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皇上在朝會上發了好大的脾氣，嫌那些負責跟大貞使團協商的重臣無用。”
“他們確實是……”
楚致淵很想說他們無用，但這話不該由自己說出嘴，畢竟都是朝中重臣，都是人尖子。
他們怎麼可能無用。
只是因爲各自的利益不同，所以顯得猶豫糾結，讓人着急。
歸根到底還是因爲大景現在身處的形勢不妙。
通過監察司的消息，楚致淵知道，大貞與大蒙也在暗戰。
大景大貞大蒙，三足鼎立，彼此互相接壤，常年不消停，你來我往，此消彼漲。
大蒙當初虛弱，大景與大貞都佔了不少的便宜，可現在大蒙崛起，倒黴的便是大貞與大景了。
只怨當初兩國沒能同心協力徹底把大蒙按趴下。
不是兩國內鬥，也不會給大蒙崛起的機會，可惜時間不能逆轉，世間沒後悔藥吃。
大蒙現在太強。
踏雲鐵騎不可一世。
現在能做的便是兩朝聯合抵擋大蒙。
“皇上開了口，”蕭佑平撫髯笑道：“你們的婚事不必太過倉促，可以從容一些。”
“這再好不過。”楚致淵笑道。
他卻沒完全放下心。
大貞是下了決心絕不改口的，或者談崩，或者妥協，就看誰更豁得出去。
現在看，好像是大景更豁不出去。
蕭佑平道：“聽說白雲劍宮的黃詩容已然踏入宗師，二十三歲的宗師啊……開天闢地第一回！”
楚致淵輕頷首。
蕭若愚驚奇的道：“二十三歲的宗師？黃姑娘真成宗師啦？”
“這位黃姑娘平時很低調，不顯山不露水的，竟然二十三歲成了宗師。”蕭佑平感慨道：“這也能壯我大景的士氣。”
他揣測大貞使團是極度看好四世子的未來，覺得會成大宗師。
世子成爲大宗師，退則是一方重臣，對朝堂有舉足輕重的影響，進則成爲下一任的皇帝。
這樣的世子能成爲大貞駙馬，對大貞極有利。
枕頭風向來都是極厲害的。
若大貞公主成爲皇后，那影響將更大。
皇帝是孤家寡人，卻也是有感情的，稍微一點兒影響，對兩國的影響便極大。
楚致淵道：“白雲劍宮這回聲勢要大漲了。”
“難免的。”蕭佑平道：“不過還好，現在的四大宗跟朝廷打着骨頭連着筋，難分彼此了，白雲劍宮強就是朝廷強。”
楚致淵輕輕點頭。
……
臨別之際，楚致淵給蕭若靈傳音，讓她抓緊修行，好好穩固一番境界，儘快療傷。
強行破開玉樓而致經脈受損。
不過國公府再衰落，修行底蘊也遠勝過慶王府，療傷的靈丹不缺，很快就能痊癒。
——
楚致淵回王府之後，又是被白寧霜與楚儀拉着一頓問。
今天都去哪裡逛啦，買了什麼，吃的什麼，蕭若靈有什麼不高興的嗎，還有什麼要注意的。
楚致淵敷衍幾句，提出自己要閉關，便回了聽濤院。
剛回到聽濤院，樑冠傑便回來稟報。
“世子爺，那宋天海回去之後，徹底被狠揍了一頓，直接就趴下了。”
“哦——？”
“康國公知道了他偷跑出去，怒不可遏，而且今天也喝了點兒酒，便撒起了酒瘋，要是沒喝酒，還不至於發這麼大的火。”
“喝了酒……”楚致淵露出玩味笑容。
宋天海當時便是借酒撒瘋，結果被康國公也來了一次借酒教子，這還真夠巧的，也夠諷刺的。
樑冠傑嘿嘿笑道：“這一回呀，宋天海被揍得很慘，吐了血不說，動也不能動，即便如此，還是被直接送出國公府，連夜上路，前往西北邊境。”
“西北邊境……康國公還是一片犢之情吶。”
西北邊境是大貞，現在已經沒了危險，去西北邊境就純粹是去體驗枯燥與無聊，而不是歷練。
這是相當於發配出去磨性子，脫離這玉京的花花世界。
樑冠傑道：“世子爺，還要繼續跟着嗎？”
“算了。”楚致淵搖頭：“康國公府裡那眼線沒出事吧？”
樑冠傑笑道：“通風報信肯定要捱打，宋天海還算義氣，保了他，纔沒被打出府。”
“繼續養着吧。”楚致淵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派大用場。”
“是。”
樑冠傑看楚致淵端起茶盞，便識趣的告辭退出。
……
楚致淵開始閉關，深居不出，在聽濤院內苦修。
或者大紫陽訣運玉鎖金關訣，或者練化龍訣第四層。
玉鎖金關訣是水磨功夫，一次又一次的衝擊。
龍血珠與妙靈珠飛龍珠三珠加持之下，煉髓這一層在不停的加速。
楚致淵想通過這麼集中苦修，加快速度。
踏入宗師才真正有了自保之力，只憑着護衛總有些心虛不踏實，行事也束手束腳，連個外城都不敢去。
天元訣與地元訣輪流用，一直保持精力充沛。
餓了便讓墨漪她們拿來東西吃，渴了喝水，撐着沒有休息，一直處於修煉狀態。
他這回看清楚了妙靈珠的變化。
每天子夜時分，妙靈珠內的玉液忽然充滿，不管白天消耗多少，都會一下恢復圓滿。
超感之下，一切皆觀照洞徹。
子夜來臨那一刻，一縷白線從虛空垂落，直直貫入妙靈珠中。
這白線似虛似實，像極了檀香飄起的嫋嫋煙氣。
檀香的白煙是垂直而上，它則倒過來，從虛空垂落。
同樣都是細而不斷，綿綿不絕。
楚致淵驚奇的看着這白煙，可惜白煙直通虛空之上，遠的超出了超感觀照的範圍。
別說超感現在只有一百二十多米，便是一千二百多米，恐怕也遠遠觸摸不到它的源頭。
這妙靈珠果然神奇，不愧是天外來物。
那憑着這細線，能不能找到它的來處呢？
還真有天外之天？
盯着妙靈珠，楚致淵心中浮現無數疑問，卻都不能解。
每個子夜他都要觀察一遍。
既然沒辦法追查出它的來處，那就看它的構成，到底是何氣息，有如此妙用。
可超感被無形力量擋住，就像當初無法探入妙靈珠一般。
他仍不死心，每天子夜都要探查。
……
閉關苦修的效率遠勝平時。
這般不眠不休的苦練，進境超乎想象的迅猛。
第五天的傍晚時分，第三顆龍血珠已然轉淡，剩下沒多少的時候，他耳邊忽然響起一聲龍吟。
龍吟通天徹地，充塞於天地任何一處，無處不在。
他頭暈眼花，眼前恍惚間出現一條金色巨龍。
金色巨龍長約百米，龍鱗大如一人，迸射耀眼金光，鱗上佈滿奇異的花紋，龍眼如臉盆大的琉璃珠，閃爍着五彩光，幽幽五彩光芒彷彿要把他的魂魄點燃。
隨後魂魄便燃燒起來。
他宛如置身於火焰海里，如墜入熔漿中，渾身痛不可當，想慘叫卻叫不出聲來。
汗水迅速涌出並溼透了他身體，如從水裡撈出。
此時此刻，超感仍在洞照當下。
疼痛難忍，卻仍保持着冷靜，洞照身體內內外外每一處變化。
超感之下，他發現自己臉龐扭曲猙獰，後背脊柱賁起，根根鼓起如一排樁子，隨時要破開皮膚裂出來。
紫金骨髓正在重組，骨骼之間多了一些細小的骨頭，另骨骼比從前粗壯了許多。
骨髓已然化成了紫金色，彷彿金子融化成的金汁再摻了炭粉，變得濃稠而沉重。
皮膚與血肉沒什麼變化，只是血液變得更加鮮紅三分，在身體奔涌的速度大增。
……
片刻後，腦海裡再次一聲通天徹地的龍吟。
他緩緩睜開眼。
噼啪聲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