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林中間俏立着一個玲瓏身影。
“秦公子,請這邊走”小丫頭領着秦朝進了這園林,秦朝一眼便看到俏立前面的玲瓏身影,不由一笑:“咦,這不是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妹妹的明月姑娘麼,好久不見,明月姑娘這是專程在這等哥哥的麼?”
一旁小丫頭一臉怪異的目光看着秦朝。
“秦公子,我便領你到這裡啦,剩下的你和明月小姐說吧。”小丫頭退後幾步站到門口,不進園子也不離開。
明月轉過身,目光落在秦朝身上。
秦朝翩翩走來,資態俊雅,明月心中複雜,這兩個月來,整個慈航靜齋一切都有些混亂,這莊院內一個個師門長輩每天忙得連臉都沒空洗,連妝都沒心情化,一天到晚撲在紙墨堆裡,不到兩個月,幾乎所有長輩都瘦了一大圈。
偏偏她明月年紀小,學識還不夠,能幫的忙十分有限,只能一旁乾着急。
而造成這些的罪魅禍首便是眼前這個少年。
“秦公子一向可好”明月聲音彷彿從骨子裡迸出。
“好什麼,那次離開明月姑娘後,這心裡總空空的。”秦朝無視明月如殺人般的眼神,笑眯眯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這麼想,這麼思念,這麼生氣,惱恨一個人,偏偏在看到明月姑娘這一刻,又什麼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明月姑娘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麼?”
明月瞪着眼睛。
“這人還是這麼滿嘴跑馬,喜歡胡說八道。”明月發現自己不能這樣任由秦朝胡說八道下。
“秦公子,明月來這裡是與你切磋功夫的。”明月冷聲道。
“咦?真要切磋功夫?”秦朝頓時笑得很甜蜜,“本公子桌上桌下,骰子骨牌,屋內屋外,吃喝玩樂逗蟋蟀,牀頭牀尾,走馬章臺尋花問柳捧姑娘。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裝才子樣樣精通,唯獨不會武功,不知明月姑娘要與我切磋哪一門子功夫?”
“撲哧”不遠門口的小丫頭聽他說得誇張,不由笑了起來。
秦朝又瞪向那小丫頭:“那小妹妹。別笑了,趕快去拿茶具來,我要與明月姑娘花前月下,柳蔭從裡一邊沏茶一邊切磋切磋功夫。”
小丫頭哼了聲,不理秦朝。
明月嘴角微微一翹。便恢復冰冷如水的神情:“我與你切磋的是武藝。”
“武藝,本公子最擅長的是牀頭武藝。”秦朝瞪眼道,“明月姑娘莫不是再想像上次一樣?哦,我明白了,上一次明月姑娘……”
明月臉蛋兒刷的紅了一下。
上一次重傷秦朝,本來她可是死了心,犧牲自己爲秦朝遼傷,可後來被君如月接過遼傷之事,雖然君如月事後並沒有死去,甚至因禍得福。可對明月來說是卻是梗在心底深處的一個不可觸及的痛。
“這人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明月腳下一用力,整個身子箭射而出:“看招”
“啊,明月姑娘,我打不過你的,我認輸”秦朝當然知道自己這一次將慈航靜齋坑慘了,只是沒想到這幫一向脾氣好尼姑,居然會發這麼大火,派出明月來找自己麻煩。“喂,我真的認輸”
“說了認輸,你怎麼還打……”
“你這不是切磋。這是單方面虐人呀,我這次可是來幫你們的……”
“真的是幫你們寫《論語正義》,我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們在天下人面前丟臉的,喂。你上次打錯了人,這次還想犯錯麼……”
“你怎麼說不通,明月姑娘,打是親,罵是愛,你不用這麼熱情吧……”
“我不胡說八道了。你做做樣子就行,別真下死手呀……”
“喂,打人不打臉,本公子可是靠臉蛋吃飯的,我酒色公子英俊的外貌……”
……
園子中傳來一陣陣慘叫聲。
半個時辰後。
“秦公子你來做甚麼?”高天籟冷冷看着進入書房的少年,此時的秦朝鼻青臉腫,渾身髒兮兮的,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走半步哀叫一聲,模樣慘不忍睹。
秦朝齜牙裂嘴的:“我說高天籟,我秦盛朝長這麼大,還是第二次捱打,這兩次都是被明月那丫頭給打了,你們慈航靜齋簡直,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別廢話,有什麼事快說,天籟手中的《論語正義》可還差得遠,沒時間陪你這閒聊。”
“我這次來,是爲《論語正義》來。”秦朝哼聲,目光打量着這間屋子,屋子中還是隻有高天籟一人,“我說,你們慈航靜齋不是一向雲淡風輕,不沾煙火之氣,怎麼這一次,靠,你們把我心目中慈航靜齋神仙也似的形象完全破壞了。”
“秦公子這話就好笑了,我慈航靜齋若在你心目中是神仙也似的形象,秦公子怎麼還這麼坑我?”高天籟冷冷道。
“這也算坑你?”秦朝一幅不可置信的神色,不過他臉上青的紅的腫的,再加上不時齜牙裂嘴,這模樣實在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高仙子,你太傷我的心了,我可一向是慈航靜齋的粉絲,我心中對你們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我心中的慈航仙子是美麗不可方物,聖潔不可褻瀆,真正的南海觀音立雲霄,月裡嫦娥下凡塵,高高在上,區區一本《論語正義》,怎麼能算坑你們呢?”
“區區一本《論語正義》?”再次聽到這話,高天籟火又來了。
“我看秦公子嘴裡說敬仰,怕是敬仰我慈航靜齋好坑好騙吧?什麼南海觀音立雲端,月裡嫦娥下凡塵,秦公子怕是嘴裡說得越動聽,下暗手時就越狠”
“好了高仙子,你也別像個慾求不滿的尼姑怨婦一樣。”秦朝齜牙裂嘴的往懷中掏去。
高天籟眼神冰冷:“怨婦?剛剛不是說觀音,嫦娥,現在卻是怨婦,這纔是你心中的實話吧,咦,你這是什麼?”
只見秦朝從懷中掏出一疊捆好的稿紙。
秦朝這稿紙是藏在懷中的,明月雖然以切磋爲由頭,狠揍了秦朝一頓,可下手還是有分寸的更不可能向秦朝胸腹下手,是以這稿紙並未受到什麼破壞。
“不過區區一本《論語正義》,我以段海峰名義寫的已經完本了,你看,我自己一個人都能搞定,沒道理你們慈航靜齋搞不定。”秦朝將稿紙往桌上一扔。
“幸虧前世逛論壇,四處騸風點火,找人吵架。”秦朝看着桌上的稿紙,心中很是感慨,連續寫三版,劉琴報社,段海峰版,三版論語註釋,也將秦朝給累得夠嗆,感覺整個腦子裡都掏空了,如今三個版本都寫完,秦朝甚至看着《論語》都有一種想嘔的感覺。
而扔在桌上的這個版本自然不是什麼段海峰版的,而是秦朝爲報社準備的。
高天籟眉心跳了跳。
秦朝扔過來的稿紙看起來很厚一打,顯然字數絕不少。
難道他真的這麼快就定稿了?高天籟一顆心怦怦然直跳,連打開捆繩,而後直接拿起上面一張,正要看。
“吱咔~”
門開,一道道美麗的倩影涌入。
“我看看”
“真是《論語正義》的定稿?”仙玉婷秋心淼安夢璐……一個個慈航仙子飄然而入,一個個彷彿當秦朝是透明人一樣,瞥都瞥他一眼,直接來到桌前,每人抓起一張稿紙便閃到一旁專心看了起來。
“呃……”
秦朝目瞪口呆。
“咯咯,秦公子還是這麼手腳麻利,來,讓姐姐看看,秦公子這一次又拿出什麼傑作?”馮小婉嬌笑着從門外走進,眼睛骨碌碌的上下打量了秦朝一眼,“秦公子這幅打扮,嘖嘖,倒是挺新穎別緻的,這一次莫非是扮乞丐兒玩?來,姐姐賞你一個香吻”嬌笑着從秦朝身邊飛過,蘭花小指在秦朝腫起的左臉重重一摸。“啊”秦朝齜牙咧牙。
馮小婉落在桌前,抓過一張稿紙,只是看了片刻。
“很不錯呀”
馮小婉尖叫了起來。
“好”
此刻高天籟眼睛也閃起精亮的光芒,她胸脯一起一伏的,劇烈幅度極大。
“這一字,還可這樣引申,只是他居然懂得秦前文字的寫法,從字形上去領會字意,同樣是訓詁,他這從秦前寫法來訓詁,就更能體現孔子的原意,當真是……”
“這裡一句話,他從孔子的經歷,當時所處環境來拆解,顯然比正常的拆解可信度更高……”
……
《論語》是東方文化圈真正讀書人必須精通的一本書,這些慈航靜齋的門人,對《論語》的精通本就是天下第一層次的,更何況她們剛剛經歷了兩個多月瘋狂一般的苦研《論語》。
就像整個天下只有程頤能一眼看出,並且斷定劉琴版的《論語集註》至少要四十年的雕琢一樣。
越是研究深,就是越是內行,越是內行,就越是知道每一個看似簡單,在普通人看來沒什麼的,其實要發現挖掘出來有多麼的困難。
屋子內。
馮小婉不時一驚一乍的尖叫,高天籟心情激動,其餘一個個慈航仙子這時也都看得很多臉色紅潤,眼中冒光,顯然都極爲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