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知道自己離開湘鄉的範圍後,一切的舉動都會暴露在各勢力的眼皮底下,特別是那些天詭境,完全能做到悄無聲息。
所以他壓根沒有打算掩飾,將衍祖脈的能力發揮了出來。
四海龍王的馬甲,本來就是爲遮掩禁卒堂,外加傳播天庭,自然要展現出應有的實力。
任青心念微動,半空被烏雲所籠罩,雷霆充斥空氣。
他仍然維持着龍首人身的模樣,行路間,周遭水汽翻騰,一棵棵樹木隨即連根斷裂。
鳥獸爭相逃離,龍威讓它們難以與之抗衡,僅僅波及都有可能身魂崩潰,化作肉糜。
任青邊走邊消化天穹道人的記憶。
從而得知蟲巢前來的正是血蝠主母,能融入地脈中,使得範圍內的天道蟲人出現血蝠化。
但具體信息就很少了,因爲蟲巢的等級分明。
陽神境的天道蟲人被統稱爲“兵蟲”;陰差境則是“成蟲”,其餘都是不入眼的“幼蟲”。
至於人蟲,在蟲巢被歸類到無靈智的“蟲獸”。
甚至蟲獸地位還要比人蟲高一點,至少蟲獸分泌的蜜蠟是幼蟲的食物,不會隨意打殺。
韓立跟在任青的身後,不由被衍祖脈的神通所震驚,不過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他可以隱約意識到,有不少目光盯着自己,頓時明白任青的舉動正是在敲山震虎。
韓立沒有繼續隱藏,幽冥天蟲法被髮揮到極致。
獨特的幽元在經脈中流轉,因爲參雜微不可察的龍氣,幽元的特性已經與天道法相差甚遠。
幽冥天蟲法如今已經不算是福德地仙的登仙法,準確來說,其實更像混元祖龍的登仙法,只是上限要比任青低一級。
韓立跳進腳底的陰影裡,幽元使得渾身被黑色龍鱗覆蓋。
緊接着饕餮法與血菌錄施展開來,使得軀體生出劇變,血肉化爲石質,骨骼不斷的膨脹。
轟!!!
岩石爲皮、幽元爲鱗、菌類爲肉的蛟龍一躍而起。
韓立十米有餘的身形壓迫感極強,一點也不似尋常陰差境,甚至能讓陽神境產生威脅。
他雖然是由術法凝聚出的蛟龍外表,但也有龍威摻雜,要比胃中世界的虺蟲更像真龍。
在其餘勢力看來,任青顯然是在爲接下來的機緣立威。
有意帶上陰差境,而並非陽神境,就是展現出天庭整體的實力,陰差境都遠超同境界的修士。
好一個天庭。
好一個四海龍王。
風野隔着老遠就察覺到任青的氣息,不住的震顫起來。
他強忍着掉頭離開的逃生本能,與族人一同站在山間,並用風神伯強的登仙法環繞周身。
在風野的認知裡,任青應該也是雷部神仙的後裔。
風空人清掃過雷部殿宇,裡面的神仙各司其職,雷部主要掌管世間的風調雨順,神仙的塑像中確實也有龍首人身的存在。
雷部的司職風、雷、雨,如果風野沒有猜錯的話,任青代表的應該是落雷行雨。
這樣看來,任青所屬的神仙應該比風神伯強的地位要更高些,搞不好是雷部上神。
風野即使再畏懼,也不想被任青看輕,硬着頭皮懸浮半空,皮肉放出無窮無盡的颶風。
他對任青顯露出的氣勢,以及肆無忌憚的行徑有些眼熱。
對方恐怕已經獲得某位雷部神仙的全部傳承,號稱四海龍王,實力纔會如此恐怖。
等自己將風神伯強的御風決補全,豈不是也能如此。
任青在接近風空人十里時就停住腳步,免得讓風野感受到懼怕,從而反應過激。
兩人許久沉默無語,氣氛略顯焦灼,暗中觀察的勢力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天庭難道並非鐵板一塊,還是說幾千年沒有接觸過,那到底是靠着什麼維繫聯繫的?
“伯強後裔?”
任青話應剛落,風野外露的敵意頓時散去大半。
風野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他在天庭獲得的信息極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任青交流。
任青則裝作驚訝的樣子,有意無意的透露道:“等等?”
“你們風空人作爲伯強後裔,難道沒有從古至今的傳承?”
“天庭事變後,我們風…伯強後裔一直居於彈丸之地,如今纔剛出世不久,傳承是沒有了。”
風野面對任青後,腦袋微微低下,氣勢頓時弱了大半,不知不覺間把自己擺在部下的位置。
“你們去過天庭?”
“確實是,那裡……”
任青環顧四周,隨即纔開口說道:“不必多說,我們先返回湘鄉,此處人多眼雜。”
他已經把該告知的信息都告知給其餘勢力,幾乎坐實天庭的存在,將來從仙位處獲得的登仙法越來越多後,可以考慮開放前往小天庭的名額。
任青需要的詭仙探路石,就是要從這批人裡面選擇。
風野有天詭境的實力,但很少接觸外界,所以任青生怕他講錯話,乾脆全程自述了。
緊接着,任青帶領風空人朝湘鄉而去。
他打算把風野安置在鶴山鎮,此處位於湘鄉的北方,山峰較多適宜風空人生活,不過難免要直面靖州中部的蟲巢勢力。
風野立刻答應下來,絲毫不在意被任青賣掉了。
韓立從頭到尾都是一臉懵逼。
他只知任青換了個四海龍王的身份,但天庭又是什麼情況?
爲何動動嘴皮,就能給禁卒堂拉來天詭境的盟友,還是說任前輩用夢境術法迷惑其心神?
韓立也不敢詢問,心底對任青的敬意更甚幾分。
天庭明顯讓靖州暗生波瀾。
已知的信息是,天庭曾經居住過一羣上古神仙,兩位天詭境都是其中神仙的後裔。
似乎天庭依舊存在,裡面甚至還有神仙的傳承。
但畢竟是任青親口所言,讓他們有點不明白,到底是肆無忌憚,還是另有所圖。
靖州的各處變得萬籟俱寂,特別是被蟲巢佔據的城鎮。
在主母沒有到達前,天道蟲人已經不敢繼續擴張,派遣海量的蠱蟲盯着湘鄉的方向。
在靖州西面的角落,有着一座由白骨拼接的城鎮,城鎮內的建築經過改造變得畸形可怖。
牆磚宛如血肉,門徑彷彿墓碑,烏鴉停在屋檐告死。
城門前的牌匾也被換過,如今刻着血紅的兩字“鬼都”。
骨象化作的寶座位於鬼都頂端,紅顏白骨坐在上面,凹陷的眼瞳流露出些許思索的神情。
“奴家以前忘過很多,天庭不知道在不在其中……”
“天庭,天庭,難道真是上古仙神的住所?”
“象主,你還記得嗎?”
象鳴聲自東邊百里處響起。
原本的無端城完全化爲血腥的煉獄,一座座房屋被改造成牢籠,中心則是屍山骨海。
龐大的屍象伏在屍山骨海的頂端,破爛的身軀流淌着膿水,背脊則有無數魂魄掙扎。
外露的骨骼略顯老舊,恐怕骨架曾經被白骨修士抽離。
一男子蹲在屍象的背部,其腦袋完全是象首,不過爛肉縱生,兩根人骨代替象牙。
如果任青看到男子坐騎,會發現正是靖州未覆滅前,宋宗無爲晉升陽神境對敵的那頭屍象。
屍象脊背的魂魄已經有所不同,顯然當初在靖州魂飛魄散後,脊椎沒有被徹底摧毀,兜兜轉轉又重新生出靈智。
區區百年內,屍象不知有何機緣,已經突破陽神境的限制,勉強達到天詭境的程度。
不過屍象還是落入兩位天詭境的手中,骨骼歸白骨修士,皮肉則歸象主。
“白骨夫人,你都記不得天庭,我怎麼可能記得……”
象主捂住自己的腦袋,渾身血肉開始沸騰,接着發泄怒火般敲打在屍象的身上。
屍象發出悲鳴,很快化爲一灘爛肉,又在脊背魂魄的作用下逐漸恢復,但痛感依舊。
白骨夫人捂嘴輕笑:“奴家連自己的名字都已經忘卻,乾脆趁此機會問問…天道吧。”
“你要是把象骨還我,我可以幫你去問問那四海龍王。”
白骨夫人沒有回話,故意掰斷座位的骨骼,放在嘴裡嚼着,導致象主變得更加暴怒。
東南角傳來尖銳的聲音,但很快就隱去,顯然也是一尊不願拋頭露面的天詭境。
“可笑,哪來的天庭,欺世盜名之輩罷了……”
幾位天詭境不甘於任青後,免得示弱被集火。
砰砰砰砰。
主母似乎意識到衆天詭境的威脅,不由加快速度,如山般的體型每步都要橫跨數千米。
白骨夫人的表情厭惡,情緒激動下,渾身骨架劈啪作響。
“臭蟲,真是難纏。”
但連她也不得不承認,一旦牽扯出一頭蟲巢的主母,接下來很快就會有主母陸續現身。
蟲巢明明是個龐大到臃腫的勢力,卻有着難以言喻的紀律性,從未發生過主母相爭的情況。
距離機緣應該還有段時日,不過各勢力不敢怠慢,開始以城鎮爲中心向外影響環境。
大部分的天詭境都僅僅是一座城鎮,唯獨蟲巢與任青例外。
不過任青在得到風野的助力後,窺視的修士減少了很多,表面維持住了各勢力間的平衡。
任青唯獨弄不懂機緣到底指的是什麼?
龜甲表面顯露的卦象,一直是兇帶吉,但吉兆卻較微弱,說明對他而言,機緣的用處並不大。
那怎麼會吸引天詭境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