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京城,早朝剛結束沒多久。
“書可到了?”
“相爺,已經送到書房,少爺他正在觀看。”老僕人恭敬向司馬光說道。司馬光飛一般大步奔向書房,臉色極爲沉凝,上一次劉琴代表着站在後面的慈航靜齋等勢力要站上前臺,與他們明着幹。
那一局劉琴贏了,贏得司馬光心服口服,無可奈何。
而整個武道界司馬光、王安石、程頤……
各派幾乎所有站在明面上的大佬都集體沉默,臉上火辣辣的,那是被打臉,被女人重重打臉還無法還手,甚至連半個字也不能吐。
“通告上說是秦仙傲、天竹、小婉,可秦仙傲是慈航靜齋欽點的‘真命天子’,背後還是慈航靜齋,劉琴上次贏了,這一次慈航靜齋耐不住寂寞……”司馬光眼裡,整個武道界明面做事的人眼裡這又是慈航靜齋等站在背後女人的再一次發難,和劉琴上次一樣,想要再次打他們的臉。
“誠如正叔所言,上一次絕不是偶然,那本《論語集註》,劉琴等人至少準備了百年,這一次,總不能你慈航靜齋也準備了百年吧?”
司馬光大步進入書房。
書房中一個穩重青年正坐在書桌前看書。
司n馬光落在司馬康臉上,司馬康臉色有些白,雙眉微皺眉心突起。
“康兒看書怎麼臉色這麼嚴肅?”司馬光眼裡閃過疑惑。
“康兒?”
“啊!”司馬康這才發現已經到了近前的司馬光,連起身恭敬道:“父親。”“康兒,你看的可是報社出版的《論語正義》?”
“正是!”司馬康嘴脣動了幾下,欲言又止。
司馬光揚手示意他坐下。
“看了多少?可堪入目?有沒有一點點新意?”司馬光微笑詢問。
“父親,我纔看了幾頁,不過……”司馬康沉聲道。“此書徵引極多,與劉琴的《論語集註》大爲不同。”
司馬光心中一跳:“你繼續看。”
“還是父親先看吧。”司馬康從坐椅離開,“父親,這書看起來有些頭痛,不是一時半刻能看完的,我要看完。父親怕是要等到晚上。”
“有這事?”司馬光大訝,司馬康作爲輔助他編寫《資治通鑑》的得力助手,一身學問之高深司馬光是深知的。
“上一次劉琴版《論語集註》,他都沒用多少時間便看完了。”這時司馬光也注重到桌上的新書很厚,“劉琴已經寫得夠好了,這慈航靜齋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寫得……”司馬光微一思索,“也罷,你站在我旁邊看吧。”
“是!”
桌前司馬光將《論語正義》翻到第一頁。
“凡例?”
司馬光疑惑着翻完這‘凡例’篇章。臉色微微有些沉。
“一個凡例,規矩就如此之多……”司馬光讀書破萬卷,一本書前面很少有寫凡例的,即便有也只有寥寥數個說法,可是這裡……司馬光翻到下一頁。
“學而第一”
司馬光看起正文來,只是短短一會兒,他臉色更是陰沉似水。
“這羣慈航靜齋的女子……”
“一個字的註釋,都要從聲音。正音,到形體解釋。到義釋,到引申,到歷史環境,史實事例,到以心相接解釋……而且每一個說法都要廣泛蒐羅證據,而且我看到現在。從沒有孤證的,光這些證據,所參考、引用、涉及的書籍之多連我都感覺到觸目驚心……”
觀一葉而知秋,只是一個學而第一篇,這裡根本沒對‘學而時習之’這一句話整句的意思做太多的解釋。可是……這一篇所用的語言比起劉琴版的《論語集註》還要多得多。
因爲劉琴版勉強算是從宏觀來講。
而這一版是從微觀,雖然少講,或不講整個文義,可是對每一個字詞進行深入到細胞的各種層面的剖析。
“有子曰:‘注’孔子弟子,有若。‘其爲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
劉寶楠的《論語正義》可不同於朱熹的,其學術價值之高,涉及各科知識面之廣,簡直能把人逼瘋,司馬光是真正的大學問家,可是讀起來和程頤一樣,也是極爲吃力,緩慢,他一個個字的緩緩讀着,不知什麼時候,司馬光臉色有些蒼白。
……
與此同時一個個學界大佬也都在讀這一本書。
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便越能猜到新青年報社的主編‘天竹’就是高天籟,高天籟主持編寫的,那就是慈航靜齋編寫的,慈航靜齋編寫的,無論從哪一方面,他們都必須得看。
可是這一部《論語正義》!
一座破落寺廟內,圓照宗本大師坐在樹下捧着書緩緩看着。
“好書呀!”
與司馬光一樣,圓照宗本大師看得極慢,許久許久後,一本書他纔看完三分之一,圓照宗本合上書。
“妙哉,妙哉!”
“考據義理,兩不偏廢,然則言必有據,注重考實!”
“慈航靜齋有這樣的才學,即便不用先天武學,光憑學問,她們也該持掌天下白道,只是……”圓照宗本眼裡閃着智慧的光芒,“這當真是她們寫的麼?她們若真能寫出這樣的書,還會那樣縱容天下諸派麼?”
“可不是她們,這天下又有誰能寫得出如此宏篇著作?”
圓照宗本微微搖頭。
一間酒樓上。
“好!好一本《論語正義》,拿酒來,有此書,當喝酒放歌作興!”蘇軾只看了一小個《論語正義》開頭,便朗聲而笑,衝酒倌要酒。
“蘇大人何事如此開心?那《論語正義》真有那麼好?”旁人笑着詢問道。
“自然是極好的。”蘇軾眉飛色舞,滿面紅光,“以我來看,天下寫《論語》注者。當以此書爲第一,欲求《論語》真義者,此書不可不讀!如今天下出此神書,豈能不放歌縱酒?”
《論語正義》與《論語集註》不同。
《論語集註》是要發揚理學,採用層層遞進、整體連貫之法,從自身內在角度去註解。從而教育後學。而《論語正義》則是從科學,史實,實證等角度註解,重考據辯析,用的是並列、比較之法,不侷限於一家之學。
蘇軾不像這時代武道中大多數人死守各派學說,他腦子裡根本沒多少派別之分,因此看了這不守一家之言,不搞門派黨別。只說事實,實事求事的《論語正義》自然很是可心。
山溪旁茅廬前煮着香茗。
王安石、王安禮對爐而坐,兩人身旁放着一本《論語正義》。
“安石,你覺得如何?”王安禮詢問。
王安石臉色凝重,許久沉聲道:“這書,我寫不出,你寫不出,司馬君實、程正叔、雱兒等也都寫不出!”
王安禮微一沉默。
“是啊。太繁雜龐大了!”其實書中徵引的龐雜繁複倒不是重點,重點是很多說法釋解。如果不是從這本書中看到,兩人怕是想一百年可能都無法想到。
“不過你有一點說錯了。”王安禮忽然一笑,“你不是寫不出,而是心思不在這上面,若有司馬君實寫《資治通鑑》那樣能耐得下性子,未必寫不出。”
王安石不置可否。沉聲道:“我只是疑惑,慈航靜齋居然能夠寫出?”
“可不是她們,難道還是陰癸派不成,陰癸派什麼底子,你還不清楚?”王安禮笑道。王旖便是陰癸傳人,以他們和王旖的關係,陰癸派的一些秘密兩人知道得很清楚的。
“將心比心,如果我是慈航靜齋的人,又有這樣的才學,行事風格定然不是她們那樣!”王安石沉聲道。
王安禮微微一沉默:“安石,你變了,以前你不會這樣想。”
“變法弄成現在這模樣,我豈能不有些改變?”王安石微嘆,目光落在書上,這一本書他三分之一都沒看完。
“除了剛纔那理由外,還有便是此書居然沒太多的立場,持掌白道的慈航靜齋,一向是支持二程洛學的,可是這裡看不到!”
“嗯。”王安禮也點頭,“不設立場,也與馮小婉入主報社有關,你說,這書會不會大部份功勞都是那秦仙傲?”
“秦仙傲?”
王安石微微垂下眼皮,目光落在茶壺上。
“這個人喜奇不喜正,專好從旁門左道,別人不去想,或者想不到的地方入手,達到他譁衆取寵的目的,他的才學和急智還是很高的,不然也不可能每每得手,可惜這樣下去,終究不是王道。”王安石緩緩說道,眼裡閃着光芒,“此人的智謀,天下無人不相信,即便是我王安石,有時也不得不佩服一二。”
王安石說到這裡微微一聲感慨。
“可惜,可惜了!”
“他這樣走旁門左道,尚且每每得手,必定不肯靜下心來紮紮實實學習。”王安石眼裡有一絲嘆惜,“還記得我寫的《傷仲永》麼,神童若不肯靜下心來學習做事,結果便如《傷仲永》一樣,這秦仙傲聰明才智有,可要寫出這樣一本書來的本事,是不可能有的。”
王安石可是知道要寫出這樣一本《論語正義》,對本身的學問要求有多高,那是遠遠超過劉琴那本《論語集註》的。
“是這樣麼?”王安禮微微搖了下頭。
王安石微微一笑:“不談這些了,此書出世,最頭痛的不是我們,是程頤!”他抓起燒開的茶壺,沏起茶來。
……
與劉琴版《論語集註》出世後,很快便引起轟動不同。
這一次。
書丟入市場,連個浪花也沒激起,一個個得到了書的人都沉浸在書中。
中國古文獻發展的最高峰是清代考據學,而乾嘉考據學又是這座高峰上的最高處,劉寶楠的《論語正義》便是這最高處的一顆明珠。
這一本書不說其他方方面面的各種成就,單說一個很簡單的東西,徵引的典籍有370多種,所涉及的學科門類,幾乎無所不包,計有十多個大類,如:經學類!語言文字,音韻訓詁類!諸子百家類!史學類!地理學類!金石碑刻類!歷算學,科學著作類……
涉及知識面如此之廣,學術價值如此之深,這讀起來,沒有極其深厚的功底,自然是極度吃力的。
很多人都是直接進入書院的藏書庫,一邊翻看這本《論語正義》,一邊針對書中各種考據,全方面論證,歷史事實等等,翻閱各種書籍進行對照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