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窗戶拉開了簾子，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一串串燈籠把大街照亮。
大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比踵，比白天更熱鬧三分。
來往行人看到馬車，朝車廂投來或驚奇或羨慕的眼神。
這麼多護衛與侍從簇擁着，再加上這華麗的馬車與駿馬，便知車內是貴人。
玉京的權貴多，但這般排場的卻不多，顯然是貴人中的貴人。
楚致淵也不想招搖過市。
但畢竟頭一次陪未過門的夫人，總不能白龍魚服，未免太過掃興，足夠的排場與體面也是一種尊重。
往後熟悉了之後，再便衣簡行不遲。
外面的燈光通過窗戶投進來。
隨着馬車行駛，車廂內的光線一會兒明亮一會兒黯淡。
坐在明滅不定中的蕭若靈越發迷人。
車廂內飄着淡淡幽香。
蕭若靈笑問：“那這一次的事便過去了？”
楚致淵道：“畢竟只是一點兒小事，能撈着這麼多好處已經足夠了，不能再糾纏不休了。”
蕭若靈輕輕點頭：“府裡有一些靈丹，缺哪些，不妨來這邊拿。”
楚致淵忙擺手。
從岳父家拿東西要慎之又慎。
更何況現在有龍血珠與妙靈珠，短時間不必其他，先到宗師再說不遲。
“這幾天我要閉關，無暇分身，你若出府不妨讓我的護衛也跟着，……待到了宗師，我們到時候出城遊玩。”
“這麼快就要衝擊宗師了？”
“這次閉關，爭取十天之內先天圓滿，至於宗師，那就不好說了。”楚致淵道：“可能很快，也可能要卡些日子。”
現在沒辦法預測。
變數就在化龍訣上。
化龍訣的精進讓體內關卡加固，最後一層玉樓格外堅固，誰知道會不會影響宗師之路。
“先天圓滿呀……”蕭若靈擡起玉臉，感慨的看向車窗外面，明眸迷離如夢如幻。
據她所知，他從踏入先天到先天圓滿不過兩個多月，這進境之快當真是駭人聽聞。
如果再踏入宗師，一年之內從先天踏入宗師，那更驚人。
楚致淵笑道：“我悟性好，要不要幫你參悟一番？”
“那再好不過。”蕭若靈痛快答應。
她的九天玄女功得自先祖，與邀月宮有關係但也沒關係，更何況楚致淵也不算外人，不算外傳。
楚致淵伸手。
蕭若靈抿嘴笑着伸出玉手。
楚致淵打量她左手。
明暗不定的光線並不影響他視線。
當真宛如羊脂白玉雕成的藝術品。
細膩瑩潤，光澤隱隱，修纖合度，既修長又不失豐潤，美得不沾一絲煙火氣息。
他忍住細細撫摸的衝動，手指搭上她皓腕。
一縷氣息進入其中，頓時她身體內部的一切清晰可見，宛如洞照自己無異。
“運功。”楚致淵道。
蕭若靈運轉九天玄女功，肌膚頓時褪去紅潤，轉向羊脂白玉，越來越晶瑩白潤。
她臉頰動人心魄的紅暈迅速褪去。
明眸中的迷離也迅速褪去，深邃也在褪去，唯有清冽與平靜。
楚致淵洞照着她的一切變化，發現她皓腕變得陰涼，如摸一塊寒玉。
經脈內氣息清冽。
運功路線繁複堪比化龍訣的第三層。
他不由咋舌，這般繁複的功法，沒有足夠強大的魂魄與精神力，幾乎不可能練成。
這還僅僅只是功法路線，還有她經脈中的氣息奇異，不同於尋常真氣，應該是虛空中的特殊氣息所凝。
故欲練九天玄女功，第一要感知敏銳，第二要精神強大。
兩者相輔相成，精神強大往往感知敏銳。
但第三點就不一樣了，需要通暢寬闊的經脈。
功法路線上有很多常人很少用到的支脈，經脈不夠寬闊通暢，完不成一個周天。
另外，他覺得還需要有一點兒意境相配合。
九天玄女功的氣息會影響心性，而想入門則需契合其心境，心境不合則感知不到氣息。
四點兒相合，方能入門九天玄女功。
他鬆開手，感慨的看着蕭若靈：“這九天玄女功絕傳一點兒不冤吶。”
很像自己所練的三門遠古傳承。
蕭若靈笑道：“我練得可對？”
“倒沒什麼不對勁，不過你這功法……”楚致淵想了想，找出一個恰當的描述：“陰氣太甚了。”
蕭若靈道：“陰氣太甚？”
“孤陰不長，時間一久難免會心境枯寂，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紅塵俗事如浮雲。”
“……嗯，確實如此。”
蕭若靈沉吟着，慢慢點頭。
楚致淵道：“除了練功，其他事都很無趣吧？”
“是。”
蕭若靈點頭。
自己平時也會撫琴下棋讀書，還在湖上建畫舫以自娛，再養養花草喂喂魚。
儘管努力調節心境，還是覺得無聊無趣。
還好能練功，在練功之時，時間過得特別快，心情也會安寧喜樂，彷彿迴歸母親的懷抱。
楚致淵腦海裡靈光閃爍，宛如點點星光，每捕捉一道星光便是一個新奇而有趣的想法。
一直在煉化妙靈珠氣息，一直在改變着大腦，提升思維，更靈動更輕盈更活潑更迅捷。
大腦一直處於靈光迸射狀態。
“還好你不是隻身一人。”楚致淵搖頭道：“若是一人，恐怕最終要隱居於荒郊野外成了隱士。”
大景沒有道士也沒和尚，但有很多隱士，追求的是世俗之外的快樂，要忘卻世俗中曾遭受的痛苦。
“嗯，父親與小弟確實讓我安心。”
“這功法……絕傳也是應該的。”楚致淵搖頭感慨。
就怕越練越淡然，越淡漠，甚至最終厭世，不殺死自己也要殺死別人，不把性命當回事。
那便是邪功了。
“有後患？”蕭若靈輕蹙黛眉，宛如西子捧心，能勾動旁人的憐惜之意。
楚致淵道：“應該有解決之法。”
邀月宮可不是邪宗，所以必有解決九天玄女功的辦法。
難道要去一趟邀月宮？
可邀月宮與大景是極微妙的關係，便是自己去邀月宮，邀月宮也不會搭理自己。
問也是白問。
那就只能自己找。
他腦海裡靈光閃動，若有所思。
蕭若靈道：“實在不成，那便廢掉武功吧。”
楚致淵笑道：“捨得？”
“反正也只是先天境界，廢掉之後練國公府的秘傳也一樣。”蕭若靈道。
練了這個之後，再看國公府的秘傳，頓覺輕鬆簡單，重新開始練，練到現在這境界不需太久。
楚致淵笑道：“這是迫不得已，不到最後不走這一步，總有辦法的，試試看。”
自己如今有豐厚的武學知識，還有超感在，再加上妙靈珠，不信解決不了這問題。
“好。”蕭若靈輕輕點頭。
——
兩人很快回到了安國公府，楚致淵卻沒直接告辭，而是進了國公府內，到了後花園。
兩人來到假山上的小亭裡。
這小亭地勢奇崛，站在亭內可俯視整個後花園，也能看到一部分國公府的情形。
俯看下去，國公府燈籠處處懸掛，宛如星羅棋佈。
後花園燈籠處處，照亮了鮮花與綠樹，光影交錯，多彩多姿。
小亭裡燈火通明。
楚致淵坐到石桌邊，忽然從袖中飛出一顆小石子。。
“嗤！”小石子射向遠處的湖中。
“轟！”
湖中一道水柱沖天而起。
嘩嘩落下，打碎了水中的明月。
這是問心刀訣，瞬間抽空了丹田內大紫陽訣的真氣。
蕭若靈嚇了一跳，被其威力所驚。
楚致淵笑着伸出手。
蕭若靈將玉手伸過去，任由他手指搭上皓腕，一股溫涼氣息注入了手腕中，進入經脈內。
蕭若靈發現沒等自己去運轉九天玄女功，九天玄女功自己發動，汩汩冷氣朝着楚致淵的氣息迎上。
兩股氣息無聲無息的融合，頓時變得溫潤柔和。
這溫潤柔和氣息迅速融合她原本氣息，迅速壯大自身，一會兒功夫，周身皆是溫潤柔和氣息。
運轉九天玄女功，氣息不再是清冷，而是這溫潤柔和氣息，而且氣息運轉速度更快更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