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窩中邵伯溫接過僕人遞上的新報。
“秦仙傲會如何應對?”邵伯溫手微微有一絲顫,報紙一打開——
“答皇榜文!”
頭版四個巨大的黑字跳入眼中,而後:
“新青年報,第七十二級,我秦仙傲《答官榜文》中所列三題,若有人在本人百歲之前,第一個給出第一題與第三題任一一題的解答法,我秦仙傲在此發誓,自此後大宋所有百姓稅收,全由我秦仙傲一人繳納,百姓不需繳納一文一分,若違此誓,天地不容。”
整個《答皇榜文》出奇的簡單,除了這麼一行字外再無隻言片語。
“轟!”
邵伯溫的手顫了起來,這顫抖越來越烈。
“我明白了!”
報上那一行遠比正常字要大許多,濃黑的黑體字,這一刻是那麼刺眼。
“我終於明白了!”
“自秦仙傲設賞以來,我一直都隱隱覺得不安,即便是司馬君實使出如此絕戶手段,這心中的不安不僅沒有平息,反而越來越厲害,現在總算明白爲什麼!”
“原來秦仙傲和我們使的根本不是什麼陰謀詭計,而是堂堂正正皇者之師!”
“至少秦仙傲他自己就百萬分篤信,這兩道題,天下除了他秦仙傲本人,無人能解!”
“他根本沒耍任何陰謀詭計,也用不着,而我們……”
“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這一次我們這些自以爲君子的,算是以小人之心渡秦仙傲的君子之腹,哈哈,可笑,可笑……”
邵伯溫微微閉上眼,片刻後睜開:“希望秦仙傲是錯的!不,他一定是錯的!必然是錯的!”
伊川書院,院子中程頤悠閒的喝着茶,拿着新報的呂大臨、謝良佐、楊時、遊酢腳步沉凝的踏入院子。
“嗯?”程頤掃了一眼四大弟子。眉頭不由皺起,“怎麼一個個都哭喪着臉,司馬君實使出絕戶手段,莫不是秦仙傲還能翻了天?”
“秦仙傲這一次確實捅了天!”楊時道。
程頤一愣。
“老師。您自己看就知道了。”遊酢沙啞着聲音遞上報紙。
程頤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天塌不下來,一個秦仙傲即便使些陰謀手段,也終究邪不勝正的,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捅天。”隨手接過報紙。翻了開來,視線一下便落到報上那極醒目的一行黑字上。
“我秦仙傲在此發誓!”
“自此後大宋所有百姓稅收,全由我秦仙傲一人繳納,百姓不需繳納一文一分!”
“若違此誓,天地不容。”
看着這一句話,程頤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乾乾淨淨。
“發誓麼?”
“這秦仙傲還當真是可笑得很,就知道發誓賭咒!”程頤低低的聲音從嗓子眼冒出,整個人目光盯着報紙,彷彿僵住了一般。
“好,好一個替天下百姓繳稅!”
“好一個自此後。天下庶民不用繳一分一文,他當自己是什麼?大宋朝廷,趙家天下,還用不着他來代替百姓繳稅,當真是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可是……”
“可是這一招毒呀!”
“他秦仙傲……”驀的程頤眼中迸出星辰般的亮光,“他就這麼肯定,那兩道題當世無人能解,而且不是一天兩天無人能夠,也不是一兩個月。更不是一兩年,而是百年,甚至永遠無法可解?”
“不可能的,他秦仙傲太自傲。太自大了!只不過兩道賤學題。”
“長生訣六十年破解不了,百年破解不了,老夫還信,可是……這兩道題……”
程頤這話一出。
“沒錯,長生訣必須六十年內破解。”謝良佐、呂大臨、楊時、遊酢失神的眼睛這時也泛起光。
“秦仙傲治《幾何原本》,不到一個月便輕鬆拿出。這兩題,再難,也不可能比長生訣更難!”
“秦仙傲這麼來,要麼就是他錯了,要麼就是另有陰謀。”
“絕不可能破解不了!”
……
一個個沉聲道。
程頤放下報紙:“雖然如此,可秦仙傲拼了命,能讓他拼命,這兩道題絕非我們想象的那麼容易,你們四個……吩咐下去,所有人,我伊洛一脈,除了你們四人外,其餘人,不管是誰,不管他負責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死了爹孃也得停下手中的事,都給老夫去解這兩道破題,老夫不信,不信傾我伊洛一脈所有人力,都解不出這兩題。”
“是!”
“老師,弟子定吩咐他們全力以赴。”
江寧。
“賣報,今日頭版,秦仙傲《答皇榜文》,精彩絕倫!”賣報童清脆的聲音響起,坐在驢上搖搖晃晃的王安石精神一震。
“小娃,過來。”王安石連招手,“爺爺買兩份報紙。”
很快王安石接過新報紙連翻開,一眼掃過秦仙傲的《答皇榜文》,呼吸一下便粗重了。
“好!”
王安石雙眉一挑:“好一個替天下蒼生繳稅款,好一個若違此誓,天地不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王安石捋掌而笑。
“秦仙傲此子當真是不可思議,不可揣度,比老夫當年更有氣魄,更瘋狂,難怪有人說他是魔頭,此招一出,挾天下之大民意,當真是魔氣薰天,無人能抗,司馬君實技窮兮!”
“只是……”
王安石收回視線,背手看着遠方的天空。
秦朝的這一招,把司馬光逼上絕路,也把自己逼上了絕路,因爲替天下蒼生繳稅,這已經涉及到大宋皇室,朝廷,趙家天下的臉面。
倘若你能實現也罷,否則……必不甘休。
“秦仙傲不可能真有富可敵國,能替天下蒼生繳稅款的財富。”
“那爲什麼他如此篤定?”
“篤定這兩道題天下就真的無人能解,而且還是百年之內無人能解?”王安石當然明白,百年內無人能解,就說這題很可能數百年。甚至千年都難以解開。
汴梁宰相府。
司馬光院中認真的打着一路拳法,忽然他耳朵一動,臉上浮起微笑。
“新報紙出爐了。”
“咦,老充頭居然跑得那麼急。也不知道穩重點。”司馬光收回拳路,“我使出皇榜這一招,秦仙傲怕是氣極敗壞,大罵我司馬光不夠光明正大。”一想到秦朝這樣高傲又極聰明的後輩氣極敗壞下,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司馬光突然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新報紙。
“相爺!”僕人‘老充頭’衝了進來,臉色很是怪異,甚至有些不好看。
司馬光沒注意到僕人難看的臉色,微微一笑道:“秦仙傲這一次使了什麼手段?算了,你別說,還是老夫親自看。”說着手向着僕人方向一抓,拿過報紙,連打了開來,眼睛只是一掃,整個人便一顫。而後僵立原地。
秦朝的《答皇榜文》只有一句話,可是司馬光瞪着報紙足足半盞茶,才沉聲呢喃起來。
“錯了!”
“當真是想錯了!”
“是他錯了,還是我錯了!這樣不死不休,真要這麼做麼!”
司馬光手背青筋突起。
“父親!”聲音響起,司馬康抓着報紙走了進來。“走,進書房。”司馬光低沉的聲音響起,而後大步踏入書房,司馬康連跟上。
“秦仙傲的《答皇榜文》……”司馬康沉聲,“他這是挾天下萬民意願來與父親硬槓。這一次,我們恐怕不太好再……”
司馬光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司馬光遍讀歷史,更寫出《資治通鑑》,最爲明白天下百姓最大的願望。或者說不作亂的根基是什麼。
那便是吃飽肚子,更清晰一點就是——永不加賦。
老百姓的期望有時真的很簡單,就是稅賦不要再增加了。
很多老百姓甚至連減稅的奢望都不敢去想。
如果減稅,那就是真正的聖君,真正的被擁戴。王安石變法,與民奪利。搜刮民利從而使朝廷有錢,所以司馬光才如此反對,甚至不惜一切的打倒王安石的新黨。
現在秦仙傲的承諾,是完全給所有百姓免稅,因爲稅收由他秦仙傲來繳納。
而條件,只是天下有人能解開他出的那兩道,被孫固鄙視,斥之爲三歲小孩都能解的題。
如此簡單的條件。
司馬光還敢阻麼?
民衆可不管秦仙傲是不是真那麼有錢,能不能最後兌現承諾,在他們眼中那是秦仙傲的事,他們要的就是儘快的把兩道題給解出來。
可解題——
“父親,這兩道題可能我們都上當了,全天下人人都上當了,我們得做好無人能解的打算。”司馬康沉聲。
秦仙傲下如此大本來賭。
司馬康再笨也知道這兩道題至少在秦仙傲本人看來是難到極點,至而無人能解。
“秦仙傲原來不是在和我們耍陰謀,而是他自己十分篤信,這是三道難題。”司馬康沉聲,“父親先前就是爲了防這一招,才用皇榜,只是秦仙傲居然如此瘋狂,他就真的不怕,不怕一旦有人解出了答案,他下不了臺麼?”
“下臺?”
司馬光雙眼冷茫直冒:“他怕什麼下不了臺,他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想着自己年輕,就算做錯了,也可以原諒,反正有的是時間來彌補,所以這一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便賭了。”
“康兒,你記住,這人是個瘋子!”
“是啊,這次他確實瘋了!”司馬康微微眯着眼,“父親,唯今之計……”
“去吧。”司馬光眼裡也冒出瘋狂的光茫,“吩咐下去,我涑水一脈,所有人,無論他負責的事情有多重要,此刻一律停下來,都給我去解這兩道題。”
“嗯。”司馬康退出書房。
“老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司馬光走向書桌,“秦仙傲此子已經瘋狂了,他這一來,雖然老夫服軟了,不敢再阻撓天下解這兩題,可是這也激起來天下所有武道門派,集中一切力量,不顧不切的來破解這兩道題。”
“你一人便可寫成《幾何原本》,寫成一本書。”
“全天下武道界的力量,再加上民間,還解不了兩道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