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個月來的靜養和修煉,天情的內力已經得到了很大的提高,雖然算不上充盈,但至少不貧瘠。
天情毅然決定告別宗粱,準備下山。當天情向宗粱提出辭行,謝謝宗粱這些天的照顧和幫助自己療傷,重新爲自己塑造了經脈。宗粱很驚訝天情竟然這麼快就離開,宗粱道:“現在才十月初,風光正好,小兄弟爲何不留下來多待一會,欣賞這大好風光?”
天情望着遠方道:“天下風光在我眼中早已經失去了顏色,我只想早早下山,如今我能夠自行下山了,就不打擾前輩了。”
宗粱不相信道:“這百丈高的懸崖,你才休養一個月就能夠自行下山了?”
天情點頭。
宗粱道:“我還是不信,除非我親眼所見。”
天情在宗粱的陪同下來到了洞口,天情道:“前輩,在下告辭。”說罷一躍身,便向懸崖下跳去,宗粱在崖邊擔心地看着,隨時都準備出手救援,但是當宗粱看見天情輕盈的身姿的時候,便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就算是天情真的是要出事,自己也來不及救援。
天情一個縱躍,躍離了洞口,天情雙手張開,身體平展,像是逆風飛翔一樣,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天情想起了自己揹着莫北下黃泉嶺的時候的場景,那時候比現在還要驚險,不過沒有這麼高而已。天情彷彿感覺到了莫北的氣息,莫北好似就躺在自己的背上,雙手緊緊地摟着自己的脖子。
天情的身體在急速地下墜,轉眼間便從山洞已經墜落過了半山腰。道了半山腰,天情不再那麼隨意,因爲那樣肯定粉身碎骨無疑。天情開始讓內力充盈自己的四肢百骸,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加輕盈,下墜的速度在減慢,但是還是很快,光光這樣做並不能夠改變天情摔死的結果。
懸崖並不是那麼筆陡,在山腳處是成一個弧度上升的,天情在速度減慢後雙腳開始踩上了崖壁,但是看起來還是再下墜,但是無疑天情已經能夠安然地回到了地面。果不其然,天情一路踩着崖壁,加上輕功,平穩地下到了山下。
宗粱看着天情下山的身法,如同看戲法一般,當天情安然着地的時候。宗粱眼前一亮,煥發異彩,覺得真是匪夷所思,天情在內力不足的情況下竟然能夠安然無恙地下山。
天情在山腳下,擡頭望了望山洞,山洞已經成爲了一個黑點,看不清楚。天情沒有作停留便走了,沒有留戀,沒有回頭。宗粱在山洞前看着天情離去的身影,覺得天情的將來不可限量,天情將來一定會成爲名動江湖的大人物,絕對比晴空劍客還要有轟動江湖。
天情離開了羣山,來到了大道,買了匹馬,一路便直接向碧落鎮奔去。三天後,天情便來到了碧落鎮,回想起離開的時候,那是去年的這個時候,不知不覺自己已經離開這個地方一年了。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自己的人生都發生了重大的變化,結了婚,然後又成了孤身一個人。第一次來到碧落鎮的時候,天情還是個明朗陽光的少年,對江湖充滿了幻想和激情,但是如今天情所有的激情都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經歷滄桑的心。
天情下馬,一路上牽着馬慢行。天情的外貌和離開的時候也有點變化,變得成熟了,同時也帶着一分蒼涼。天情一路來到自己第一次在碧落鎮吃麪的麪攤,麪攤老闆早已經換作了他兒子。天情要了一碗牛肉麪,慢慢地吃了起來,並不像武林人士那樣大口大口地吃,也不像女子一樣細嚼慢嚥。天情總是吃一口停一下,吃得異常緩慢,彷彿在吃着回憶一般,而不像是在吃麪,看着甚至會覺得是面太難吃了,以致天情一邊吃一邊皺着眉頭,吃得無比緩慢。
普通人三碗麪都吃完了,天情一碗麪還有一半。麪攤老闆看着天情吃得這麼艱難,跑過來問道:“客倌,是不是這碗麪太難吃了,我給您換一碗?”
天情靜靜道:“不用,我慢慢吃就好。”
天情這麼一說,麪攤老闆真的以爲自己的面太難吃了。抱歉道:“客倌,真的很不好意思,這一碗算我免費請你的,面沒有做好,您別見怪。”
麪攤老闆沒有想到天情竟然還會說:“不是面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和你的面無關。”
麪攤老闆一聽,原來不是自己面的問題,這下子放心了。坐在天情的對面道:“客倌第一次來碧落鎮?”
天情搖頭道:“我前年就在這裡吃過麪,老伯他還好麼?”
老闆一聽便知道了天情是以前的熟客,拉起了話匣子道:“我父親已經在家裡抱孫子了,老人家腿腳不利索,去年就沒有出來擺麪攤了。”
天情問道:“碧落鎮如今的情況怎麼樣?”
老闆道:“碧落鎮還是老樣子,還是莫夏兩家說了算,不過聽說莫夏兩家將要聯姻,莫三小姐要嫁給夏家的夏語雪夏公子。”
天情聽後心中一震,莫北也要嫁人了麼?她要嫁給夏語雪了麼?天情開始吃不下,心頭充滿了莫北的樣子。
天情對年輕的老闆道了聲謝,然後便失魂落魄地走了。天情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臉上的失落,一路上走得很快,一臉的悲愴。天情失魂落魄地來到了碧落湖,看着自己的小房子,已經佈滿了青藤,就像莫北那被青藤圍繞的青藤閣。同時天情想起了自己在苗疆的家,想起了湮,和湮一起的那些幸福的日子。
天情閉上眼站在湖面,湖面倒映天情的身影,雙眼緊閉,說不出的痛苦,雙眉都擠到了一起,但是卻緊咬着牙,甚至可以看出來身子在微微發抖。天情在想什麼,竟然如此痛苦?是在想着莫北還是湮?誰都不得而知,大概只有天情心中自己清楚,其他人只能夠猜測,也許是爲莫北,也許是爲湮,也許兩者兼而有之。
天情在湖邊站立良久,才離開,牽着馬向紫陌閣走去。天情來到紫陌閣的時候已經是黃昏,那時莫北正好送別夏語雪回紫陌閣,卻剛好在大門口碰見了牽馬而來的天情。莫北呆呆地看着天情,天情雙目充滿憂鬱的眼神看着莫北,看起來那麼令人心疼。
天情一直看着莫北,但什麼話都沒有說,彷彿已經站了幾世幾年。莫北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纔在心中驚呼起來,但是表情卻是淡淡的,遠沒有心中那麼觸動。莫北微笑道:“你回來啦?”莫北這句話好像是在家的妻子等候遠方歸來的丈夫說的話,那一瞬間兩人之間有着一種微妙的情愫在上升,連空氣都變得曖昧起來。
天情莞爾道:“我回來了。”
莫北笑道:“你回來,哥哥一定很開心,你走後他一直唸叨着你呢。”
天情嘴角抽動道:“是麼。”天情在心中問道:“那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想念過我,哪怕一下下?”如果天情真的將這句話問出來,那麼天情得到的答案將是:“有,想了一下下,就那一次無意間想起了。”
天情重新回到了紫陌閣,最開心的莫過於莫凡了,莫凡高興得放下了所有的公務,專門跑來見天情。莫凡一見天情便發現了天情和以前的不同,天情變得更加成熟。莫凡感受得出來天情雖然是笑着的,但是笑容裡,卻是寂寞淡淡。
莫凡本來打算爲天情的重新回來而舉辦一個慶祝宴,但是被天情婉拒了。莫凡很想知道天情這一年來去了哪裡,急切地問道:“天情,這一年來你去了哪裡?年初的時候,君子劍天愛帶人來碧落鎮問你的下落呢,說你過年沒有回家。”
天情眉頭微微一皺道:“我去了苗疆,在那裡待了一段時間,然後回來了。”
莫凡疑惑道:“你怎麼去了苗疆?”
天情看了看莫北,然後道:“苗疆遠離中原,我原本打算待在那裡不回來了,經歷了一些變故,我還是回來了。”
莫凡有一些觸動,天情竟然打算留在苗疆一直住下去。莫北聽了也是有想法的,他不想在紫陌閣待下去,卻想在苗疆住下去,這是爲什麼?莫北想了許多原因,就是沒有想到是因爲自己。
天情問道:“我以前的房間還是空的吧?”
莫凡笑道:“你住的房間當然是空的,你走後,我就禁止別人住你的房間,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天情感激地看了一眼莫凡,莫凡對自己實在是沒有話說,這一些,天情都記在心裡。天情在莫凡的陪同下來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間,房間明顯之前臨時叫人打掃過,但是這一切都沒有什麼關係,不重要,重要的是莫凡爲了自己而將這個房間留了下來。
天情站在房間中央,轉動着,看着自己熟悉的房間。又一次來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原本以爲再也不用回來了,但卻這麼快又回到了這個地方,天情心中五味沉雜,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心中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