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一指宇文柔娘:“內人不幸受傷,我想着薛神醫醫術通天,能活死人,故而想請你幫個忙。”
薛慕華眉頭皺起,他給江湖人醫治的規矩是,救人治病,酬勞必須是一門武功。“這兩人年紀輕輕,來頭也只是不入流的大理秦家寨,可他知道我逍遙派秘密……到底是偶然聽說了我逍遙秘密,裝模作樣來訛我,還是真的上過擂鼓山?”
“這位秦兄弟。”薛慕華說道,“你既然說與我師祖同屋交談,我師祖學究天人,是神人般的存在,閣下想必也有了不得的本事,不知可否讓我見識一二。”
秦朝笑了起來:“我能有什麼了不得的本領,頂多琴棋詩書畫,百工雜藝、貿遷種植都略懂一二,不知你要看的是哪一門?”
薛神醫嘴角微抽。
逍遙派武學通天,可是無涯子不僅武學通天,醫學、園藝、戲曲、琴棋、星相……胸中所學無所不包,亦無所不精。
可秦朝這一開口……
“此人倒是知道我祖師學究天人。”
“不過我祖師學究天人是因爲他絕頂聰明,爲天下少有,又數十年苦苦鑽研各家學問,故而有此成果,這人一個小娃娃,說得難聽點是乳臭未乾,憑什麼也敢說琴棋書畫皆略通一二?”薛慕華心中冷笑,但他爲人老到,倒是不會當場拆穿,只‘嘻’的一聲笑:“想不到你本事不小,不過我師父一身醫學,所得不過祖師皮毛,而我所學醫術亦不過是我師父的皮毛,閣下若當真有如此神通,這一位小娘子的病何不自己醫治,卻要拿來請薛某看,閣下都治不好,薛某恐怕更是無能爲力。”
“薛慕華,我百藝皆通。獨獨醫道所學不多,偏偏內人心脈受傷,生機斷絕,非我能救。故而求救於你。”秦朝微笑道。
“心脈受傷,生機斷絕?”
薛慕華眼睛瞪大,心脈斷裂之傷,自古以來無人能救,也無法可救。
薛慕華屬於醫道中人更是知道這種傷在醫學界。就是絕症,別說他薛慕華,便是他薛慕華的師父蘇星河來此,亦或無涯子親自到此也是無可奈何的。
薛慕華目光瞟了宇文柔娘一眼,宇文柔娘神情安祥,呼吸平穩。
“這少年牛皮越吹越大,你倘若說個其他,我也許無法拆穿,可是心脈斷裂,這小娘子一看便是受傷很多。若是心脈斷裂,屍體都腐爛了,豈能還安然入睡?”薛慕華心中火起,看向秦朝眼神中恭敬一下消失:“閣下還是請走吧,這位娘子的傷勢,我無能爲力,閣下還是另請高人。”
“我也知你本事有限,本打算了你若治不好,便再上一趟擂鼓山,反正此事也不遠。”
“上擂鼓山?”薛慕華眉心一跳。心中有些躊躇。
秦朝又笑道:“不過我想你作爲醫道中人,遇到我內人這樣前無古人,也可能是後無來者的病例,不管醫治得了否。都得細細診斷一下,於開闊見識也是好的。”
薛慕華眉微微皺着,他自幼於醫道一門,有着過人的天才,幾乎是不學而會,天性也是極爲癡迷醫道的。癡迷醫道,如今見了宇文柔孃的古怪,倘若不真個去看看,心中自也難受,只是不喜這少年人的爲人,故而爲難秦朝,不想爲其看病。
“這女子情況古怪,雖然未必如他所說是心脈斷裂,但此人專程找我,定然是普通郎中所治不好的奇難病症,我且看一眼,倒底是怎麼回事,能否治好,事後再推脫不治也無妨。”薛慕華心下打定主意,當下哼了聲,走到宇文柔娘身旁,探出手搭上她手脈。
“嗯?”
薛慕華眉微微一挑,眼露訝色。
“砰!”指尖感覺到的脈博似有力又似極無力。
薛慕華神情極爲怔重,一會後,他眉頭緊皺,怪異的看了秦朝一眼,“這女子好像是心脈斷裂,可是心脈若斷裂那是必死無疑的,怎麼可能?”薛慕華心頭一片混亂,他深深吸了數口氣,拿出所有本事,時而探脈,時而又翻開宇文柔孃的眼皮觀看,時而又輸入內力查探,越看心頭疑惑便越重。
“秦兄弟,這女子是不是也是一位醫者?”薛慕華忽然詢問道。
“不敢,內人手下活命者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秦朝淡然道。聽着這話遊驥眉角抽了抽,眼神怪異看着秦朝,他雖然不是很懂醫道,可是一旁聽,也聽出秦朝一直在胡吹大氣,而後說什麼這女子心脈斷裂,心脈斷裂是絕症這事遊驥也知道。
“這女子若是醫治好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早就是揚名一方的神醫了,還用得着找薛神醫,嗯?”遊驥疑惑看向薛慕華。
薛慕華臉色極爲凝重,點了點頭:“這就是了,她生前定是以身試藥,致使一身體質與常人相異,秦兄弟,天下醫者中,女子爲醫者幾乎難見一例,我唯聽說嶺南有一神醫,是女子身,不知……”作爲醫道中拔尖者,豈能不關注其餘醫術高超者,薛慕華自然是聽過宇文柔孃的名聲的,只是他聽說的宇文柔娘是名士王鞏姬妾。
“我與王鞏兄是至交好友。”秦朝淡然道,“前些時日王鞏兄與她身受重傷,王鞏兄的傷我能醫治,然則她的傷勢過重,王鞏兄養傷期間,不便行動,便將她託付於我,如今也算是我的姬妾,你想的沒錯,她便是那一位神醫。”
“當真是她?”
薛慕華臉色欣喜:“秦兄弟,我對宇文大夫神交已久,可惜王大人身份並非薛某能接觸到,又一直無緣,故而……想不到如今見到宇文大夫,居然是,居然是……”他連連搖頭,臉色很是感慨。
“宇文大夫?”遊驥、遊駒對視了一眼,他們也是聽過嶺南神醫名聲的。
“不知內人的傷?”
“容我再看看。”薛慕華說着再次細細查看起來,忽然渾身一顫,滿臉駭色,“這……這……她這傷當真是心脈斷裂,絕對沒錯。可心脈斷裂按理不該活的,而她……”
“怎麼可能?這是什麼醫術,居然能夠……”
薛慕華彷彿見了鬼一樣。
一旁遊驥、遊駒再次對視一眼。
“這薛神醫看到了什麼,居然如此失態?”遊驥、遊駒臉色怪異。
薛慕華微顫着看向秦朝:“宇文大夫可是半個月前受了驚靈掌?而後……”“好眼力。內人致命傷正是受樑剛一掌所致。”秦朝沉聲道。薛慕華點點頭,緩緩說道:“驚靈掌這一掌以我看確實震裂了她的心脈,生機已絕,按理說早該死了,不知是何高人爲她醫治過?”
秦朝苦笑。
“區區在下胡亂爲之。哪算什麼高人。”秦朝說道。
“什麼?”薛慕華渾身一震,看着秦朝,“是……是你爲她治的?”薛慕華眼睛瞪得滾圓,“這少年先前說琴棋書畫,百藝雜工都略通一二,他沒說這醫術自己也通,可是……”
薛慕華想着先前秦朝說與無涯子交談七日,原本薛慕華當秦朝是在放屁。
“他沒說自己擅長醫道,可是連心脈斷裂之傷都能接續……”薛慕華目光看向秦朝,又看向一旁郭媛媛。心頭已有五分相信秦朝可能真與無涯子有過交談。
秦朝繼續說道:“終究是我不懂醫術,她的傷,無能爲力。”
不懂醫術,這都叫做不懂醫術?薛慕華嘴角微抽,心脈斷裂都能維持住生命,不讓人死去,若是這都不懂醫術,閻王爺豈不氣死,他薛慕華的薛神醫‘神醫’兩字豈不是更浪得虛名!
“秦兄弟。”薛慕華聲音再次恢復恭敬。
“宇文大夫如今心脈斷裂之處,雖然未曾接續。卻怪異的也不能惡化,更讓薛某疑惑的是,有一股強大的生機維持住她的生命,不知這是何醫術?居然如此奇妙。”
“此乃我獨門秘訣。”秦朝微笑。
薛慕華苦笑。他當然知道這種能讓心脈斷裂之人都維持住生命的醫術其價值有多高。
“薛慕華,我內人經過那次療傷後陷入龜息,是我以老山參吊住她的命,不知……”秦朝詢問道。
“老山參?秦兄弟果然對症,她陷入龜息中,若非老山參吊住。怕是也走了數日。”薛慕華讚道,又一捋長鬚,臉露憾色,“宇文大夫雖然生命維持住,可是她心脈斷裂,卻是我所無能爲力的。”
“不知你能做到?……”
“秦兄弟你的醫術都無可奈何,我又豈能奈何。”薛慕華苦笑,“我有一古法,倒是能讓她醒過來,可是你的醫術應該看得出,她這樣永遠不醒過來還能維持住生機,倘若清醒過來,生機消耗加大,少則一年,多則二年必然香消玉隕。”
薛慕華能讓宇文柔娘醒來?秦朝眼中閃過一絲亮色。
宇文柔娘只要醒來,雖然她自己心脈斷裂,無法產生生機,但是隻要醒來,就能和秦朝雙修,上一次《玉狐圖》採補到一半,秦朝差點被吸成人幹,不得不強行中斷,使得她沒盡全功,可是下一次呢?有了上一次的積蓄,下一次難道也不行?
郭媛媛也是一喜。
“還請薛先生幫忙。”秦朝語氣也誠懇了幾分,“我於醫道確實不敢說通,這如何讓內人醒來的方法,還請……”“這是一孤本上的方子,你不知道也正常。”薛神醫笑道,“我完全可以替秦兄弟喚醒宇文大夫。”“有勞了。”秦朝點頭,“薛慕華,我聽說你救人之後,必向人請教武功……”
薛慕華心中一跳,他自知道身前女子是宇文柔娘,便打定主意了,無論如何要動手救治,即便沒有絲毫報酬,甚至眼前少年大吹牛皮。
可秦朝提到武功。
“這少年年紀輕輕,不知其身手……”
“這三天我便住在聚賢莊,你有武學上的疑惑,儘可向我詢問。”秦朝說道。
薛慕華微皺眉頭,他自幼好武,逍遙派武學更是深湛,可是早年被趕出師門,又不肯另投明師,這才別出心裁,以治病與人交換武功,東學一招,西學一武,武學之博,可說江湖上極爲罕有。他醫術如神之名既彰,所到之處,人人都敬他三分。他向人請教武功,旁人多半是隨口恭維幾句,爲了討好他,往往言過其實,誰也不跟他當真。他自不免沾沾自喜,總覺得天下武功,十之**在我胸中矣。現在秦朝只讓他去請教武學上的疑惑,卻不將自己得意招式相授,薛慕華不由心中失望。
“薛神醫,這一位秦兄弟就是杏子林與喬峰拜把子的人之一。”遊驥連一旁說道。
“和喬峰拜把子?”薛慕華臉色大變,他這次來聚賢莊就是爲了對付喬峰。
秦朝笑看向薛慕華:“我雖然和喬大哥拜了把子,不過他的事,我不想管,你們若想殺他,只要殺得了,下毒,暗算,火燒,圍攻,無所不用其極都可,我是不會插手的,不過,我提醒你們一句,我大哥神功蓋世,他不想死,誰也殺不了他,所以,該放手時便放手,不要腦子一熱。”
薛慕華心頭微鬆,只要秦朝不插手喬峰之事,他便不用左右爲難。
“喬峰神功蓋世?”薛慕華心頭冷笑,根本不在意。
“秦兄弟,我這便爲令夫人施治。”
“甚好!”秦朝一行在聚賢莊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