動不了空間,連白吻都召喚不出,但此時此刻,在這個奇異的地方,空間又可以使用了。

玉盒飛到血色生物面前,蓋子自動打開,裡頭的藕人飛出,化成一團靈液澆灌在蛋殼上,肉眼可見,蛋殼上的裂紋消失,生機重新聚起。

扈輕暗暗鬆了口氣:“我只能爲你做這麼多。”

她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勾動自己的記憶就是爲了這顆蛋。是對方的孩子吧。

但她現在身上能用得上的只有藕人了,其他的,再沒有比得上這個的。

“謝——”

“帶走——”

“無辜——”

血色身形上忽然凝聚起濃郁的靈力,靈力託着那顆白生生的蛋向扈輕飛過來。

扈輕擺手:“不不不——”

蛋一下消失在眼前,扈輕感應到空間裡多了個東西。

她傻眼:不是說空間進不了活物?

絹布:當我不存在,千萬當我不存在。

淡紅色的靈力激盪進扈輕的身體,她哇的一口血霧噴出,意識漸漸飄遠,只聽得最後的聲音——

“拜託——”

“對不住——”

“生路——”

“酬謝——”

轟隆——

巨大的轟鳴聲爆炸在耳邊,扈輕一個激靈回神,發現身下在燃燒,烈烈的火焰從鎖鏈的下方傳來,腳下暗力噴射,扈輕被彈了起來。

流星一樣射向上頭,藉助雷電和火光,扈輕終於看清下頭,這竟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空間,銀黑色的粗重鎖鏈貫穿,每一根都從中間巨大的血色身形上穿過,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那巨大的生物是什麼。

她原本落下來的地方是眼睛,充斥血色的眼睛已然合閉。

濃濃的悲傷瀰漫着,它死了。

扈輕被彈上地面,拔腳就跑。雷木跟着她一起跑。禁制已經不在,她跑出了牡丹劫雲的範圍。

轉身,立住,空洞的大地映照着火光,那火光是一個巨大生靈的殤。

空間裡白生生的蛋靜靜的躺在天然靈石的堆裡,或許是用了藕人讓它覺得生長過樹蓮的靈石親切吧。

不知過去多久,扈輕靜靜佇立,天上劫雲散去,雷電的餘力也消散,這裡變得平靜而死氣沉沉。她邁動腳,向着大坑,走,小跑,快跑,一直跑到坑邊。

沒有,什麼都沒有。

那個血色的生靈。

那些貫穿身體的鎖鏈。

全沒了。

只剩一個空蕩蕩而分外乾淨的天坑。

絹布說:“它死了。”

扈輕平靜道:“你知道它是什麼?”

絹布:“看不出來,被封印太久了。那是仙界纔有的誅殺陣,它是被鎮壓在此,以雷霆電力一日日的消磨,掙不脫封印便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扈輕:“太折磨人了。”

絹布:“敢以雷霆之力鎮殺,天劫之雷了結,可見它的過失讓天地震怒。”

若因不對果,是勞動不了天地之力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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