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隱隱感覺,懷素宗與天心宗拼命的追殺自己,未必全都是因爲想吞噬自己成就大宗師。
還有可能是要追回這兩尊雕像。
有了這雕像,便能將所有的懷素宗與天心宗的弟子都找到。
顯然,這絕非一般的雕像,對懷素宗與天心宗來說極重要。
鄭塗二人能夠成爲大宗師,獻祭之法很可能要藉助這兩尊雕像。
或者獻祭,或者吞噬皇血,這兩條成就大宗師的路子都很難。
但相對於自己感悟,卻又簡單得多。
所以邪宗的大宗師數量更多。
成就大宗師後,有了自由的意志,受天外異力影響變小。
一旦成爲大宗師,或者離開宗門逍遙自在,繼續呆在宗門的也是因爲有好處。
可真要逼急了,很可能也會惹得他們一齊出動。
這也是朝廷的顧慮,所以沒辦法徹底掃清邪宗。
邪宗的大宗師也顧忌天子劍,所以沒有太多大宗師一涌而上來殺自己。
寥寥出動幾個大宗師也被黃誠他們擋住,沒到自己跟前。
自己才能這般暢快的殺人,才能精進如此。
歸根到底,自己還是有賴於身份,如果不是世子,不是被皇帝看好的世子,成長不到現在這一步。
他在天水閣坐了一上午,卻風平浪靜。
一個邪宗高手也沒釣到。
他便知道,這辦法是不管用了,邪宗高手不會再上當。
他們也不是傻子,一次示弱會上當,兩次上當,第三次已然不上當了。
不過他相信只要這些傢伙心懷覬覦,總是會忍不住的。
沉吟片刻後,他傳音入密。
黃誠一閃出現在屋內,抱拳恭敬道:“世子爺。”
如果說從前是因爲世子身份,大景第一世子,未來有望成爲皇帝。
那現在便是源於對他實力的尊重。
隻身一人橫壓東境邪宗諸高手,幾天之間痛殺數百宗師。
憑一己之力,重創大景邪宗,令邪宗元氣大傷。
沒了宗師,那麼未來就會更少大宗師,大宗師一少,朝廷則會趁機多次行動剿滅。
眼見着大景各邪宗必將陷入衰退,皆因他一人之功。
楚致淵道:“黃中使,我們來個苦肉計吧。”
黃誠道:“如何施爲?”
楚致淵笑道:“陶先生改扮一下容貌,裝成邪宗的大宗師追殺我,黃中使你與孟先生及周先生廝殺成一團,如何?”
“世子爺這是要……”
“裝成受重傷,然後逃命,看這些邪宗的妖人們能不能忍得住。”
“……是。”黃誠心下讚歎。
別人都是避邪宗妖人唯恐不及,世子卻截然相反。
唯恐邪宗妖人不出來刺殺自己。
這局面弄得有些荒謬有些可笑。
邪宗妖人不是個個都能止小兒啼的存在嗎,怎變成了這般。
這麼多的邪宗宗師,卻被世子一人壓制,殺得片甲不留。
到了現在,他們龜縮不出,不再敢對世子出手。
可世子還不罷休,要用這種招數釣他們出來。
越想這局面越好笑。
——
“世子爺。”
孟滄瀾出現在楚致淵跟前時,臉上戴着一個冷冰冰的面具。
她一襲勁裝,展露出惹火的身段兒,婀娜曼妙,對目光有強大的吸攝之力。
楚致淵看到她這般,失笑道:“太過小心了吧?”
兩人正在天水閣的雅間。
孟滄瀾嘆一口氣,揭開面具,露出美麗溫柔的臉龐,輕輕搖頭:“不得不謹慎一點兒。”
楚致淵笑道:“現在不敢讓人知道貴教與我有關聯吧?”
孟滄瀾道:“世子爺大展神威,他們不敢找世子,只能把氣撒在我們身上。”
楚致淵道:“這好辦,找個機會,表明我與貴教鬧翻了便是。”
“這……”孟滄瀾遲疑。
如果這般,現在對無憂教確實有利。
這能有效的避嫌。
至少別讓各個邪宗遷怒於無憂教,殺無憂教弟子。
可這也有後患。
“這不好?”楚致淵笑問。
孟滄瀾嘆道:“也有麻煩的。”
無憂教跟世子鬧翻,避免邪宗的遷怒,但會招致朝廷的報復,甚至東境武林各宗的報復。
要說如今對世子最感激的,莫過於東境武林各宗。
滅殺各個邪宗,東境的普通百姓感受沒那麼深,各個武林宗門則不然。
邪宗高手最大的目標便是這些武林中人,吞噬他們精血。
普通人的精血遠遠不能跟這些武林高手相提並論,非數量可彌補的差距。
最畏懼邪宗妖人,最痛恨邪宗妖人的便是這些武林宗門。
而如今,這些殺他們如殺豬狗的邪宗高手卻被世子如豬狗一般的殺着。
他們痛快之極,感激之至,對世子已然奉若神明。
世子在東境武林中的威望已然崇高之極。
在這般情況下,無憂教與世子鬧翻,委實不明智。
“那如何是好?”楚致淵笑道:“但說無妨。”
“……先鬧翻吧,過了這一關再說。”孟滄瀾咬咬牙,最終只能先顧眼前。
楚致淵笑道:“鬧翻了也可以修復關係嘛。”
“正是。”孟滄瀾點頭。
先鬧翻,待各邪宗離開東境,再修復關係。
既能避開邪宗遷怒,也能避免武林各宗與朝廷的報復。
但這個時間要把握好,很考驗火候與操作。
——
傍晚時分,楚致淵負手踱步於望海城的主幹道,最終停在一個小攤上,坐下來要了一碗餛飩。
他臉色蒼白,還咳嗽兩聲,如重傷未愈狀。
周圍人們好奇的看他。
他這一身華麗的錦袍,還有一身的貴氣,與周圍坐着吃餛飩的人格格不入。
楚致淵卻不在乎的呼嚕嚕吃起來。
恰在此時,一道幽香靠近,坐到了他的對面。
楚致淵擡頭看來,微笑:“孟姑娘。”
孟滄瀾一襲華麗羅衫,面色淡漠,抱拳道:“世子殿下,適可而止吧。”
她擺擺手。
十幾名雙眼精芒迸射的青年紛紛“勸”走了周圍的人們。
頓時形成了一個空蕩蕩的地方,只有楚致淵與孟滄瀾坐在一張小桌子上。
遠處的人們好奇的看過來,越來越多的人看熱鬧。
楚致淵劍眉一挑,低頭繼續吃餛飩:“何謂適可而止?”
“東境已經夠亂了。”孟滄瀾緩緩道:“敝教弟子已經摺了十二名,再這麼下去,會繼續折損。”
楚致淵笑了笑:“是我連累貴教弟子遇害?”
“……若非東境大亂,敝教不會折損弟子。”
“呵呵……”楚致淵笑了,搖頭道:“貴教軟弱可欺,又怨得誰來,如果當初一直嚴厲打擊邪宗,豎起足夠威名,他們又豈敢殺你們弟子?”
“世子!”
“邪宗妖人也是些欺軟怕硬的,瞧瞧現在,他們可敢找我?”
楚致淵呵呵一笑,繼續低頭吃餛飩。
“世子……”
“……”楚致淵繼續埋頭吃餛飩。
“……世子好自爲之!”
孟滄瀾面罩寒霜,緩緩起身。
楚致淵吃着餛飩,擺擺手。
孟滄瀾深深看他一眼,轉身便走,在十幾名無憂教高手簇擁下盈盈遠去。
人們多數聽不到他們說話。
但有些武林高手,側耳傾聽,運足耳力傾聽。
將他們的話與矛盾傳播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