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雙贏與雙輸
任青強行把心頭的雜念壓了下來，接着與禁卒一起佈置場地，打算完成最後的招魂。
黑山羊不斷吞食着血肉，也代表爽靈魂在逐漸孕育。
此時哪怕是陰差境，心裡也免不了緊張。
籠罩冥羽之地的菌霧越來越邪乎，偶爾還能看到幾十人上吊的模糊畫面，不知有何寓意。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並未有其餘異樣，只能歸結於地藏王魂魄補全後造成的影響。
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在術法的催生下，黑山羊已經化爲了十米左右的畸形肉團，藉此強行孕育出爽靈魂。
黑山羊被放在遠離腦樹的空地上，周遭設有術法保護。
衆人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夢珠對菌樹是否有效，他們便驅使營地朝出入口而去。
菌樹似乎察覺到爽靈魂的氣息，利用根鬚靠近黑山羊，試圖找尋僞魂魄的源頭。
好在黑山羊有術法隱藏。
狂風呼嘯。
預示着劇變將啓。
任青站在城牆上遙望菌霧，其中的波動變得愈發洶涌。
菌霧是不是受到僞魂魄的原因不得而知，但形成的圖案卻詭奇起來，甚至如同海市蜃樓。
到後來霧氣形成的圖案描述着各種自殺的經過，割脈、上吊、服毒、投河……
最後在任青驚愕的目光中，菌霧化爲了朦朧的巨人。
巨人就像是平躺在半空，只能模糊的看清楚輪廓，卻不知體貌特徵。
不管禁卒是從何角度看去，巨人的位置都不會有絲毫改變，彷彿在隨着營地的移動而調整。
任青心裡的熟悉感依舊濃郁，腦海裡的想法似乎要呼之欲出，但像是隔着層窗戶紙。
營地來到距離出入口千米內停了下來。
李天罡閉目養神。
他靜靜等待着事情發酵的結果，黑山羊旁也不需要留人，因爲現在主要還是看大夢真人。
能夠確定的是，既然菌樹體內的僞魂魄缺少幽精魂，必定會對腦樹大打出手。
但如果復活地藏王失敗，雖說留了後路，但卻是條死路。
黑山羊達到鼎盛後開始崩潰，爽靈魂的氣息散發出來。
菌樹顯然發現了這點，根系纏繞住黑山羊，根本就不給爽靈魂機會就將其吸收殆盡。
夢珠摻雜其中，自然也被菌樹吸收掉，藉此融入了僞魂魄。
任青的天道夢種絲毫不敢動彈，生怕被察覺到。
突然，冥羽之地震動起來。
遠處的腦樹感受到威脅後，試圖再次呼喚成羣的詭物。
可正在這時，菌霧裡的一粒粒太歲宛如雨點般落下。
李天罡沉聲說道：“屏住呼吸！！！”
罐中腦袋施展術法，十幾米的巨型琉璃瓶將營地扣住，使得菌霧不會滲透進來。
那些詭物觸碰到菌霧後，渾身的血肉骨骼紛紛融化，隨即被冥羽之地吸收。
沒過多久，冥羽之地能見到的詭物越來越少，泥土裡開始混雜着一粒粒太歲。
破土聲接連響起。
菌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很快就到達了數米，冥羽之地徹底化爲太歲林。
在場的禁卒深知，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可能沒有根據，紛紛選擇戒備。
任青忍不住閉上眼睛，溝通起菌樹體內的天道夢種。
通過天道夢種，他發現僞魂魄因爲還差幽精魂的關係，本身並未出現任何變化。
或許菌樹的異象與其無關？
菌樹邁步朝腦樹走去，身處太歲林讓它如魚得水。
反倒是腦樹不少枝幹已經被菌類寄生，甚至體型都有了些萎縮，說明非常不適應環境。
轟！！
菌樹的根鬚用力纏繞住腦樹，很快就刺入其體內，奪取對方的養分壯大自身。
腦樹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局勢早已調過來了。
任青能察覺到菌樹的僞魂魄正在逐漸補全，並且大夢真人隱約也開始施加影響。
直到腦樹只剩下個空殼後，菌樹這才停手。
僞魂魄如夢初醒般逐漸恢復意識，樹幹上的人臉變得驚恐起來，口中不斷呢喃細語。
“我是誰？！！”
菌樹低頭看着自己畸形的根鬚，陷入了片刻的迷茫。
“我是人嗎……”
它心頭涌上大量零碎的記憶，其中有關於土地的，也有關於姜戈的，甚至還有天道子。
記憶混雜在一起，讓菌樹變得異常痛苦。
它眼中的事物只有怪誕，太歲林皆是黑白，更沒有生靈，天空也被烏雲蓋頂。
菌樹用根鬚捂住人臉，渾身開始不住的顫抖。
“到底是誰！！！”
它接受不了自己化爲詭物，跌跌撞撞的朝出入口跑去，根鬚移動間大地蔓延裂縫。
李天罡開口說道：“各位準備好。”
禁卒開始整裝待發，如果菌樹前來肯定會與他們碰到，要阻攔對方的話，難免是場惡戰。
“等等，他好像快醒了。”
任青說着莫名的話語，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他突然意識到半空的菌霧爲何會呈現如此詭異的方式，很可能是無意識的匯聚形成……
“是誰在我身體裡，快出來。”
菌樹根鬚停下，樹幹的人臉不住的嘔吐起來。
如同潮水般的負鼠從中鑽出，但它們剛接觸到菌霧就因此喪命，屍體越積越多。
似乎依舊在按照計劃進行，禁卒目不轉睛的盯着。
任青用手指捏着一粒太歲，通過夢種確實察覺到了古怪，那是類似夢珠的氣息。
可太荒繆了。
總不可能大夢真人在控制着每粒太歲做夢吧。
菌霧構成的異象並非受到地藏王或是天詭境修士的影響，而是無數夢境的聚合。
任青發現因爲時間流逝，菌霧組成的巨人變得愈發真實，某種意義上來說驗證了猜想。
他張大着嘴巴。
大夢真人到底在幹什麼。
負鼠屍體逐漸腐爛，並且形成類似菌絲的結構，緩緩長出一株手指大小的嫩芽。
那是阿鼻地獄新生的腦樹，也是禁卒堂謀劃幾十年的目的。
只要嫩芽生長完全，就能代替即將腐朽的腦樹，禁卒堂便能將阿鼻地獄徹底掌控。
任青毫不遲疑的用天道夢種接觸即將散去的僞魂魄，後者雖有抗拒，但似乎是感受到天道法，很快就被法器收容。
李天罡點頭說道：“聽我安排，鬼使境的禁卒撤去禁卒堂，我們幾人留下此處看守。”
罐中腦袋語氣輕鬆的說道：“我也去禁卒堂吧，接下來情況應該較爲穩定……”
話還未說完，血肉平原內的光影扭曲起來。
菌霧翻涌着，大夢真人竟然現身於嫩芽旁。
大夢真人的狀態略有些古怪，身形顯得極爲不穩定，似乎不斷在虛實之間轉化着。
他彎腰凝視着嫩芽，隨即做了個出乎意料的舉動。
手掌快速拍出，大夢真人竟然將萌芽扼殺在搖籃裡，那股新生的魂魄蕩然無存。
李天罡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對方。
雖說大夢真人的來歷非常神秘，但所有的禁卒應該都是利益相同，怎麼可能會如此。
宋宗無表情冷峻。
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雙腳發力朝腦樹的方向奔去。
目前腦樹還在苟延殘喘。
如果腦樹再因此喪生，恐怕整個阿鼻地獄都要不復存在，必須得阻止大夢真人。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悠悠的輕嘆傳來，大夢真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緊接着風起雲涌，菌霧形成的巨人變得越來越清晰，就像是要從中脫困而出。
巨人身穿繡着太歲兩字的道袍，頭戴道簪，手持着拂塵臥躺歇息，雙腳不自覺的抖動。
他處於一棵龐大的榕樹下，綠水青山好不愜意。
任青彷彿能看到不知多少年前，有位道士躺在樹下乘涼，其道號名爲“太歲”。
太歲道君？！！
他被嚇了一跳，要知道太歲道君可是創出術法的修士，也就在信息流中顯露過隻言片語。
難道大夢真人與太歲道君有關？
片刻間，太歲道君又生變化，皮膚逐漸屍化，道袍血跡斑斑，就連拂塵都已折斷。
上一息還是活人，現在卻成了屍體。
太歲道君死不瞑目的臉上帶着瘮人的笑意，目光就像是透過菌樹看向在場的衆人。
陰差境止住步伐。
任青渾身一激靈，恐懼感涌上心頭，祂好像眨眼了？
緊接着腦樹化爲灰燼，作爲地藏王的泥丸宮，冥羽之地理應會深受影響纔對。
甚至很可能導致阿鼻地獄化爲恐怖的陽神境禁區。
但讓禁卒始料未及的卻是沒有異樣發生，冥羽之地依舊維持着現狀，沒有出現崩潰的徵兆。
只是太歲道君正變得越來越真實，彷彿要從中走出。
扭曲的光影籠罩冥羽之地，莫名的氣息緩緩散發，那是遠超陰差境的力量。
李天罡表情複雜，開口解釋道：“大夢真人成就陽神境了。”
任青頓時反應過來。
大夢真人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利用太歲虛構太歲道君的夢境，藉此突破……
不對！！！
任青背脊發涼，仔細的觀察着太歲道君的夢境。
他突然意識到，這並非是臆想出的。
大夢真人竟然感應到已經死去成百上千年的太歲道君，用太歲作爲橋樑施展術法。
讓屍體做夢了……
哪裡是爲了晉升陽神境，甚至打算將來藉此染指天詭境。
可夢蝶法晉升天詭境必定會使夢境成真，大夢真人難道不怕屍體因此生靈嗎？
到時候會成爲什麼樣的怪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