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寅時時分,天空開始下雪,書早已看完了,紅燭也早燃盡了。牀上的少女不知在何時已經睡了過去,天情站起身,站得如槍桿般直挺,天情摸了一錠碎銀放在桌面上,便輕輕推開門出去了,在雞未鳴的時候離開了這個靜謐的小漁村。
天情一路走着,自己也不知道天大地大自己能去哪裡,茫然地在雪中蕩悠着,心早已經迷失了方向,隨着腳步沒有方向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只是這樣一直毫無目的地地走着,走累了就隨便躺在雪上休息一會,然後繼續走。
這場雪下了三天,天情在雪中走了三天,天情走到了一片山水湖泊,停了下來,這片湖叫碧落湖,這座山叫黃泉嶺。見到這片湖泊的時候天情的眼睛驀然間就有了光彩,活的光彩,希望的光彩,但是轉瞬間天情眼裡的光彩就寂滅了,化爲濃郁的絕望,死一樣的寂然。天情就這樣站在湖邊,身體冰冷麻木而無知覺,眼神寂滅,散發着濃郁的絕望,但是在天情的心中彷彿有着一個吶喊的聲音,只是淡不可聞。
從背後望去,這山,這湖,還有這未融的雪及站在湖邊的天情,形成一幅絕美而又悲傷的畫面。天情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天地都成不了他的歸屬,天情的身影就這樣站着,顯得寂寞如雪,悲傷而又絕望。
誰也不知道天情站了多久,天情就這樣站着、站着、一直站着、最後驀然間倒下了,倒在雪地上。好像死了一般,天情很想就這樣睡着,他很疲憊,很想睡,就這樣睡着了就再也不醒了,可是上天註定了他不能死,想死也不能,連死都不能,還有比這更難過的事情麼?
天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四天後了,無力地打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明眸皓齒,清麗容顏的少女,她的美如同空山新雨一樣,美得讓人心肺都舒暢起來。她見天情睜開了眼,驚喜的喊道:“你醒啦?”後又對房間外驚喜地叫道:“啊爸,他醒啦,他醒啦。”
一箇中年人進來了,天情此時正要掙扎着起來,渾身四肢無力,被中年人一把把天情摁在牀上,關心地說:“小兄弟,你還不能起來,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還要休息。”少女在旁邊附和道:“就是就是,你昏迷了四天,發着高燒一直昏迷不醒,還不好好休息,等會又昏迷過去了。”替天情把了把脈,又摸了摸天情的印堂,對天情道:“公子你的燒退了,但是身體還很虛弱,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就住在我家吧。”天情身體無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默許老漢的決定,眼皮已然沉重,一會又睡着了。
老漢又對少女說:“菲兒,你去熬些藥,等會端給公子喝,他就完全沒有事了。”少女聽完興高采烈出去了,老漢又給天情把了下脈,見脈象平穩便也出去了。
天情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天情睜開眼,少女正盯着天情看得入神,看見天情醒了,驚喜道:“你醒啦,你已經昏迷四天了耶。你先不要動噢,我先餵你喝藥。”天情伸手準備自己來,少女端着藥碗一把閃開,說:“你病了,讓我來,你只要安安分分喝藥就好了。”
天情一言不發,目光如水一般溫柔,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看,突然就想起了心中的女孩,整個心臟都疼了起來。少女發現天情溫柔的目光,少女不自在了,房間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少女羞澀低着頭道:“你看什麼呢,喝藥。”少女將藥伸到天情嘴邊,半天半天情就是不張口,少女倒是急了,喝道:“你喝不喝,你不喝我就用嘴問你喝了。”天情一聽到這個,馬上乖乖地張口了,少女滿足地笑道:“這就對了,我媽教的方法果然有用,一嚇就喝了。”少女一口口地喂天情喝藥,邊喂邊驚奇道:“這藥苦死了,你怎麼眉頭都不皺一下啊?”天情面無表情道:“不苦。”
少女將信將疑道:“真的,藥不苦?”說完自己小嚐了一口,連忙吐了,埋怨道:“你騙我,明明苦死了,你還說不苦,壞死了。”天情表情黯然道:“藥不苦,心苦纔是苦。”少女聽着天情說着莫名其妙的話,摸不着頭腦,自言自語道:“看來是腦子燒壞了,連說話都亂七八糟的。”
天情苦笑,問道:“我這是在哪?”少女道:“你當然在我家啊,還能在哪,問這麼笨的問題。年初三的時候我啊爸去湖邊捕魚,結果發現你倒在湖邊,於是我啊爸就把你揹回來了,你一直昏迷不醒,今天都大年初七了,你才醒,像豬一樣能睡。”
天情打斷道:“我昏迷四天了麼?”少女道:“嗯,對了,還沒有問你你叫什麼呢?我叫陳菲,草字頭的菲噢。”天情道:“楚天情”少女高興道:“天情,你叫楚天情啊,真好聽的名字呢,你可以叫我菲菲噢。”說完繼續喂天情和藥,喝完藥後,陳菲又端了碗肉粥進來,對着天情道:“你很久沒有吃東西了,我現在餵你喝點粥,等你能下牀了,我便給你做好吃的,剛好過完年,你可病得真是時候啊,有很多好吃的。”
天情喝完了粥,感覺到體力正在一點一點地恢復。經過兩天的調養,天情已經能下地了,在天情臥牀的期間,陳爸偶爾會來和天情聊上幾句,少女每天一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陪天情聊天,雖然天情很少迴應她,但是她還是興致很高地講着,講訴她家裡的人,和家裡的情況及平常生活中的一些瑣事,比如誰誰誰嫁人了,啊爸喜歡喝的是竹葉青...第三天,天情能下地了,久違的太陽也出來了,陳菲興高采烈地拉着天情出去曬太陽,天情就任由她拉着,陳菲的興致很高,心情也很好。四處的春雪融了,陳菲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一直迴盪在耳邊,可是天情一點笑意都沒有,依舊是面無表情,甚至有一點憂愁。兩個人的畫面形成鮮明的對比,更顯得天情的落寞。
陳菲指着遠處的山說:“那座山是黃泉嶺,黃泉領下的湖是碧落湖,我們依山傍水而活,這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楚大哥,你說一輩子住在這多好。”天情不語,望着山湖聲音孤寂道:“這裡還有紅塵路,紫陌閣,*館。”陳菲吃了一驚道:“楚大哥,你怎麼知道碧落鎮的這些地名?”
天情沉默良久答道:“我在碧落鎮裡住了很久的一段時間,”聲音中透着一種惆悵。陳菲長長地哦了一聲,語氣裡不知道爲什麼夾雜着一絲失落,也許是未能向天情親自介紹這些東西的失落。
兩個人慢慢走着,一路無話。
最後還是陳菲忍不住了,問道:“天情哥哥,你爲什麼不說話?”
天情面無表情道:“沒話說。”
陳菲欲言又止,輕輕咬着嘴脣,雙手互相攪動着,眉頭輕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心事。這樣嬌羞的的神情,當真美極了,連草兒都害羞了,花兒都會自卑起來。但是天情自顧自往前走着,完全沒有注意到陳菲的這副女兒家的神態,但是這副神態被出來遊玩的花花大少董烈看見了,董烈的心花就這樣被擊中了,完完全全開了,而且開得相當燦爛。
董烈就這樣直勾勾地走向了陳菲,掛着一副自以爲和煦的笑,笑着向陳菲行了一個禮,只是陳菲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等回過神來,眼前的是董烈的笑得*蕩的豬頭,這可把陳菲嚇到了,只見陳菲驚叫了一聲,然後天情轉身,一個起落就來到了陳菲旁邊,董烈本來打算去拉陳菲的手的,只見眼前突然出現了個男人,董烈的好心情就這樣被破壞了,董烈怒了,怒道:“哪來的野小子,竟然敢壞本少爺的…”後面本來是有話的,但是董烈已經說不出來,沒有時間說了,取而代之的是連綿不絕的慘呼。
董烈說完野小子的時候,天情的臉色沉了下來,擡腿就是一腳,董烈直接被踢飛三丈,重重掉在地上,只能慘呼了,董烈臉上一臉的害怕,換平時要是誰敢打他,那就是太歲頭上動土,他早就罵開了,但是天情臉上像煞神般的表情讓董烈害怕了,他不敢罵,要罵也是回家罵,在這裡罵,說不定小命就不保了,一時之氣和命相比,還是命要重要些,所以董烈選擇了求饒。
天情一腳解決麻煩後,帶着陳菲往回走,陳菲心裡樂開了花,一路上傻傻地笑着,甚至笑出了聲。晚上睡覺的時候,陳菲一個人在牀上自言自語帶着笑,他爲我動手打人了,那一腳真帥,他爲我教訓了惡霸董烈,嘿嘿…
董烈回家後,其父董放發現寶貝兒子被人打得這麼慘,勃然大怒,自己是碧落鎮的首富,這猶如在打自己的臉。這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對管家大聲道:“管家,你去給我打聽一下,是誰那麼大膽,敢打我堂堂刀妖董放的兒子,將他的底細給我查的一清二楚。”
當晚董家管家就回來了:“報告老爺,我親自去查探了下,今天打少爺的那個混球是黃泉嶺山腳下陳老頭前些天在碧落湖邊救的,差點凍死的野小子,十八左右,只知道姓楚,其他的信息沒有了。”董放沉思了半天,姓楚,江湖上姓楚的只有關東大豪楚家,江南楚家,荊湘兩地並沒有什麼姓楚的,江湖上姓楚的厲害的人物已經沒有多少了,而且這小子這麼年輕,應該沒有什麼背景,就算有,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他,又有誰能知道呢!想到這裡刀妖笑了,自信滿滿,董烈也笑了,彷彿陳菲就在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臉上的神采像是慾望得到滿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