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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8.康熙震怒

「沒有。」張起麟連連搖頭,「只是,孫嬤嬤恐怕撐不了二十大板。」潛意思如果孫嬤嬤不招,一直打下去,再把人給打死了,太子回來沒法交代。

「看來我是真使喚不動你啊,張起麟。」石舜華淡淡地瞥他一眼。

張起麟頓時覺得腳底生寒:「來人,把孫嬤嬤拉出去。」

「原來不是我使喚不動,是張公公耳背。」石舜華看著兩個太監別著孫嬤嬤胳膊往惇本殿去,又有兩個太監跟上去,便說:「張起麟,帶兩個人去搜孫嬤嬤的房間。」

張起麟一喜,一馬當先,直奔孫嬤嬤住的西耳房,心裡不斷念叨,孫嬤嬤,你可別讓雜家落空啊。否則,太子爺回來看到你被福晉冤枉死,雜家也會跟著吃掛落。

西耳房離中堂不過幾步路。說的口乾舌燥的石舜華一碗茶沒喝完,張起麟抱著一堆東西出來,他身後的兩個小太監懷裡也滿滿的。

「那是——」

石舜華擡頭看過去。李佳氏連忙捂著嘴巴,對上石舜華疑惑的眼神滿臉驚恐。

「說吧。」石舜華道:「我不罰你。」

「張公公手裡的金鎖是大阿哥滿月時,太后賞給大阿哥的。」李佳氏不解,「怎麼,怎麼會在孫嬤嬤房裡?」

石舜華好笑:「我昨兒才嫁進毓慶宮,你問我?我又不是大阿哥的額娘。真好笑。」話鋒一轉,「大阿哥的東西是範嬤嬤幫大阿哥收著的吧?說吧,你跟孫嬤嬤什麼關係?」

「奴婢,奴婢進宮以前不認識孫嬤嬤。」範嬤嬤說著,對上石舜華的眼神,猛地低下頭,不安地扭著手指。

石舜華打量她一番,似笑非笑地問:「是嗎?範嬤嬤,你應該看出來了,我脾氣不好,也沒什麼耐性。老實招了,我可能會多點耐性。否則結果如何,我自己也說不準。」

「奴才說,奴才說。」範嬤嬤身後鑽出一人,正是膳房的花喇。

石舜華微微頷首:「說吧。」

「奴才嫂子的孃家嫂子是孫嬤嬤的親侄女。」花喇道:「嫂子孃家一家全指望孫嬤嬤的侄女過活,孫嬤嬤想做的事,奴才的嫂子就算想攔也不敢攔。」

常人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但是嫁出去的姑娘一旦在婆家受委屈,能幫她出頭的也只有孃家人。範嬤嬤膽敢不聽孫嬤嬤的話,範嬤嬤的嫂子在中間隨便一挑撥,她這輩子也不用回孃家了。

關於這一點,石舜華就算不聽花喇的心裡話也知道他沒撒謊:「你們是不敢攔孫嬤嬤還是從未想過攔著她?」

「不敢!」範嬤嬤弱弱地說,「奴婢,奴婢也知道不應該偷拿主子的東西。」

與此同時,石舜華聽到她心裡很愧疚,十分意外地挑了挑眉。然而又不懂了:「那你爲何不告訴張起麟?」

張起麟簡直想哭,怎麼哪哪兒都有他?他是東宮總管不假,可是也沒精力管這等小事,「福晉啊,您有所不知,孫嬤嬤的兒子是爺的哈哈珠子。不過,他今天不在宮裡。您和爺大婚,皇上給爺三天假,爺的四個哈哈珠子後天纔會過來。還有,孫嬤嬤的男人在內務府,孫嬤嬤一家很得爺看重,就算範嬤嬤告訴奴才,奴才也不敢管啊。」

「原來如此。」石舜華先前想不通的在這一刻全通了,難怪毓慶宮的奴才一個比一個狂。合著都是有背景的人。

張起麟點了點頭,試探道:「福晉,您看孫嬤嬤……」

「孫嬤嬤招了沒?」石舜華問。

「奴才去看看?」小順子試探道。

石舜華點了點頭。

小順子麻溜跑出去,又麻溜跑回來:「啓稟福晉,沒招。」

「沒招就繼續。」石舜華道,「張起麟,如今東宮的當家主母是我,不是她孫嬤嬤,這話不要讓我說第二遍。阿簫,拿著筆墨過去傳我的話,打到孫嬤嬤招爲止。孫嬤嬤如果不招,就告訴他們幾個,打死了扔出去喂狗。」

李佳氏倒抽一口氣。

石舜華睨了她一眼,李佳氏不禁後退兩步。

石舜華不屑地冷笑一聲,打量衆人一眼,抿一口茶,才問:「接下來是誰?」

撲通兩聲,範嬤嬤和花喇雙膝跪地。

石舜華沒允許他們說話,花喇和範嬤嬤嚇得抖成篩子也不敢開口求饒。

「今天這事是因燕窩而起,膳房因沒有燕窩而改做米粥,這事沒錯。兩位李側福晉知道沒人用燕窩,燕窩應該還在,於是找膳房理論,這事也沒錯。」石舜華把茶杯遞給阿笙,繼續說:「但是,花喇和範嬤嬤,對了,還有膳房管事,你們三人也有錯,知道錯在哪兒嗎?」

膳房管事張了張嘴:「錯,錯在不該跟李側福晉爭執,應該等福晉回來定奪。」

「這是其一。」石舜華站起來,緩緩道:「兩位李側福晉是爺的妾,她們做錯事自有我和爺處置,什麼時候輪到你們教她們做人?誰給你的底氣?」

「奴才,奴才知道錯了,奴才知道錯了,求福晉饒命……」膳房管事說著說著,撲通一聲跪在花喇身邊。

石舜華瞥他一眼,轉向兩位李佳氏,微笑著問:「你們錯在哪兒,知道嗎?」

「賤妾,賤妾不知。」李佳氏不敢不答,可是話說出來,頓時覺得渾身哪哪兒都疼,彷彿打在孫嬤嬤身上的板子全落在她身上。

石舜華嘆了一口氣。

小李佳氏頓時抖成篩子。

石舜華瞥她一眼,小李佳氏雙腿一軟。老嬤嬤下意識伸手,對上石舜華的眼神,猛地縮回來,看著小李佳氏跪在地上。

「主子跟奴才吵吵?李佳氏,你是嫌自己不夠丟人,還是嫌爺不夠丟人?」石舜華沒管小李佳氏,盯著李佳氏,「平頭百姓都知道家醜不外揚,你可倒好,請慎刑司的人?你長腦袋是留著看的,還是留著日後拿來做板凳的?」

李佳氏渾身一顫:「……賤妾知道錯了。」

「張起麟,兩位李側福晉罰俸一個月。」石舜華說著,擡了擡手,很有眼色的老嬤嬤立刻把小李佳氏拉起來。

「那他們呢?」張起麟試探地問。

石舜華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人,想了想:「毓慶宮廟小,這三位我用不起,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索相。」阿笙小聲提醒。

石舜華眼皮一跳:「花喇是索大人送來的?」

花喇連連點頭。

石舜華瞥他一眼,就問阿笙:「孫嬤嬤招了沒?」

「奴才再去看看?」小順子剛纔見石舜華沒斥責他,這會兒大著膽子問。

「去吧。」石舜華擡擡手。

片刻,小順子跑回來:「招了,阿簫姑娘正在寫孫嬤嬤的罪狀。」

石舜華道:「張起麟,待會兒帶著孫嬤嬤和他們仨去乾清宮。汗阿瑪今兒說了,以後東宮遇到難事儘管使人告訴他。你見著汗阿瑪放心大膽地實話實說,把搜出來的這些東西一幷帶去。」

「嗻!」石舜華先拿兩位側福晉立威,接著把太子的奶嬤嬤打個半死,張起麟不敢想像太子回來後得氣成什麼樣。但是,在這一刻,張起麟不敢不聽石舜華的話。

乾清宮就在隔壁,石舜華一氣之下真把樑九功找來,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兩名太監打孫嬤嬤的時候幷沒有把她的嘴巴堵上。

孫嬤嬤扯開喉嚨大叫,試圖把太子叫來。可惜太子遛彎去了。孫嬤嬤喊得嗓子乾澀,太子沒出現,倒把康熙喊出來了。

康熙站在日精門門口,望著一牆之隔的毓慶宮:「誰在那兒大喊大叫?」

樑九功本打算替太子瞞著,可他是乾清宮的人,皇上纔是他主子。於是,樑九功說:「太子爺宮裡的奴才以下犯上跟兩位李側福晉吵吵,估計是二福晉和太子回來了,正在處置那幾個奴才。」

「那怎麼不把她的嘴堵上,瞧瞧這叫喚的,朕聽著都瘮得慌。」康熙皺了皺眉,轉身回西暖閣。

樑九功想一下:「大概是殺鶏儆猴。」

康熙不怎麼管兒子後院的事,包括太子。然而,奴大欺主的事除外:「待會兒過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嗻!」樑九功躬身應道,眼角的餘光瞥到他徒弟王以誠在門口伸頭探腦,悄悄走出去,「何事?」

王以誠指了指身後。樑九功扭過頭,張起麟諂媚道:「勞煩樑總管幫忙通傳一下,奴才有要事稟告皇上。」

樑九功見張起麟身後,兩個太監架著一個婦人,那人全身是血。沒敢遲疑,立刻進去向康熙稟報。

康熙聽到那個叫喚的瘮人的奴才就在門外,想也沒想:「叫張起麟進來。」

「奴才給皇上請安。」張起麟進去,把懷裡的東西放在地上,才向康熙行禮。

康熙見狀,眉頭一挑:「怎麼回事?來見朕還帶著見面禮。」

「奴才不敢。」張起麟即便得了石舜華的話,大膽地告訴皇上。然而,事情牽扯到太子非常敬重的奶嬤嬤,張起麟心中很不安,小心道:「這些東西是從太子爺的奶嬤嬤孫氏房裡搜到的。」

「孫氏?」康熙看向樑九功,那是誰?

樑九功道:「廣儲司郎中凌普的妻子,一直留在毓慶宮和謝嬤嬤管太子殿下內院的那一位。」

「原來是她。」好像還是他令孫氏留在宮裡繼續照顧太子。康熙想到這一點,臉色頓時就不好了,「她偷誰的東西?」

張起麟:「您去年賞給殿下的兩盒血燕,一盒被她偷偷吃了,一盒被她拿回家去了。」

「什麼?」康熙霍然起身,「什麼時候的事?!」

張起麟不禁打個寒顫。

樑九功忙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先聽他說完。」

「快說!」康熙坐了回去。

張起麟深吸一口氣:「奴才也不知道。」倒豆子般把事發經過敘述一遍,就說:「孫嬤嬤交代的事,福晉的丫鬟全記在了紙上。奴才認不全,不過,福晉說半個毓慶宮都被孫嬤嬤搬回去了。福晉還說這麼多東西,孫嬤嬤自己肯定沒辦法避開侍衛,一準有她男人和她兒子幫忙。因凌普大人也算是朝廷命官,他兒子又是殿下的哈哈珠子,福晉就叫奴才來見皇上,請皇上定奪。」

康熙聽完,臉色已黑得沒法看,壓著怒火,冷冷道:「回去告訴二福晉,朕知道了。」

「可是,可是奴才還沒說完。」張起麟忙說。

樑九功詫異:「還沒說完?」

張起麟怯怯地點了點頭:「今兒這事雖然由一碗燕窩引起,但在查孫嬤嬤的時候,福晉還查到大阿哥的奶嬤嬤範氏是孫嬤嬤的親戚。

「孫嬤嬤能把大阿哥的金鎖拿走,是範嬤嬤幫她打掩護。範嬤嬤還說孫嬤嬤嫌金鎖小,拿回去就隨手扔在櫃子裡,這才一直留在她房間裡,被奴才今兒給翻出來。範嬤嬤的小叔子花喇是膳房人,就是他跟李側福晉爭吵被樑總管撞個正著。這個花喇是索大人的人。」

「索額圖?」康熙的眼皮猛一跳。

張起麟點了點頭:「索大人通過內務府塞給殿下的人。因涉及到索大人,福晉說她也沒碰到這種事,一碗燕窩牽扯出兩位朝廷命官,便叫奴才向皇上稟告,由您定奪。」

「太子怎麼說?」康熙若有所思地問。

「啊?」張起麟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忙說,「爺說打今兒起,東宮所有事都聽福晉的。」說著,頓了頓,「其實,其實殿下不在宮裡。殿下和福晉從太后她老人家那裡出來就躲走了,根本沒回毓慶宮。」

「他倒躲得快。」康熙一聽太子沒摻和,莫名鬆一口氣,「樑九功,傳索額圖,內務府總管海拉遜,凌普速來見朕。」

「嗻!」樑九功躬身出去傳旨。

康熙道:「你回去告訴二福晉,朕會處理。」

「可是——」

「還有?」康熙瞪大眼。

張起麟不禁縮了縮腦袋:「沒,沒有了。只是福晉說,他們膽大包天,不但敢偷主子的東西,還敢跟兩位側福晉頂嘴,望皇上嚴懲。」

康熙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去年夏至,海南送來四盒極品血燕,康熙自己留一盒,給皇太后一盒,剩下兩盒給了太子,萬萬沒想到全進奴才肚子裡。如果說先前很憤怒,現在又牽扯出索額圖,康熙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朕知道了。」

「主子,您覺得皇上會管嗎?」阿笙望著隔壁的乾清宮問。

石舜華道:「這一點你不用擔心,皇上疼殿下,孫嬤嬤卻把皇上給爺的燕窩禍害的一乾二淨,皇上不會輕饒她。」

「那你幹嘛特意叮囑張公公,請皇上務必嚴懲他們幾人?」阿笙不明白。

石舜華道:「沒別的意思,以防皇上看在爺的面上輕饒他們。待會兒爺回來,你告訴爺,我被孫嬤嬤氣暈過去了,正在房裡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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