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不喜歡她。
馮雲能感覺到。
小白花姐姐漂亮,又是最爲招人喜歡的蘭心蕙性,即便有些事兒瞞着她,也有些小自私,她也不覺得什麼,在她經歷的那一世都是再正常不過,自己老大人了也不用跟小姑娘一般見識,可在昨兒初次見識了這位小姐姐的能耐之後,她不得不對小姐姐另眼相看。
愛之深,責之切,如果真這麼想,那捲姐在卷的時候就應該想着讓她也捲一捲,要不然這突然間的就讓她承擔重任,不就是趕鴨子上架?
還說什麼同胞姐妹,比大兄還親近,老大兄都知道說要那位五皇子道歉,這位二姐姐卻明知道是怎麼回事,說了半天還是她的錯,如果不是馮妙習慣了和這位二姐姐對着,這刀說不準還真還回去了。
可爲什麼不喜歡她呢?
馮雲撓破頭也想不起來。
難道說要從睜開眼睛開始回想?
哎,馮雲還真想起來當初她和馮清都在襁褓中,馮清使勁的蹬着腿兒伸着胳膊咿咿呀呀的往她這邊挪,而她只是“哇——”的扯開嗓子一嚎,馮清就老實不動彈了。當時老父親還說馮清胳膊腿兒有力氣,可以練武來着。
……所以其實這位二姐姐骨子裡還是喜歡舞刀弄槍?
馮雲看向桌上的長虹刀,長虹刀刀柄上的寶石在日頭下絢麗明亮。
**
是夜,馮清來到青竹小院和馮雲一起吃過晚膳後,馮雲拿出了一柄匕首。
匕首通體銀色,狀如彎月,把柄處嵌着一顆剔透明亮的寶石。
“二姐姐,送你。”馮雲交給馮清。
“這不是你的攬月匕首?送我做什麼?”馮清驚愕。
“我有了長虹刀,攬月匕首自然就要給二姐姐啦。”馮雲道。
馮清推拒:“我哪裡會這些。”
“這個不用會。”馮雲點着上面的寶石,小聲說着,“聽大兄說這一顆就價值千金。”
“你想做什麼?”馮清盯着她。
匕首所利在鋒,馮雲的重點卻在寶石上。
馮雲腆然:“二姐姐既然猜到了,還是二姐姐收着,免得日後我一時衝動——”
馮清吸氣,忙不迭的拿過攬月匕首:“也好。”
“我就知道二姐姐最好了。”馮雲腆笑。
馮清沒好氣的白了馮雲一眼:“我知道你是怕我還惱你,纔拿了這寶貝堵我的嘴。先兒個在園子裡我也想了,是我往日裡待你太過寬厚才縱的你諸事不成,既大兄說了你再喜好那些棍棒也無用,不如就從明兒起隨我習字刺繡,也免得來日母親又是一番惱火。”
馮雲瞪大了眼睛:“只是大兄說無用啊,父親纔不會和大兄一般想!再說,我纔沒有惱二姐姐呢,二姐姐也說我們是最親的,既是最親的,二姐姐又是爲了我好,我爲何要惱?”
馮清瞧着馮雲,疑問:“你當真這樣想?”
“當然!”馮雲重重點頭,圓潤的小臉兒紅彤彤的如同熟了的果子。
“那就先學女紅。”馮清道。
馮雲立刻抓住馮清的袖擺:“我自是想學二姐姐的本事,母親也是提過的,只是二姐姐自小就學的厲害,沒有一位女夫子不誇姐姐的,我就不行了,就有大兄的教導也總教大兄惱火。二姐姐也說了,父親不日就回來了,我這邊總歸是不如大兄的意,二姐姐就不一樣了,所以若是這些時日二姐姐能更上一層樓,那父親歡喜之下對我必然會寬縱幾分……”
馮雲眉眼生動,嘴角的諂媚都溢了出來,馮清輕笑一聲,擡手往馮雲的額頭熟稔的點過去:“還是不學,是不是?”
“哎呀,我學了也不如二姐姐啊!”馮雲又晃袖擺。
馮清輕哼着,最後還是由了馮雲。
姐妹兩個又是說了會兒話,眼瞧着滴漏已經過了戌時三刻,馮雲才依依不捨的送馮清出青竹小院,待到門口,馮雲一拍腦門,連聲喚着:“春晴,把今兒新做的糕點給二姐姐取一些,還有栗子羹的食譜也給備上。”
“晚上我見二姐姐多吃了幾口栗子羹,便想着給二姐姐也準備上,若是二姐姐還想吃,就不用跑過來了。”馮雲又對馮清道。
馮清拉着馮雲的手,笑道:“三妹妹這樣用心,倒是顯得我纔是妹妹了。”
“這纔是姐妹同心嘛。”馮雲笑的眼睛都彎成了縫兒。
長虹刀是她新得的,就不給小姐姐了,但她的攬月匕首給了小姐姐,也是你有我也有了,還送了小姐姐好吃的,這回小姐姐應該就不惱了吧~
……
馮清走了,青竹小院內也就只有自家人了。
“跟我過來。”
馮雲小手一勾,喚春晴去了小書房。
冬憐默默的跟了過去。
小書房一角佈置着琴棋書畫,其他三角都擺着大小不一的軟榻,牆上掛着的也都是弓箭匕首長刀盔甲之類。
簡單一句,不倫不類。
但馮雲覺得舒服。
牀多,適合躺。
馮雲坐到了最舒服的軟塌上,歪頭瞧着杵在跟前的春晴。
一整日她只使喚春晴,說是小院兒裡的活兒不多,但這會兒春晴顯然老實了不少。
“今兒可是累了?”馮雲問。
春晴忙不迭的搖頭:“奴婢不累。”
馮雲頷首:“有什麼要說的嗎?”
春晴“噗通”的跪倒在地:“奴婢錯了。”
“嗯?”馮雲。
“奴婢錯在不管女郎還是另幾位主子說了什麼,奴婢都不該擅自退下,奴婢自在青竹院裡,便是女郎的奴婢。”春晴道。
“哦~”馮雲幽幽的瞧了眼後面的冬憐。
冬憐腦袋垂的比春晴還低。
馮雲沒有什麼言語,春晴一動也不敢動。
“還有呢?”馮雲問。
春晴慌了。
女郎性子寬厚,從沒有發過火兒,往日裡她也多有恣縱,今兒女郎獨獨叫她伺候,一開始她還沒覺出什麼,是冬憐點醒了她,女郎是主子,若是女郎不喜,她這個貼身大丫鬟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變成粗使婆子,甚是被打發了出去。果然冬憐說對了,聽女郎的意思她是真的錯了。可還有別的什麼錯處嗎?
哪些?還有哪些?
春晴胡亂想着,說的就更亂胡:“奴婢不該私下裡言及女郎,不該把女郎賜給奴婢的鐲子典當了,不該偷吃女郎的點心,不該把女郎賞賜下來的吃食拿回家裡,不該少澆了院子裡的竹花……”
“停停停~”馮雲連忙打住。
多虧了這小書房裡沒有第四個人,不然再說下去,不罰都不行。
“女郎……”春晴眼淚流了出來,泣不成聲,“奴婢錯了。”
“以後還再犯嗎?”馮雲問。
“奴婢不敢了。”
春晴“砰”的磕在地上。
“好,我可是聽到了,若是還有下次,我可是必不會饒了的。”馮雲道。
“謝女郎,奴婢謝女郎。”
“起來吧!”
“是。”
額頭上紅了一片的春晴搖晃着起身,冬憐也過了來,塞給春晴手帕,長袖下春晴捏了捏冬憐的手,感激之意隔着袖子,馮雲都能感覺到。
她就知道是冬憐提醒的春晴。
“不過麼……”馮雲拖長了聲兒,春晴冬憐兩個立刻垂首而立,老實的聽着。
馮雲託着腮,皺着小鼻頭:“若非今兒只叫春晴伺候,我都不知道冬憐更周全一些,所以,春晴啊,若是日後想要你家女郎看重你,你可還是要聰明一些哦~”
春晴看看冬憐,又看看自家女郎,仍然泛紅的眼裡閃過些什麼,遂重重點頭:“奴婢明白了。”
馮雲笑的露出小白牙,一臉的天真可愛。
她是不想卷,可身邊的可以啊!
捲起來,才能更優秀嘛~
*****
月色籠罩大地。
鳥兒歸巢,花兒輕蜷。
青蘭小院,寥寥燈火,暗香靜謐。
書房中,嬌俏雋美的女郎身姿秀麗,筆下如勾,正勾勒出一副黑白的畫卷,畫卷上只有一柄銀色的匕首。
書案不遠,攬月匕首靜靜的躺着,似乎亦在遙望。
終,馮清住筆,起身。
長裙瀲灩,纖纖玉手,握住了刀柄。
下一刻,匕首脫鞘,隨着馮清長袖揚起,銀亮的鋒刃猶如天上彎月的弧度,在屋內帶起陣陣寒意。
一牆之隔的青竹小院,寢室內,牀簾之中,馮雲早已經沉入夢鄉,也就沒有察覺到系統中悄然的多了一行字。
……7,匕首,熟練度0(滿500)可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