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經科一考完。
“走,今天我請客,去觀瀾樓喝個夠!”
關詩皓、段無丙、蔡文友……所有寺生都覺得渾身一鬆,而後前呼後涌着直接出了天龍寺,趕往酒樓,一個個喝了個天昏地暗這纔回到住處酣睡。
而這時,天龍寺西邊一座有着三十六個持棍和尚守着的莊院。
“哈哈,這份很不錯。”
內院巨大的大堂中,一張張桌子擺着,郭敘真、孟述聖、黃通明、沈維克、樑護、易紹功、聞士達等一個個大理文壇名人高士,每人佔着一套桌椅,批閱着試卷。
此時每個人都是紅光滿面很興奮。
“今年的成績真是罕見呀,整體上比以往要高上太多了。”那聞士達剛批完一張佛經試卷,放下筆向着同樣批完了一份試卷的沈維克說道,沈維克也是笑眯眯的,“今年這一次佛經也就剩下紹功兄那一份了,整體來看,125分之上的已經有了66個,以往頂天了也就五十人。”
佛經科總分200分,125分的成績,若是以滿分爲百分算,連65分都達不到,可是這天龍寺數門考科中,最難的就屬佛道、算學、策論,而這其中,佛經因爲有着很多舶來語,更是難中之難,因此能得125分也算可以。
“最重要的是,踏入140分行列的居然也增加了七個。”
聞士達說到這眉毛一挑一挑的,年比佛經卷,140是極難達到的,能入這一行列的,個個都是優生。
“嗯。”沈維克一點頭,“就是不知道是哪七個幸運小子。”
批閱的試卷都是由天龍寺和尚抄寫的副本,而且也糊了名的,他們閱卷雖然知道分數,可那倒底是誰做的是不知道的。
“應該是‘謝永’、‘宋四強’他們那幫人。”聲音響起。
佛經科現在衆人基本都批完了,還在批的就只有易紹功,這插入進來說話的是孟述聖。
“他們七個以往成績是處於中間頂峰,差一點便能踏入優等生行列,怕是今年踏入了進去,哈哈,老寺生整體提高太多了,這新寺生的成績也是個個讓人心驚呀。”孟述聖說道。
說到新生衆人很多人頓時露出笑臉。
“新寺生佛經一科以往能過10分的便是頂尖了,有一兩個這個的便屬不錯了,可今年,足足六個都衝破10分大關,而且有兩個都逼到三四十分的線了,四十分,嘖……那個逼近四十分的應該是段海峰那娃娃……”
“除了他,不可能是別人,不過,還得感謝他,和他那個太極社,哈哈……”
“嗯,是得感謝,感謝他們的狂妄,當年我們要是也……這世間呀,謙虛未必就必定是好事,狂妄也未必是壞事……”
……
說着話,衆人不時看向那閱最後一份佛經試卷的易紹功。
“嗯?”聞士達眼神一凝,只見易紹功一張張閱下去,到了第八張時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紹功,這最後一份……”沈維克也看到了,連湊過去,一看那試卷,眉角也揚了起來,“紹功,這一份好像能達到140分哩?”
“不止,他前面題答得滴水不漏,我估計它甚至能衝破145大關。”易紹功說着。
“145?”
聞士達衝了過去,其餘人亦是看了過來。
140分之上是優等生,145分就是尖子生。
“今年的整體成績提升很高,145分往屆幾乎難出現一個,可今年已經出現了5個。”一個長鬚老者說道,是楊不才的老師李士奇,只見李士奇鬍子一翹一翹的,“5個且不說,最難以令人置信的是,還有了一個達到了152分,哈哈,這個小子是誰,等結果出來,老夫一定要……”
孟述聖一笑:“李老頭,你別得意了,那張152分的,我就不信你從文字風格中沒看出那是誰。”
“哈哈!”
其餘人也笑了起來,雖然閱的卷子是糊了名的幅本,從書法看不出是何人答題,可終究還是有跡可循的,不同的人文風是有細微差別的,比如有的人寫詩,喜歡用閉口音押韻腳,有人句子中喜歡用‘飛’、‘衝’或者數字,或疊音等等。
而那張152分的,屬於佛經讀得最好老寺生中的楊不才,別說李士奇看出來了,外人也是看出來了的。
對於寺生中少數幾個尖子生,向來都是被人關注的,他們的文風特點自然也易被人發現。
說着話,衆人眼神大多還是留意着易紹功。
易紹功很快將第八張看完,而後看第九張,他嘴角再次一翹,“果然和我料的一樣,他這九張也答得不錯……”
“第九張全答對,前面答對,145分就能達到了,不過第十張佔分比例最高。”聞士達笑說着,眼睛一直盯着易紹功身前的試卷,沒多久,聞士達便笑了起來,那沈維克也是咧嘴笑道:“這第九張都答對了。”說着話,易紹功已經在看第十張。
“第十張雖然題目不多,卻是最難的,而且佔分最高……”
孟述聖、郭敘真、李士奇等也一個個停下說話,靜靜看着易紹功,不多久易紹功將試卷一按,擡起頭,眉角一揚:“諸位,這第十張很不錯,能得12分。”
“12分?”
很多人微微吸了一口氣,而後眼睛都發亮的看着易紹功,第十份能得12分,那總分應該在150分之上。只見易紹功則是拿起旁邊一疊試卷翻看起來,只略翻了幾下,便高聲道:“這份試卷總分合計一百五十……七分!”音一落,廳中便響起一片聲音。
“157!”
“超出152分5分,今年還是……”
“開始那個152的是楊不才,這次又是誰,難道是蔡文友,或者彭先建?”
……
157分,歷史上並不是沒有,卻很難得,他們這些文壇名士們加上今天這一次,也是第三次見到如此高分。
孟述聖這時忽然一笑,眼睛斜瞥着李士奇:“李老頭,那152分的,你說結果出來,你一定要……,這157的,你要怎樣?”他這麼一說,其餘一個個都看向那李士奇。
李士奇卻是一把衝到易紹功身旁,抓起那份試卷看了起來,看了半響,他眉一皺,眼裡滿是疑惑。
“這是哪個小子的試卷,文風很陌生呀。”李士奇嘀咕道。
“這文風確實很少見過。”易紹功也點頭。
“陌生?”孟述聖、樑護、吳心果等一個個也連湊過來,看起那試卷來,一個個接連看,可都搖頭,最後傳到郭敘真手裡,郭敘真只是看了五頁紙便將試卷一放。
“郭老頭,你可看出什麼名堂麼?”孟述聖詢問。
“你們都看不出,我乍看出?”郭敘真咧嘴一笑道,只是那眼裡閃過一絲他人沒察覺的欣喜和得意。
“好了,大夥別猜了,都得趕時間把分快點評出來,還是閱卷吧。”
“對,閱卷,老孟,還是按慣例,你來評第一份……”
佛經的下一輪是詩詞,詩詞、散文、策論的閱卷方式是先由一人閱三份卷子,然後打分,別人再以此爲參考評閱其他試卷,只見孟述聖拿起詩詞的第一份試卷一翻開,只看了幾眼。
“採罷東籬菊?”孟述聖眼中暴出爍爍神采,只見他似乎將整張試卷看了一遍,又忍不住看第二遍,而後第三遍,可這時眉卻皺起來了,而後這眉便越皺越緊。
“孟老這是……”衆人一個個怔然。
大夥兒都是文壇高手,最不怕的就是評詩詞,怎麼三聖之一的孟述聖評詩詞評到皺眉。
只見孟述聖又將那紙反反覆覆看了數遍,眉心一直皺着。
“老孟!”
黃通明忍不住叫道。
“這詩詞……”孟述聖擡起頭看着衆人,沉吟道,“我一直拿不準。”
“拿不準?”衆人都看着孟述聖。
“這詩名叫做《陶淵明田園》,詞叫《醉桃源》。”孟述聖說道。
“《陶淵明田園》?《醉桃源》?”
李士奇點了點頭:“老孟,很切題呀,這小子不錯,連陶淵明都點上了,可是《陶淵明田園》不好寫呀。”
“嗯。”其餘人也點頭,‘陶淵明田園’,就是作者把自己當成是陶淵明,去寫他的田園生活,這要寫好,可是非常難的。
“詩的內容是。”孟述聖說道,“結廬柴桑村,避喧非避人。當春務東作,植杖躬耔耘。秋場登早秫,酒熟漉葛巾。採罷東籬菊,還坐彈鳴琴。磬折辱我志,形役悲我心。歸華託陳荄,倦鳥棲故林。壺觴取自酌,吟嘯披予襟。”
“結廬柴桑村……”李士奇眯着眼,搖着頭跟着孟述聖吟誦了一遍,眼睛越來越亮,最後一拍掌,“這詩深得陶淵明質樸自然的清新風格,嘖……嘖,老孟,若不是這是考生的作品,拿出去說是陶淵明自己寫的,恐怕都會有人信,詩不錯呀,老孟,你怎麼……”
“東籬菊,彈鳴琴。”
黃通明的聲音也響起,只見他點着頭道:“孟老頭,這一首詩顯然得到了陶公的詩中意趣,你看他這廬,杖,秫,巾,籬,菊,琴,倦鳥,用得多好……”
“嗯,還有這‘磐折辱我志,形役悲我心’,完全體會到了陶淵明的性格和旨趣,和陶公的不爲五斗米折腰同出一轍呀。”
“老孟,這詩完全切合我們出題的原意,而且得了陶公三昧,你怎麼皺着眉?”
……
吳心果、樑護、聞士達等一個個說道。
納蘭性德的這首《陶淵明田園》本身就是仿陶淵明寫的,而且是作者以陶淵明的口吻寫的,其中‘當春務東作,植杖躬耔耘。秋場登早秫,酒熟漉葛巾。採罷東籬菊,還坐彈鳴琴。’寫的是陶淵明的躬耕和歸隱生活,而‘壺觴取自斟,吟嘯披予襟。’農耕與詩書酒琴構成了陶淵明自娛的生活和高潔的人格。
再加上‘磐折辱我志,形役悲我心。’這點睛之筆,可以說這是一首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當成陶淵明作品的五言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