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千嬌百媚 5
姜明月入宮後,朝燈便鮮少能聽見他的消息,朝秉之與大夫人也確如明月所言安分下來,只偶爾隔著遠處投來一瞥,約是在一年後,他在新年過去不久收到一封並未署名的信,前來送信的影衛格外沉默,從頭到尾不發一言,見朝燈接了信便快速離去。
那是明月穿過重重阻礙送來的問候,信裡道他一切安好,雖有壓力,行文中卻透著遊刃有餘的味道,明月說自己每晚都會向朝燈寫一封信,知道送不出來,也不能被有心人發現,只得寫完又立即燒掉,剛滿十四歲的小鬼依舊固執地讓朝燈等他,言辭直白又真切,倘若是女兒家見了當今二皇子這般霸道話語,不知得羞成什麼樣。
[人生的第一封情書,]朝燈讀完,將信紙放入燈盞:[好可惜。]
[……以前沒有嗎?]
[嗯?]朝燈看著那簇竄起的小火苗:[沒有,大家都用企鵝。]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說:[我高中最輝煌的一刻,低年級的妹妹直接闖進我們班找我要手機號,哇塞,當時都要高考了,全班鬼哭狼嚎。]
[……]
[然後我說,沒手機、沒企鵝。]朝燈笑起來:[她也挺厲害,一下反應過來撒謊說是幫別人要。]
[你給了?]
[給了,]那火苗漸漸微弱,朝燈的聲音在空曠的房內清晰異常:[她當時的表情很尷尬,我卻沒什麼感覺,好像我總是讓別人傷心。]
[……]
[所以,]他沉默良久,最終小聲說出了埋藏許久的疑問:[爲什麼是我?]
系統沒有回答,時間長到姜明月送來的信紙淪爲灰燼,低沉中透著清澈的嗓音才平靜道。
[你是最合適的。]
姜國乃九州最大的國度,不僅國力富強、歷史悠久,且歷代帝王多明君,人民安居樂業,京城定址於易守難攻之處,商貿流通、交通便利,這般龐然大物自會不乏附庸,周邊除卻各大聯盟小國外,遠處還有西域虎視眈眈,隨著姜明月年歲漸長,在衆多繼承人中表現優異,被聖上欽點爲太子,逐步涉及國家大小事。
待姜國百年國宴,列國來朝,朝秉之忙於時政,朝燈也藉機離開了朝家,他聽系統說有分化碎片,許久未曾聽見這個稱呼,出於好奇,朝燈在碎片出現的客棧要了上等客房,當夜便見一俊逸非凡的男子攜侍從下樓,那人鬼使神差般擡眼望他,朝燈懶洋洋地衝前者笑了笑。
這人身上衣飾雖簡,卻處處透出精緻華美,其後的侍從也氣度不凡,尤其一侍者常伴於男子右側,手指扭曲成不易察覺的刁鑽形狀,似是練過什麼奇譎功法,這般類似場景,他只在姜明月少時的影衛身上見過。
再加上對方分化碎片的身份,沒準可以……帶自己上姜國國宴。
試試再說,不行拉倒。
“這位兄臺,”朝燈上前一步,笑道:“小弟今日出門,不料被賊人摸去錢囊,天色灰暗,我家雖就在城中,回去也略微不妥,可否借小弟一兩白銀,明日定當歸還。”
那男子看著他,忽從袖口中摸出一枚金葉置於朝燈手裡,嗓音低沉。
“不用歸還,你今夜來‘邀荷’間便是。”
哇,有錢人。
不過像自己這樣在客棧裡無緣搭訕,又是獨身一人,怎麼看怎麼可疑,這人將他當成流動公車也沒差。
“不必了,只是想搭個話~”朝燈這回眼角眉梢都帶出笑意,他將金葉子放回男人手裡:“看你很厲害的樣子。”
[愛意值兩顆星。]
“我叫朝燈,”他嘻嘻笑笑,對上男人饒有興致的目光:“你叫什麼,可不可以告訴我?”
他後來才知被他搭訕的男人爲燕國新王,單名一個蘇字,燕王與其國使臣前來參加姜國大宴,暫居於這棟裝潢別雅的客棧內,從相知相識到說服對方帶自己上姜國國宴,朝燈並未花太費多力氣,當這傳聞中性情暴戾的君王對他玩笑般道自己旁側只坐寵妃時,朝燈挑起脣角凝望燕蘇,偏偏怎麼都不開口。
“罷了,”燕蘇嘆氣:“帶你去就是,你自己別穿太惹眼,惹上麻煩我就把你丟出去。”
“丟啊,”朝燈笑起來:“丟個長得好看的。”
燕蘇無奈莞爾,終是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
姜國舉國宴那日,歌舞昇平、食酒繚繞,衣著奪目的歌舞姬往來不絕,歡聲笑語同仙樂並行,距姜明月穩居太子之位已過多時,這些年來,稍有表現優異的皇子,少則數日、多則數月便會於不知不覺中觸犯皇威,待一干手足兄弟接連喪了君心,各方面都無可挑剔的姜明月自是下任帝王的不二選擇。
貴爲太子,國宴上,姜明月坐於天子右側第一位,他近年來喂毒越發謹慎,當今聖上雖看起來英姿勃發、滿面紅光,與任何一位中年男子無異,但若是不出意外,只需再喂幾次,蟄伏了數年的蝕骨毒便會發作,他幼年不受寵愛,尚未奪帝的五皇子那時又喜結交四方來客,來來往往中,明月於一些奇能異士的心音裡尋得這奇巧劇毒的製成方法,並先後拿貓兒與活人做過測試。
在場無數人的心音交織在一起,大多人面上一套,背地裡層出不窮的陰暗想法當真令人驚異,即使是早已習慣的姜明月也不覺有些厭煩,他聽見外國使臣盤算如何在新契中佔據利處,爲此該一一賄賂的大臣名單被姜明月不動聲色記了下來,他記憶力向來很好,小時起就過目不忘,他聽見有人盯著獻舞的美姬滿腦淫色,如何剝開領頭舞女的衣衫,一層層挑逗侵略,當那人腦中劃過數種奇淫巧具時,姜明月略略挑眉,姿態優雅地執起杯盞啜飲。
入宮數年,他早已見過各種新鮮玩意兒,投懷送抱的各色美人更是不記其數,明月一一不爲所動,搞得聖上大讚太子的同時不禁對他委婉表示關心,姜明月皆以專於國事推脫,天知道,如果那個人再出現在他面前,他都不敢想像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對朝燈的感情在數年來不減反增,除卻最根本的愛戀,也因那人是觸及不到的水中之花,早已成爲姜明月對逝去年少歲月的寄託,即使活到現在,他也唯獨不能聽見那一人的心音,待在朝燈身側纔有的安靜令他懷念不已,並不是沒想過做更過分的事,他在夢裡不知用香豔刺激的手段調教了朝燈多少次,直把人弄得跟媚寵無異才肯甘休,現實裡,他的燈兒哥哥身子卻那樣孱弱,他根本不敢有任何過激的行爲,只會把人好好寵著。
直到明月聽見那一道心音。
【阿燈喝醉了也好看得要命……不對,他這病遲遲不好,不能再讓他喝了。】
即使那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有一個燈字與病弱這兩點相同,明月還是抽出了那縷心音細細聆聽,他順著心音,將視線投至天子左側那排長桌。
少年一雙多情桃花眼半眯,姜明月不可置信地望向坐於燕國新帝身側的美人。
多年不見,那人的身形似定格在少年與青年之間,較之記憶裡成熟不少的美人嬌豔欲滴得可怕,他看上去更美了,也更加惹人矚目,單是一個替燕王倒酒的動作,活動的白嫩手指就引來無數貪慾,這雙手生來就該替人倒酒,生來就該在牀上服侍男人。
靡靡心音不絕於耳,姜明月這才反應過來,先前他以爲意淫舞姬的,一大半都在想著怎麼百般玩弄他的珍寶。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在手心留下見血烙印,姜明月看過那人穿的衣飾,是白色,朝燈也有乖乖束髮,他勉強壓抑下的妒意在看見朝燈對燕王輕笑後噴薄而出,他有多久……沒看見朝燈笑了?
[恨意值兩顆星。]
猶如注意到少年的目光,朝燈忽的擡頭,在看清是誰一直凝望自己後,他臉色變了變,一把推開向自己靠來的燕王。
那丰神俊朗的男子也毫無惱色,只笑著替朝燈夾了小食,實是寵愛得緊,他認識燕王,戮兄奪位、年輕氣盛的有爲之君,傳聞他不近女色,沒想到……
【燈兒哥哥。】
正在戳食的美人見高坐上的少年用口型叫了他的名字,動作一滯,不由自主與姜明月對望。
他遲遲等不到少年再續,旁邊的燕王已覺察到不對,在看清朝燈對視的竟是姜國太子後,立即低聲囑咐了什麼我,朝燈才收回視線。
[恨意值兩星半。]
也因如此,他錯過了少年脣邊那抹陰晦的笑容。
當晚回到客棧,半夜時分,朝燈從睡夢中醒來,沒等他做出反應,嘴裡就被塞進了軟綢,他的手腳讓來人快速點了穴道,眼前驟然蒙上黑布,那人帶著他飛快在京城的夜裡穿梭,等到終於停下,朝燈被對方小心翼翼放置,身下坐的柔軟觸感證明他十之八九是上了哪位大人物的牀。
燈燈想上明月月的牀。
月月有兩星半恨意值,燈燈超愛他。
不知隔了多久,他聽見腳步,眼前蒙的黑布讓人取下,少年英俊白皙的面容、多情繾綣的桃花眼映入眼簾,比起記憶裡那個心思情緒仍有跡可循的男孩,面前少年身上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威壓,他只有十多歲,氣勢卻像個殺伐果斷的君王,姜明月見朝燈逐漸適應了室內的光亮,溫柔吻去了他眼角被光線刺出的淚痕。
“燈兒哥哥。”
不成想,因爲那兩星半恨意值,朝燈的眼淚反而越流越多,他嘴被塞著,只能嗚嗚哀鳴,少年見他這樣,又是一陣柔情蜜意的吻,親吻他眼皮淚痣的模樣輕柔得化不開。
“明月好想你,你可想我?”
他看朝燈點頭,竟是直接笑出聲來,少年捧起他的臉,舌尖刺進朝燈烏黑的眼珠。
眼球上不斷傳來的溫熱蠕動令朝燈十指在牀鋪上顫抖,因爲點穴,他無法移動絲毫,只能感覺那人舌尖挑開他的眼皮,順著眼球表面不斷舔舐,流出來的眼淚更是直接被少年吞吃入腹,舌頭一搭一搭掃過他的晶體,無上快感蜿蜒如海,若不是有綢昂堵著,他定是早早就叫出了聲。
“燈兒哥哥,眼淚留到一會兒罷,”少年停下動作,有條不紊將朝燈攬進自己懷裡,熱氣呼在他白白嫩嫩的耳朵尖兒:“我若是替你摘了塞嘴的,哥哥該又要騙我了,哥哥也是聰明,這麼多年讓我深信自己不是一頭熱,過了今晚,我就讓你當我的太子妃,可好?”
好好好,都好都好。
你倒是摘啊,別慫,老子一定答應。
姜明月拍了拍手,從門外跪爬進一名身姿曼妙的少女,那女孩兒一頭青絲垂落,卻在腰上有個醜陋烙印,顯然是奴身,她每行一步,就要喘一口氣,胸前似乎佩戴了什麼令她痛苦萬分的東西,不等朝燈細看,明月一舔他的耳廓,柔聲道。
“這種奴名喚‘採蓮’,腿筋被挑,常年只得爬行供主人玩樂。”
第二個進來的是名皮膚白淨的少年,少年做貓兒打扮,臀豐胸盈,明明是男子,一舉一動卻比女子還妖媚。
“這是深宮閣子裡特意養出來的男寵,專供給皇帝嚐鮮解悶。”
“……”
嗚,我的小明月,學壞了。
又一拍手,最後從門外進來的男子身貌清俊,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卻聽明月軟著嗓子輕言細語。
“最難得的一種,”他的小臂環了朝燈的腰,在上邊輕輕磨蹭,惹來美人情不自禁的戰慄後,姜明月笑著續說:“外表同常人無異,內裡卻極爲放浪,身上……都能出水,燈兒哥哥可想看看?”
“唔……唔唔唔!”
朝燈不斷搖頭,明月又親過他的側臉,顯是對他心悅得不得了。
“不給我個好解釋,以上幾種奴寵,燈兒想變成哪一種?”
少年惑人的桃花眼黑白分明,他扯下綢昂,按著朝燈的後腦,狠狠吻上了朝思暮想的柔軟雙脣。
抑制多年的情感再也難以把控,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渴望,一次次規劃他們的未來,國家不容男後,他便要坐上最高的位置,讓其他人再也無權反駁,他考慮過繼承人,偷偷從外找合適的孩子來養、即使姜國的江山給了外人,他也不在乎,實在難以服衆,大不了帶著自己的心上人一走了之,只要朝燈在他身邊……
“燈兒若是說不出來,也無需害怕,不管燈兒變成哪一樣,都是我的寵妃、我將來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