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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

第61章

王珺一面說著,一面是擡眼朝人看去,在瞧見蕭無琢臉上那一瞬得悲傷時,她的心裡也有些難受。可她沒有猶豫,沒有停留,只是繼續朝人說道:「我認識的秦王是朝日,是晨間最好的一縷陽光。」

「他的臉上無時無刻都是掛著笑的,這樣的笑,任誰瞧見都是滿懷希望的。」

「可如今我認識的那個人卻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難道你以爲只要一輩子待在這個屋子,就能什麼事都不發生了嗎?你如今誰也不見,倒是落得一個輕鬆,可是你讓惠妃娘娘怎麼辦,又讓陛下怎麼辦?還有你的朋友你的親人,以及那些支持你的大臣,你讓他們又該怎麼辦?」

王珺一邊說著話,一邊是打量著蕭無琢的面容。

離得近了,她自然也瞧清了蕭無琢此時的面容,往日一直掛著笑的面容,此時卻是一片頹廢模樣,好似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神氣,只留著這麼一具行屍走肉的軀殼。

眼看著這一副模樣,王珺心下到底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緊抿著脣,似是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到底什麼也說不出,眼前的酒瓶都已整理好,她的手撐著一側的桌角起了身,而後她是望著蕭無琢,平靜道:「我能說的,該說的,都已說了。」

「你想如何,要如何,全在你一念之間。」

這話說完,她是又看了蕭無琢一眼,而後是轉身往外走去。

可她的步子還沒邁出一步,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句:「長樂,我是不是已經沒有辦法再娶你了?」

王珺的步子一頓,還不等她說話,便又聽到蕭無琢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喜歡你呀,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歡你了……」

或許是說到了這些前塵舊事,蕭無琢先前一直喑啞著的嗓音終於添了些歡喜,他的聲音很輕,似是怕驚擾那一段美好的回憶,小心翼翼得說著:「太子哥哥把你領到我們跟前的時候,你穿著一身紅衣,脖子上還戴著兔毛圍脖,看起來就跟我以前在畫中瞧見過的年畫娃娃一樣。」

「俏生生的,任誰看見都會喜歡。」

「我也喜歡啊……」

「那會我每次想著法子來尋你玩,可是同你玩的人實在太多了,我總怕你不記得我,知你喜歡榛子糖便每回都給你帶去,你果然喜歡,與我說得話也越來越多了。」

「可是長大了,你也漸漸得很少進宮,同我也越來越生疏了。」

蕭無琢說到這的時候,聲音有一瞬放得很輕,可到後頭卻又開懷起來:「這次你回來,肯收下我的禮物,肯與我說話,肯對我笑,我真得很高興,即便明知道你根本不喜歡我,我也高興。」

「只要你肯嫁給我,只要你日日都肯對我笑,肯與我說話,我就滿足了。」

「我總想著,只要你嫁給了我,那我們日日相處,你總會喜歡上我的,可是……長樂,怎麼辦,我不能娶你了。」

任憑他再怎麼逃避,任憑他再怎麼不願。

他都知道,他再也不能娶她了。

蕭無琢說這話的時候,仰著頭看著眼前的那道身影,屋子裡所有的光亮都在她一個人的身上,使得她整個人都像是渡了一層金光似得,明明近在咫尺,又讓他生出一種遠隔天涯的感覺。

他伸出手,似是想去抓住這於他而言最後的一縷光芒。

他想同她說……

倘若你願意,那麼我可以放棄王爺的位置,帶著你去天涯海角。

可是,還不等他說出這樣的話,蕭無琢便已輕輕笑了起來,這笑聲起初很低,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一聲嗤笑,越到後頭,那笑聲倒是越來越響,也越發添了幾分無邊的嘲諷和悽苦。

是他癡了。

是他癡了啊……

「你走。」

蕭無琢說完這話,便重新垂下了眼。

王珺耳聽著這話,也說不出此時心中是個什麼心情,屋中的笑聲還有幾分餘音環繞,那份自嘲和悽苦也還沒有消散,她的確不喜歡蕭無琢,可此時耳聽著這番話,若說沒有觸動卻是假的,任誰面對這樣一個少年純粹的情感都不可能真得做到無動於衷。

她想說些什麼。

可話到嘴邊,卻還是嚥了回去。

到最後,她也只是邁步往外頭走去,等到門從裡頭推開,原先一直蹲坐著的蕭無玨看著外頭那道偉岸的身影,卻突然出了聲:「二哥,我有話問你。」

蕭無珩正想同王珺一道往外走去,耳聽著身後傳來的這一句,便停下了腳步。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身側女子望過來的那一眼,柔了眼眸,與人溫聲說道:「你先回馬車等我,我馬上便回來。」

王珺耳聽著這話也沒說什麼,朝人點了點頭,便先舉步往外走去。

而蕭無珩卻是等到王珺走後,眼瞧著尋不見她的身影才又淡了臉上的神色,轉身往屋中走去。

此時蕭無琢已經起身,他的臉上仍舊殘留著一些一夜未眠留下來的頹廢,可神色卻不似先前那般悽苦,眼看著蕭無珩往外頭進來,便不自覺得挺直了脊背。

只是望著蕭無珩的眼睛,卻沒了以往那樣肆意飛揚的笑意,反倒多了些探究和打量。

如今門扉大開。

外頭的光亮自是也被一併打進屋中。

蕭無琢要比蕭無珩矮些,望著人的時候得稍稍擡些臉,而如今他就這樣擡著一雙眼,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不言不語、一如往日淡漠的二哥。

卻是過了有一會功夫,他才啞著聲問道:「二哥,你也喜歡長樂?」

他這話雖然是疑問,可語氣卻有些篤定。

問出來的時候,目光也不避不讓,只有放在身側的兩隻手緊緊攥著。

如果不是喜歡,二哥絕不會對長樂顯露出這樣的溫和,從小到大,他從未瞧見過這樣溫和的二哥,就連在父皇的面前,他這二哥也從來都是緊繃著臉,沒有笑意的。可先前他看著長樂的時候,神色是柔和的,就連眼中也是帶著笑的。

還有這次二哥回京。

但凡只要長樂出現的場合,二哥都是在的。

他不傻。

想明白了,想透徹了,也就能夠察覺出裡頭的不同尋常,想來二哥是早就喜歡上長樂了,若不然以他的性子,又怎麼可能會三番四次參加那樣的聚會?

思及此……

原先握著的拳頭便又多用了幾分力,就連望著人的眼睛也添了些往日從未有過的怒意。

蕭無珩似是早已猜到他會問什麼,在聽到這一句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異色,就連眼中也仍是平淡無波的樣子。他負手立於人前,微垂著一雙鳳目看著蕭無琢,在他的注視下,沒有猶豫也沒有遮掩,與他說道:「是,我喜歡她。」

等這話說完,察覺到蕭無琢繃緊了下顎,他是又朝人走近一步。

身後的光線都被他籠罩於身後,而蕭無珩就這樣看著蕭無琢,繼續沉聲道:「小五,我不想騙你,我喜歡她很久了,即便沒有這一回事,我也不會讓她嫁給你的。」

她是他認定了的人。

即便沒有此事,他也會想法子阻攔的,只是他沒有想到,蕭無玨會使出這樣的法子。

蕭無琢耳聽著這話,卻是緊抿起脣。

他用一種陌生的目光,似探究又似打量,一瞬不瞬地看著蕭無珩,不知過了多久,他卻突然很輕得笑了一聲,帶了些自嘲的意味:「二哥倒是實誠。」

等這話一落,蕭無琢便收回了目光,就連原先緊攥著的拳頭也突然鬆了開來。

他轉身朝那紫檀桌走去,手剛剛握起那酒壺,又想起先前王珺的那番話,想起先前她看著他時的眼神,這顆心猛地便又被抽了一下,連帶著嗓音也啞了些:「不過也好,讓她跟著你,總比跟著他好。」

他知道這次是誰陷害他的。

就算起初沒想到,等回過神來也就想到了。

他只是沒想到,一直待他最好的大哥竟然會行出這樣的手段。

他,真是好得很。

想到這,蕭無琢握著酒壺的手又用了些力道,就連眼中也閃過一道陰狠,只是嗓音卻仍舊很平靜:「二哥,你走,我想一個人靜靜。」

蕭無珩聞言也沒出聲,他只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就轉身往外走去。

耳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越行越遠,蕭無琢卻是合了閤眼。

他想起先前看見王珺和蕭無珩站在一起時的樣子,那是他從來不曾瞧見過的般配模樣,儘管心中再不肯承認,可他也不得不說一句::「長信,就算沒有這樁事,我也爭不過的。」

長樂她,是真的喜歡二哥啊。

她望著二哥時,臉上的笑,眼中透露的神采,與平時看著其他人時的樣子,是不同的。

長信就站在蕭無琢身後,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卻能聽出那話中濃濃的悲傷,他想安慰人幾句。

只是還未出口,便瞧見原先撐著桌角頹著雙肩站著的那道身影一掃先前模樣。他的身子站得筆直,帶著天家貴胄的威儀,沉聲說道:「給我準備朝服,我要進宮。」

……

而此時的馬車裡頭。

王珺雖然端坐著,可一張小臉卻不掩擔憂。

過去有兩刻鐘了,可蕭無珩卻還是沒有回來,她也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只時間過去的越久,心中對人的擔憂便要多上一份。

直到聽到外間傳來如晦的一聲:「王爺。」

她才終於鬆了口氣。

車簾被人從外頭挑起,縱然王珺掩飾得再好,可蕭無珩卻還是從那張臉上瞧見了些許殘留的擔憂。原本一直沉著的面容突然綻開一抹笑,就連雙眼也有些亮晶晶的,他也沒進去,只望著人這樣笑著。

王珺看著他這幅模樣,那股子不自在卻是又從心底油然而生。

她扭過頭避開了他的雙目,只是等了許久還沒等到人上來,便重新轉過頭,望著那一張仍舊未曾遮掩的笑顏,手指不自覺得揪起了底下的座褥,嗓音也壓低了幾分,沒好氣得與人說道:「你還不上來?」

這一回,蕭無珩倒是上來了。

那暗色布簾一落,馬車裡的光線便少了些。

他仍坐在王珺的對面,目光也一眨不眨得看著她,眼瞧著那張明媚白皙的小臉上,越擴越散的紅暈,卻是低沉了嗓音,說道:「你在擔心我?」

蕭無珩的嗓音平日裡就要比別人的聲音沉一些。

如今又被他刻意壓低,猶如金玉之聲一般,伴著是那微微上揚的尾調,勾得人心裡頭都有些癢癢的。

王珺揪著座褥的手又收緊了些,就連那雙耳垂也有些發熱,察覺到他還沒有收回去的目光,她心中卻是又羞又惱,好一會纔出聲:「你身高馬壯、武藝高強,有什麼好擔心的?」

她先前也不過是……關心則亂。

蕭無珩看著她這幅不肯承認的彆扭模樣,卻是又輕輕笑了一聲,話倒是沒有再多說下去。

小丫頭能關心他,是好事。

真得惹惱了她,只怕日後就不肯再關心他了。

馬車裡頭一時沒有聲音,倒是車簾因爲馬車的晃動,不時翩躚翻起。王珺就靠在車璧,因爲不想瞧見蕭無珩,她索性便側著身子望著馬車外頭的光景,眼瞧著馬車駛出了王府,她卻是不自覺得想起先前那個頹廢得靠在牆角根坐著的身影。

瞧慣了蕭無琢猶如朝日般的笑顏,想起先前那副樣子,她這心裡還是有些難受。

除了太子哥哥之外,蕭無琢無論是出身還是得寵,都是在皇子裡頭拔尖得,可如今卻落到這種地步,想到這,她臉上的神色也低落了許多,就連那雙瀲灩的桃花目也不自覺得垂落了些許。

蕭無珩就坐在對側,又一直看著她,自然是瞧見了她低落的神色。

他心裡明白王珺的心情,因此這會也只是低聲問道:「你在責怪自己?」

王珺耳聽著這話,放在膝蓋的手輕輕收攏了些,好一會才輕輕「嗯」了一聲,她低著頭看著那雙白皙而又纖細的手指,而後是啞聲說道:「如果不是因爲我的緣故,蕭無玨也不會對秦王下手。」

倘若她從一開始就沒和蕭無琢多加接觸,或者早早就和蕭無琢說清楚,那麼他也不會遇見這樣的事。

自然,表姐也不會出事。

蕭無珩看著她這幅模樣卻皺了皺眉,他伸手按在王珺的肩膀上,另一隻手便輕輕捏著她的下顎,逼著她擡頭,與他四目相對。

而後,他是看著王珺的眼睛,沉聲說道:「儲位之爭向來殘忍,只要無琢不放棄皇位,那麼終有一日也會落到這樣的地步……」等這話說完,察覺到她略有些蒼白的臉色,便又放柔了些聲音:「這一條路,縱然不見血腥卻也累了千具白骨,即使沒有你,也會有這樣的事。」

「所以,不要多想,這與你無關。」

王珺耳聽著這話卻突然紅了眼眶,她知道蕭無珩所說的不假,儲位之爭向來兇險,即便沒有她,蕭無琢日後也會被人設計被人陷害。

可不管其他,只說這一回。

即便旁人說再多遍與她無關,可她還是過不去心裡這道坎。

「是因爲我……」

「是因爲我,秦王纔會變成這樣,表姐纔會變成這樣。」

眼前人紅著眼眶,眼裡的淚好似再也藏不住,一串串往下掉。

這是蕭無珩頭一回瞧見王珺哭,她哭得那麼傷心,讓他的心都忍不住疼了起來。他嘆了口氣,到底還是鬆開了捏著她下顎的手,伸手攬她入懷,而後他是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道:「你如今難受,不高興,也不過是讓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麼我們只能迎面相對。」

「丫頭……」

蕭無珩一面撫著她的發,一面是垂眼看著她,道:「不管如何,萬事終歸要朝前看。」

這話落後,王珺那雙微微垂下的睫毛有一瞬的輕顫,像是兩片蟬翼輕輕撲扇著,她從蕭無珩的懷中仰起了頭,帶著淚意的雙眼迷糊了她的視線,可她卻能夠清晰得看到他的模樣。

她就這樣望著他,帶著少有的怔忡,啞著嗓音重複道:「萬事終歸要朝前看?」

「嗯。」

蕭無珩沒有鬆開手,他只是擡手輕輕撫著她的眉眼,嗓音仍舊很柔和:「只要往前看,你就會發現有些事其實並沒有什麼,何況這世上有些事,是好是壞,如今評價也實在爲時過早。」

這話說完,察覺到馬車停下。

他是扶著人重新坐好,而後是又替人拭了一回眼角的淚,餘後才又同人笑道:「好了,你的丫鬟也該著急了。」

他這話剛落——

外頭便響起了連枝的聲音。

王珺耳聽著連枝的聲音,倒是也回過神來,她重新拾掇了下自己的衣裳,而後便起身想往外頭走去。只是指尖還沒觸及那布簾,她卻突然轉身問了一句:「蕭無珩,你爲了我留在長安,真得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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