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禁區一直都算得上是波瀾不驚。
當禁忌界籠罩城鎮後,衆修士已經能隨意施展禁卒法,就不必再懼怕長生種。
任青對長生禁區的關注並不多,只知有幾十萬人口,殊不知數量已經激增到接近百萬。
胃中世界源源不斷的提供着糧食,長生禁區甚至無需耕種,因爲糧食的價格幾乎是白送。
如此情況下,禁卒堂便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發展體武上。
武授館如百家爭鳴般興起,街道小巷每隔百米就能看到一家,體武普及後,連擺攤的小販都能打出虎虎生風的拳法。
禁卒堂便把入門的武人境進行了細化,分爲煉皮、煉血、煉筋、煉骨、煉髓,五個境界。
煉皮、煉血差不多武人境,煉筋、煉骨則是半屍境。
通常只要突破煉髓期,便相當於觸及鬼使境,體武就能順利轉修相應的禁卒法。
比如說氣胸病種相關的大風劍法,就能轉修成狂風法,使得血液化爲液體狀的氣流。
禁卒堂在百年中,已經紮根在長生禁區,城鎮裡的民衆對此都不再排斥,甚至以加入爲榮。
街道川流不息,到處都能看到低境界的體武修士。
他們因爲無法駕馭體內的病種,大多都顯得病怏怏,直到晉升煉血,才能完全壓制住病種。
中年男人穿行在街道上,從衣服繡有的花紋,能看出其身份是某間武授館的教頭。
他非常受到附近的民衆愛戴,一路走來不斷有人攀談。
挑着百斤重物的老漢湊了過來,忍不住輕聲說道:“周教頭,老陳家的女婿死的早,剩下個孤苦伶仃的寡婦,您看……”
周武默不作聲的搖了搖頭,不由回憶起已死的妻兒,以及遠在外界的弟弟周作三。
“哎呦,周教頭啊,你都是鬼使境的武修了,即使年歲過百也僅僅剛到中年,何必……”
“多謝老翁了,武授館裡事情太多,便先走一步。”
周武笑着匆匆離開,心裡想的卻是讓小三兒儘快成家立業,每日沉迷煉器也不好。
他已經不是湘鄉的小武,上百年歲月的沉澱已經磨掉稚嫩,眼角的溝壑凸現出幾分沉穩。
周武快步朝自己開設的武授館走去。
他主要精通的是五靈毒掌,關聯着由黃子萬傳授的毒骨功,別看外表尋常,骨骼都隱隱發黑。
周武的體液帶着劇毒,除非同修五靈毒掌,否則長時間相處必定會身中劇毒而死。
砰!!!
南面城牆傳來巨響,頓時有碎石從半空落下。
周武驚愕的看向源頭,顧不上武授館,連忙朝城牆跑去,同時運轉着經脈的毒氣。
在毒骨功的作用下,他的皮膚化爲紫紅,掌心多出個氣泡般的鼓包,其中蘊含着毒液。
城鎮圍繞着中心的長生樹,城牆自然也是相互連接。
禁卒堂沒有設立官府衙役,但武授館的教頭的職責卻不小,遭遇危險必須自行集合。
當週武來到城牆的頂端時,不少教頭正傾倒着火油,用以阻礙長生種攀爬城牆。
他連忙加入進去,緊張的氣氛讓衆人都無暇說話。
武授館教頭的數量很快就突破五百位,都是來自全城各處,修煉的體武不盡相同。
長生種上一次的攻城,還要追溯到三十年前,那時足足持續十日有餘,城牆都被摧毀幾面。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禁卒堂的實力不斷膨脹着,三十年前的鬼使境只有現在的十之一二。
周武趁着準備防守的間隙,看了看長生種,頓時瞳孔放大。
他此前遭遇過的長生種,飛禽走獸皆有,據說源自於禁卒法孕育出的詭異物。
但這回的長生種卻有不同。
長生種的上半身爲人,遍佈着稀疏的羽毛,雙腳被一根根蛇尾代替,行走全靠雙臂。
有種莫名的畸形感,彷彿是隨意拼湊而成的。
不過長生種雖然樣貌怪異,可動作卻極爲靈活,點燃的火油壓根就沒有阻攔多久。
它們很快就踩着同伴的屍體攀上城牆,與體武修士交手在一起。
血腥味瀰漫開來,時不時就有長生種的屍塊掉落,砸在城內頓時生出一個個坑洞。
有民衆想要爭搶屍塊,拿去長生樹旁的夢城換取資源。
但他們還未靠近,屍塊猛的顫抖幾下,表面形成無數氣泡,接着化爲劇烈的狂風炸裂開來。
“不好!!!”
周武臉色凝重,剛想從城牆落下,卻發現根本來不及。
爆炸聲不絕於耳,屍塊頓時形成連鎖反應,使得城牆變得岌岌可危,無數裂縫蔓延出去。
“斬。”
徐三亮前來支援,右臂的皮膚冒出數百孔洞,氣流在其中壓縮。
他的右臂重重的揮下,洶涌的氣流與屍塊產生的狂風碰撞,抵消的同時周遭房屋化爲廢墟。
各教頭也沒想到長生種會如此棘手,措不及防被爆炸重傷數位。
眼看城牆就要失守,紫黑色的霧氣順着風向吹來。
長生種全身滋滋作響,隨即就在毒素的腐蝕中化爲膿水,守城的教頭反而安然無恙。
可見術法控制的精準程度。
“哎,多事之秋啊。”
黃子萬提着褲子落在城牆上,遠處怡紅樓的窗戶大開着,還能看到女子在屋內不捨的揮手。
百年過去,黃子萬依舊是一副蛤蟆成精的模樣,嘴角留有兩撇鬍子,修爲達到了鬼使境圓滿。
他吊兒郎當的深吸口氣,毒霧歸於口鼻,身形也隨之脹大,化爲四米有餘的毒液巨人。
城牆連綿數裡,光是黃子萬肯定不夠,所以後續又有幾十名鬼使境前來。
有禁卒堂修士加入後,防線頓時得以穩固,至少不會出現潰敗的趨勢,暫時穩住了。
藤蔓從街角延伸,刺進牆壁的磚塊內重新加固。
木易臉色凝重的盯着城外,身後是幾名新晉的陰差境,相互間議論着長生種的事宜。
陽神境禁區壓制着禁卒法的修行,哪怕資源豐厚,但百年來能突破陰差境的屈指可數。
好在目前看來,應對長生種的襲擊應該綽綽有餘。
據說任青也在趕來長生禁區的途中,只要堅持一段時日,長生種自然而然就會退去。
木易清晰的記得,百年前的長生種還是以仙人自稱的生靈,但隨着時間流逝,似乎出現了某種莫名的變化,外形愈發古怪。
她也曾經組織過修士找尋長生種的源頭,但幾乎把附近數百里都翻遍了,仍然毫無收穫。
長生種完全是從土壤中長出的,壓根沒有任何徵兆。
隨着長生種的出現,還會伴隨地面生出裂縫,偶爾有狂風向外噴涌,所以被稱之爲“風穴”。
木易心底生出擔憂。
雖說長生種的實力不過鬼使境,手段也較爲單一,但架不住數量恐怖,遠看望不到盡頭。
就在她思索間,其餘三面牆壁都有大批量的長生種顯露。
木易讓陰差境前去支援,自己則來到長生樹旁,那裡有條如夢似幻的街道,正是夢城的出入口。
她試着聯繫任青,但因爲時間流速的關係,等消息傳遞給對方手上,長生禁區已經過去數日。
木易也沒有乾等着,施展術法加固着四面牆壁,並出手救下即將身死的體武修士。
一日日過去,時時刻刻都能聽到長生種屍體產生的爆炸,傷員的數量也在急劇增加。
咔咔咔咔……
禁卒堂始料未及的是,風穴竟然開始緩緩擴大。
最後形成深不見底的峽谷,甚至有條橫穿城鎮。
長生種的雙臂往鳥類翅膀蛻變,隨即自空中發動攻城,防線從城牆轉移到各建築的屋頂。
還好木易爲防止長生種通過鑽地的方式偷襲,幾十年前就對青磚進行了最基礎的煉製,纔沒有使得城鎮四分五裂。
成羣結隊的長生種如同烏雲蓋頂。
除去未到半屍境的民衆躲避在地下室,其餘體武修士都在外抵擋着長生種,還得注意血肉爆炸。
黃子萬暗罵幾聲,分身乏術的去往各處,用毒霧腐蝕屍體。
他隱隱有些疲憊,但還是強打着精神,最多再堅持幾日就能安然無恙,現在哪能歇息。
孩童的哭泣,女人的尖叫,讓黃子萬心煩不已。
黃子萬擡着頭不去看旁人,如果爲救民衆導致屍體爆炸,防線可能會被瞬間瓦解。
他集中注意力,專注於每隻俯身而下的長生種。
黃子萬腳步不停的忙碌着,殊不知周圍的修士卻陸續罷手,目光疑惑的看向上空某處。
孩童不再哭泣,女人則驚訝的捂住嘴巴。
“是……”
黃子萬聽聞後,下意識的問道:“是誰?”
他順着衆修士的視線看去,有個熟悉的身影立在半空,颶風正拍打着對方的道袍。
任青的口鼻吐出濃郁的陰氣,剎那間瀰漫開來。
氣浪所過之處,長生種皆化爲塵土。
很多修士都認出了任青,但又不敢確定,畢竟如此恐怖的手段,根本不像是夢境之主。
這時,夢城內鑽出道似真似假的巨型虛影,重瞳雙目把城內的殘留長生種都拉進了噩夢。
黃子萬看着任青又將陰氣吸回體內,獨留一片萬里晴空,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什麼術法神通,和屍脈那羣殭屍一個味兒。”
“不過真威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