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大門口衝進一行人,是九個少年和一個看起來似乎是成人卻穿着新寺生衣服的人。
長鬚和尚眼睛非常尖,而且他也是人精,一眼便看出這十個人走來時,很多老寺生都衝着他們滿臉含笑。“怎麼回事?”長鬚和尚滿頭疑惑,先前進來很多批少年寺生,那些老寺生都是淡然的正常反應,怎麼這一批一來,便個個露出親切平易近人的笑容?
“九才,世霸!過來,這裡!”
“海峰兄,再不來,大夥都懷疑你是不是醉得沒起牀哩!”
……
此起彼伏的打招呼聲響起,那些正排隊的新寺生少年很多都叫着讓這一行人插隊。
“海峰,難道就是那段海峰?”長鬚和尚訝然,仔細看向那十人,視線一落在秦朝身上便是一凝。
“二王子?”
長鬚和尚心跳都略微加速,雖然秦朝在十多丈外的人羣中,可長鬚和尚還是一眼認出了。
“二王子也進了這天龍寺?”長鬚和尚嘴角肌肉抽動了一下。
上一次跟丟了秦朝,雖然事後傅思歸,段正淳並沒有責怪他,可長鬚和尚自己臉面無光,這些天除了正事外,想着都是怎麼找到秦朝和秦紅棉,就昨天沒去狀元樓和好漢堂,也是因爲大理南邊小鎮傳來信息,說有秦朝這種模樣的人出事,他急着趕去確認,可沒想到。
“傅大哥,看,那段海峰來了。”旁邊和長鬚和尚一樣被聘來天龍寺的教員蔣大欽一指人羣說道。
“哦?”那傅熟常連看過去。
“剛剛進來的十人中,氣質最好的那個少年。”蔣大欽說道。
一羣少年中,很多都是先衝秦朝叫‘海峰兄’,打招呼再向其他人招呼,而且秦朝的氣質也確實與衆不同,很醒目,蔣大欽一指,不僅傅熟常一眼便知道他指的是何人,那長鬚和尚眼睛也一下瞪圓。
“二王子就是段海峰?”
長鬚和尚嘴都微微張開了,段海峰有多麼**,這兩天倒處都有人說,他怎不知道,長鬚和尚微微吸了一口氣,收回視線,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二王子進了天龍寺,而且還是那個妖孽的段海峰,這事要不要現在就告訴鎮南王?”長鬚和尚眯着眼思索着。
十多丈外,秦朝一邊應付着衆少年的熱情,眼神餘光也稍稍一掃,打量這天龍寺大食堂,這一掃自然便看到中間排隊的教員和雜工等人。
“嗯?是那和尚。”秦朝眼神凝了一下,而後便收回了。
“這長鬚和尚怎麼也在?”秦朝皺了下眉。
“海峰兄,你們來這插隊吧,這一塊是我們寺生的,那中間是教員和雜工的,那邊都是天龍寺的僧人大師們。”在那排隊領飯隊伍前方燕飛高聲說道。
“教員?”秦朝又瞥了那長鬚和尚一眼。
“燕飛兄,多謝了,我在這排隊就是。”秦朝說道,便在隊伍最後面排起隊來,雖然這些少年,甚至那些師兄們都願意讓秦朝等人插隊,可秦朝又不是真的小孩,自然按規矩來,不會真去插隊。
“哎,你們看……”閻小柔忽然一指旁邊幾個隊伍中的人,那都是他們上一輩的天龍寺寺生,蔡文友、彭先建等人都在隊伍中排隊領飯,可這些隊伍中居然有三成人手裡捧着書卷,邊排隊邊讀,一些還在念念有詞的背。
“這些人還真夠認真的。”高世霸感嘆。
“在天龍寺讀書,要這麼苦?”段無丙驚訝道,甘逸夫、關詩皓、王忠和也滿是驚訝,“海峰兄,這是不是太過了?”秦朝也是疑惑,認真讀書,到了吃飯都捧着書,而且還不止一人,是三分之一的人都如此,也就是說書生中有七成人都在抓緊領飯時間讀書。
“各位,別驚訝。”旁邊的楊啓先笑道,“到了這天龍寺,可不是來享福的,我們要學的東西可多着呢。”
“哦?”衆人連看着他,楊啓先是大理城人,對這天龍寺的情況,他知道得最詳細。
“天龍寺中,都是些牛人,不是牛人狠人,根本出不了成績。”楊啓先連說道,“我聽說外面天才學三年的書,他們一年就必須學完,就算這樣,一輪十二年的天龍寺學習,九成九的人都無法畢業。”
“九成九無法畢業?”
衆人更加驚訝,張九才更是眼中露出不屑神色。
“一年學了他人三年的課,學了十二年,九成九都不能畢業?你開什麼玩笑?”閻小柔尖叫起來。
楊啓先還沒說話,那書生隊伍中幾個聽到這話的青年衝這邊一笑。
“這位胖師弟,如何稱呼?”其中一個青年笑問道。
“閻小柔!”閻小柔笑說道。
“閻小柔師弟,你是不是認爲九成人在天龍寺學了十二年都無法畢業是很誇張的事?”那青年說道。
閻小柔一笑:“我倒不是覺得誇張,而是想不通。”
“別說你想不通,我第一天來,也和你一樣,不過,很快你就會想通了,哈哈,記住我叫田中濂。”這青年哈哈笑了聲,轉過頭不理衆人了。
“等會兒想通?”衆人一皺眉。
楊啓先微笑說道:“沒什麼好想的,這天龍寺一般來說很少有真正畢業的人,因爲真正要畢業必須將天龍寺藏書都讀得滾瓜爛熟不說,還得對其中的經義都弄得了如指掌。”
“天龍寺藏書很多?”
“多?”楊啓先揚眉一笑,“要用一輩子時間來攻讀,你說多不多?”
“一輩子?”
“你還別嫌誇張,有七成人在這天龍寺讀滿一甲子,可他們都沒達到真正畢業的程度,所以,真正滿分的畢業在天龍寺幾乎是很難出現的。”楊啓先說到這,壓低聲音道,“即便是天下人人稱讚的善闡侯高相,他也沒達到真正通熟天龍寺所有經義的程度。”
“高相都沒?”閻小柔、高世霸、關詩皓等個個乍舌,一甲子就是六十年,而高升泰是公認的大理最聰明的人,闖狀元樓,甚至就因爲他的存在,闖過了一次,可他在天龍寺讀六十年居然還沒達到真正滿分畢業。
“這豈不是說我們也得在天龍寺中學一輩子?”王忠和沉聲道。
“這就看你,你要想真正攻學問,那是定然的,若只是渡點金,那隻要學滿十二年,便能出寺。”楊啓先說道。
說着話沒多久,便領到了飯,吃着飯衆少年也同樣閒聊着。
“諸位,今天第二天,還是給我們熟悉寺中情形的,沒有正式課,我們先去哪?”閻小柔說道。
“依我看,首先去文華院,文華院匯聚了師兄們的文章,正好看看前輩們的學問到了什麼地步。”那王忠和笑說道。段昌業也是眼睛一亮,“文華院好,這些師兄們這麼苦讀,我想看看和他們差多遠。”
關詩皓哧的一笑:“要看師兄們的學問,未必非要到文華院,還可以去講經壇,那裡纔有趣哩。”
“講經壇,我也覺得那地方不錯。”甘逸夫說道,眼神看向秦朝,“海峰兄,你有什麼建議?”好漢堂、狀元樓一事後,秦朝隱約成了衆人的頭,衆少年也都看向他。
“我麼,隨便,不過我想先去藏經閣轉轉。”秦朝微笑着說道。
“藏經閣?”楊啓先眉角一聳,“我早聽說天龍寺有天下最大的藏書樓,便是這藏經閣,只是外人一直無法去得那裡,我也贊同先去那裡。”
“對,天龍寺的藏書,武功功法大部份都在藏經閣,我也覺得先去藏經閣好。”張九才笑說道。
“諸位。”秦朝微笑道,“我們可以先去藏經閣,然後再去文華院,講經壇的講文,要到下午,文華院轉完後,下午便去講經壇,可好?”
秦朝開口,高世霸、關詩皓、甘逸夫、王忠和等也附和,吃完飯一夥少年便衝着藏經閣所在方向而去。
“藏經閣,那裡可是藏着一位牛人。”
秦朝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少林掃地僧,天龍抄書匠!
一提天龍寺名人,秦朝第一個想起的不是天龍八部中大名鼎鼎的‘枯榮’,也不是本觀、本因等人,而是藏經閣內一位抄書雜役的服事僧‘本梵’。
和天龍八部中少林寺的藏經閣的掃地僧一樣,這本梵也同樣是個操執雜役的服事僧,同樣是默默無聞,甚至連方丈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或者知道,也只是當成普通的和尚。
“這本梵大師,現在是微不足道,沒人知道他的學問,可是二十三年後。”
秦朝記憶中三年後,‘本梵’開始著奇書‘涅槃本經’,再二十年,此書出世,共計七萬零八個字,道盡世間一切妙理,遂名震天下。
東屋十人衝向藏經閣。
“嗯?海峰兄他們去藏經閣了。”秦啓、秦虎等很多少年也連改變主意跟了過去,藏經閣在天龍寺中屬於重地,閻小柔、高世霸等少年雖然一早就住到了天龍寺,可藏經閣還沒被允許去過,不過現在三月三已經過去了,自然有資格去藏經閣,路上詢問僧人,沒多久便到了天龍寺內院西北角的南無峰上,走出一片樹林,衆人眼前一亮。
只見遠處聳立着一座巨大的黑瓦紅牆建築,遠遠望去便能看到這建築中央的大門楣上‘藏經閣’三個人高大字。
恢宏,肅穆,雄壯!
巨大歇山頂層層壘起共分三層,建築的底基是巨大的青方石,每一塊方石都有丈長半丈寬,這是一棟類似前世故宮博物館,卻比故宮博物館高了一層的宏偉建築。
“好壯觀!”
秦朝看着這藏經閣也是震憾。
“這怕是都比得上前世一個省會的圖書館了?得藏多少書?”面對這藏經閣,秦朝也像其他少年一樣心裡產生一種敬畏緊迫感。
“這麼多書,難怪要讀完畢業,幾乎沒人能達到。”衆少年瞪着眼前的建築感嘆。
“走,進去看看。”
數十個少年擁向那建築。
“你們,站住。”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只見門口站着兩個光頭布袍的青年和尚,其中一個和尚喝道,“你們新寺生都聽好了,要進去看書,必須先洗手,在裡面翻看時請小心,這藏書不易,有些是孤本,毀壞了以後就沒了,而且在裡面只能看一柱香時間,書也不能借走。”
“還要洗手?”
這藏經閣旁邊有一條清溪,衆少年連過去洗了一下手,這才進入藏經閣,一邁入大門,張九才、段無丙,甘逸夫、高世霸等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整個大堂,密密麻麻的都是直接撐到頂樑的巨大黑書架,每一個書架都是五層,一層層擺着一卷卷或黃,或白,或青的錦帛,一眼望去,長長的書架黑忽忽的彷彿看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