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新一期的報紙上登出了段海峰的一則通告,這則通告中他言語極其囂張,聲稱偌大大宋盡是沽名釣譽之輩,某些人擁有着極高的聲望,實則沐猴而冠,利用手中的影響力與權力財力等打壓後進,打壓異已,使真正有才學之士不能冒頭,不合他意的學說,即便是真理也被棄之如敝履。
而後怪異的是段海峰居然大肆讚揚了秦仙傲辦報紙,並點出新青年報的九大優點,當然,特別讓人關注的是段海峰認爲報紙暴露了宋朝一些沽名釣譽之輩,最後段海峰直接點名,要與伊川先生比試。
段海峰要與伊川先生比試?
轟!
大宋無數讀者瘋狂了。
“放肆,太放肆了!”
“這段海峰夠囂張,居然直接向伊川先生挑戰。”
“不是囂張,而是有那個實力,不說別的,看兩人對《論語》所作的注便知道其中的差距,天地之大。”
“呸!你沒聽伊川先生說麼,段海峰版的《論語正義》根本不是他自己一兩個月寫的,而是他背後的師門,集合整個大理之力,花費數百年,甚至近千年的成果,這怎麼能比?”
“可爲何伊川先生不應戰?那是心虛!”
“伊川先生桃李滿天下,辦伊川書院,創洛學,他老人家的學問是實打實的,可不是吹出來的,也不是靠着祖宗廕庇,段海峰豈能與他比?”
……
一個個大城池這樣的爭吵聲不斷響起,儘管程頤在註解《論語》的大戰中落於下風,可是依然有着無數的擁躉者,依然有着無數的人認爲,劉琴、三大主編、段海峰註解的《論語》是作了弊,不像伊川先生完全是憑自己的真本事。
可是也有人很清醒。
二程所創的洛學難道就不是繼承前人的?難道不是一代代的產物?難道他們背後就沒有勢力?
人家有勢力,人家能數十年,甚至數百年將一本《論語》註解到如此地步也是人家的本事,大宋比不過他們。可不僅僅是個人比不過,整體也有問題呀。
認爲伊川先生,司馬光、文彥博等大人物害怕了的,認爲大宋高手不是怕了。是另有深意,或者不屑比試的……各種看法讓無數人爭得面紅耳赤。
同時——
無數讀者也在盼望着程頤作出明確的回覆,是再次‘不屑’而逃避,還是親自出手,亦或讓門下弟子出手應戰?
伊川書院。
無數學子聚集在一座房子面前。
“爲什麼?”
“爲什麼。區區一個段海峰便嚇得我們挾着尾巴而逃,連話都不敢回一句!”
“再這麼下去,洛學的臉都丟盡了。”
一個個學子衝着臺上的羅從彥吼叫着,這一年來,自與劉琴打擂輸了一籌開始,他們出門都有些臉面無光,感覺那些知道他們是洛學弟子身份的總在背後指指點點。
與劉琴打擂輸了,他們忍一下,也算了。
可是接下來三大主編,那一本比劉琴更強的《論語正義》。再一次讓天下無數人將目光聚焦到他們身上,聚焦到伊川先生身上,這讓他們更加擡不起頭。可是也無可奈何,誰讓自己真的技不如人。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段海峰居然真的拿出一版《論語正義》,而這一版……
許多人還記得拿到書後,徹夜而讀,那越讀越心涼,越讀越膽顫的感覺。
……
“羅師兄,你們不願意去。怕丟臉。秦婉清師姐也不能去,她是女子身,我大宋豈能讓一個女子出頭。可是,爲什麼也不讓我們去?”
“是啊。羅師兄,你知道麼,大夥兒現在都不敢出門了!”
“一出門,不是這個,便是那個上前詢問,詢問我們誰會去應戰?你知道我們有多尷尬?我們敗不要緊。敗了更知道差距,這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那纔是窩囊。”
……
一個個義憤填慵,自上一次段海峰發出挑戰,他們伊川書院,麗正書院的弟子便很多都想代師出手,可是上面一直壓着,下死命令,不許他們去應戰。
可是現在段海峰都已經指名道姓,點到程頤身上。
師有事弟子代其勞,段海峰已經欺人太甚到了這種地步,他們若還是這樣死忍下去,那不如去死!
羅師彥看着下面一個個吼叫的學子,心裡也很惱火,他做爲洛學核心人物,自然知道段海峰是什麼人。
“這段海峰,據我們的調查,他進入天龍寺一年時間,便幾乎讀完了天龍寺藏書,而且不止他,那些原本不怎麼樣的人,像郭奮發,都差不多是一個傻子,可是拜了他爲師後,一年,一年便脫胎換骨。”
爲什麼段海峰挑戰一出,程頤、司馬光、文彥博……一個個都如同啞了一般?
段海峰橫空出世,顛覆一切。
程頤、司馬光、文彥博等豈會不去大理調查,這一調查,初入天龍寺,便建太極社,一年時間便讓所有太極社成員脫胎換骨,進入五華樓接受問政,天文地理,佛道儒,無所不會,無所不精,甚至農學雜工百藝都能說得頭頭是道,人所不能。
這便是段海峰!
一個變態到讓人心驚膽顫的人物。
“那秦仙傲龍神宮一行,展現出如同神蹟一般的智慧,可那是段海峰沒到場,不然,誰強誰弱還難說。”
正是知道了顛覆魔王段海峰的變態,整個大宋一個個自問才高的大人物纔會寧可忍一時之氣,也不去應戰。
“胡鬧!”羅從彥喝罵道。
“你們一個個,只知道自己臉面無光,可知師祖他老人家的心思?”羅從彥雙眼如電,低沉壓抑的聲音壓下衆人的吼叫。
他一開口,一個個書生也停下吵叫,瞪着羅從彥。
“你看看你們,再看看秦仙傲、段海峰……”羅從彥喝罵道,“秦仙傲、段海峰二十歲都沒到,卻能寫出《論語正義》這樣的宏篇鉅著!”
“而你們,一個個……”
“好。就算那《論語正義》不是完全由他們所寫,可是秦仙傲登在報上的他手寫的白話文章,你們寫得這麼好麼?秦仙傲所做詩詞,你們又達到他幾分功底?”
“連秦仙傲都不應戰。你們!”
“你們以爲秦仙傲真的只是把機會讓給別人?”
“一葉而知秋,秦仙傲自出道以來,何等高傲!有出風頭的機會,你幾時聽過他讓給別人?這次卻在報上公開自認《論語正義》不如段海峰,這得多難得?對挑戰他還委婉拒絕。還不是知道難勝,有自知之明!”
……
下面一個個書生瞪圓了眼。
什麼,秦仙傲不應戰是因爲怕了,秦仙傲也怕了段海峰?
這段海峰何許人也,不過是寫了一本《論語正義》,雖然這《論語正義》確實嚇人,可是興許他就這麼三板斧,只是《論語》註解強,其他沒什麼。
他有這麼強大麼?
這時很多人才想起,段海峰第一次現於報上時。從上面得來的消息就是一個個說段海峰很厲害,絕不能小看,現在又這樣……
羅從彥冷笑連連:“秦仙傲這樣高傲到狂妄自大,能獨自一人支撐起一家報社,能連寫兩本長篇小說,同時還散文,中篇、短篇小說,歷史講敘……一天寫數萬字,篇篇精彩,從文筆到立意。到知識面……無一重複,這種情況下還能與三大主編合寫《論語正義》這樣的著作的人,連他都不肯應戰,都知道很難贏。你們去應戰?”
“還有你們以爲段海峰就只會寫《論語》註解?坐井觀天,段海峰可不止《論語》,釋、道、儒,諸子百家,雜工百藝,他樣樣精通。甚至還懂梵文!”
什麼?
很多書生深吸着氣,釋、道、儒、諸子百家,任何一門都要一輩子來研究的,段海峰不僅懂,居然連雜工百藝,連梵文都懂?
“這個,羅師兄,你怎麼知道的?我們可是從沒聽過。”
“這本來就是秘密,誰讓你們不長進,你們要是學問到了秦仙傲,不,只要到了婉清師妹的一半程度,天下機密盡皆向你們敞開。”羅從彥哼聲,“不去,丟臉!可去,更丟臉!”
“那……羅師兄,我們去丟臉,可你,還有楊師叔他們也可以……”
“哼!”羅從彥冷哼,“師兄我對上段海峰,勝算太小,而且祖師的深意,你們不懂麼?”
“請問祖師有何深意?”
“學問之道,求人不如求己,師父領入門,修行在個人。可是你們,一個個都盼望着師門講解幾句,便一切豁然開朗。”羅從彥喝斥,“哼,師祖早就想改變,早就看不慣了,正好藉着這次機會,讓你們看看天下真正的英才是什麼樣的。”
“這秦仙傲、這段海峰便是你們的榜樣。”
“他們都是小小年紀便學富五車,你以爲學富五車這樣的人才,是聽老師講課聽出來的?不,那樣聽,聽一百年,老師也休想將處處講到,那是自己學,自己思索,老師只不過是在關鍵時提點一下,引人過險關。”
“此次大辱,老師寧可輸也不願贏。”
“爲什麼?”
“因爲贏了,你們一個個只會沾沾自喜,以爲老子天下第一,須知師門榮耀是師門的,不是你們的真才實學,師祖的學問是師祖的,你們只不過是藉着洛學弟子的榮光耀武揚威的蛀蟲罷了。”
“如今師祖責令我們不出手,就是要逼着你們上進,鞭策你們自己去把師門失去的榮耀奪回。”
“知恥而後勇。”
“我不相信,受到這麼大的羞辱,你們還不能快速進步,若真那樣,我們也只能認了,老師、師祖也只能認了!”
“不是老師願意丟臉,而是世道在變,變得太快,要趕上秦仙傲、段海峰,常規手段已經失效,所以老師只有出狠招,都下去吧,希望你們能記住這一次的教訓,化羞辱爲力量!”
……
羅從彥臺上訓斥,許久後,下面一個個書生臉上涌起紅光。
“對!”
“聽祖師的,化羞憤爲力量!”
“不讓秦仙傲專美於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段海峰,便讓你猖獗一刻,我們一定不會讓祖師白白受辱,不會讓他老人家苦心白費的!”一個個書生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心中吼叫着四散離開。
羅從彥崩着臉也轉身走入房中。
“祖師真的是那用意纔不願面對段海峰麼?”羅從彥後背已溼,別人不知道,他豈會不明白,洛學的弟子學習已經夠認真的了,即便壓榨也壓榨不出多少油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