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進林子沒多久,就看到有一個盲流正在挖貝母,那人看到李龍後嚇了一跳,提著袋子就跑。 李龍感覺這個人前兩天見過,便喊了一聲:
“你挖你的,我路過。”
那個人也聽出來李龍的聲音了,停了下來,有些尷尬的笑笑,說道:
“我以爲林業隊的……原來是李老闆啊。”
“怎麼在這裡挖?這裡貝母不算多啊。”李龍隨口問著。
“但這裡沒人查……”那個人說出了實話,“往東面那些溝裡貝母倒是不少,但去查的人也不少,說不定就被抓到了。再往山裡面走,又比較危險,有狼,有熊,所以我就在這裡挖,一天也能挖個幾公斤。”
行吧,人各有志,李龍點點頭就離開了。
他對盲流沒惡感,畢竟所謂的盲流,只不過是現在在北疆還沒有身份的人,但搞不好哪天就有身份了。
而且像他大哥以前算支邊青年,沒落戶之前其實也算盲流的一種吧?四小隊裡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在老家過不下去,或者因爲這樣那樣的困難才跑到了北疆,然後落了戶。現在落戶比以前嚴了,先落戶的人就把後來的人叫盲流,其實並沒有貶義。畢竟大部分落戶的人自己以前的身份也是一樣的。
以前李龍還以爲盲流這個詞只是在北疆範圍存在,後來才知道西北東北都有。畢竟這兩大塊地方地廣人稀,容易活人。
過了這片地方,李龍繼續往前走,山林裡還有露水,剛纔那個人不算挖貝母的老手,蹲在那裡還在土裡掏,當然也和這一片的環境有關,貝母的密度沒那麼大,那麼每株貝母都很珍貴。
去年的時候李龍雖然也收貝母,但碰到的挖貝母的盲流並不多,不光是這個木屋的原因,還有一個可能是去年北疆的市場才放開,消息需要一段時間傳播,所以今年人才會比去年多。
離開這個區域後,李龍快速的往另外一條溝走去。木屋前相當一段距離地勢都比較平坦,但進入山林後,地勢就變得複雜起來,大溝小溝不斷,而且有些支溝,或者說山的褶皺都不長,就跟溫泉溝一樣,溝也不寬,走起來會吃力一些。
不像小白楊溝,那是一條長溝,從北面山裡往裡走,可以一直走上二三十公里的那種。
孫家強挖貝母的溝就是小白楊溝的支溝,岔子一樣。小白楊溝和它的兄弟溝白楊溝地形都不復雜,但兩邊的地形就難說。
李龍越過幾條短溝後,褲子就溼了,他也習慣了,這玩意兒反正一會兒就能幹。現在他有點想念上一世去世前那幾年從勞保店裡買的仿部隊06式的分體雨衣,或者說雨褲,穿上這玩意兒在早上露水大的時候至少不會溼褲子。
前面的溝就是瘦高個第一次賣金屬片時說的地方,李龍握緊了槍。他這趟過來,算是打野,找那些沒人要的東西,看能不能撿撿漏。當然,算是打獵的空檔順便做的。
下到溝裡,找尋了一會兒,就看到了唐宏勝所說的地方。
這裡佈滿了人走過的腳印,有些腳印還比較深,顯然是蹲下來時間比較長留下來的。
李龍在附近轉了兩圈,果然在溪水裡發現了沒被撿走的一些銅錢——已經鏽得差不多了。
他四下裡看了看,沒有人。這些腳印邊上的泥都幹了,時間至少在一天之前。李龍一邊看一邊沿著溪水往上走去。
走出去二三十米,他停了下來。這地方溪水出了一個分岔,有些銅錢在岔道那邊口子出現,不光有銅錢,還有一些碎碎掉的布片。
沿著這條岔道往支溝走進去幾米,李龍就看到了挖掘過的痕跡。幾塊大石頭被搬在了一邊,下面的泥土有新翻過的痕跡,一些破掉的瓷器丟在一邊,李龍低頭撿起一塊不完全的底座,“大清康熙年制”的字樣露了出來。
這應該是個梅瓶。
破布扔的到處都是,有些上面還有黯淡的花紋,鏽掉的銅錢混雜在土裡,李龍撿根棍子扒拉幾下,就從裡面撿出幾個光面無孔的銅錢來。
來找東西的人顯然對銅錢沒興趣,也不知道里面原來有沒有元寶或者銀洋,只不過現在看不到。
範圍不算小,但留下來的東西不多,李龍也只是簡單的翻看一下,收穫就是七八枚銅元,一枚袁大頭,還有一枚紅寶石的金戒指,可能因爲物件小,所以沒被撿走,混雜在泥土裡。金色有點黯淡,但那塊紅寶石是真漂亮。
收起來之後,李龍轉身繼續往溫泉谷那邊走去。
這些東西短時間內是換不了錢的,所以他也不是很在意。有了就收著,沒有也沒啥。畢竟沒有太大的執念,主要還是東西就在眼前,取也是順手的事情。打個簡單比方,真要想弄這些東西,以他現在的身家,帶著錢去口裡那些文物商店,找關係找託,能買到不少的好東西。
只不過沒必要,不是這一行的人,古玩嘛,在眼前手邊的話,順手玩玩就行,不貪。
所以還是得有個揹包,這些東西放挎包裡還好,如果再弄個銅香爐,那挎包都不一定裝得下。
往溪流前走了幾十米,發現沒有東西了,李龍便翻山,往溫泉谷而去。
這個位置去往溫泉谷,幾乎是直接就到池子那裡了。
池子裡沒有野獸,無論是狼、野豬還是野山羊、麅鹿子都沒有。不過邊上有蹄印,應該是有來過,也不知道是昨天晚上還是今天早上的。
李龍也沒在意,脫去衣服搭在草上,槍放在池子邊上,他便下了池子,準備好好泡一泡。
下雨的時候就不說了,雖然回去擦了擦,回來的時候還是弄了一身溼。然後就是劉山民在,自己也不好洗,乾脆就來這裡。泡溫泉這樣的待遇,以後想搞還不容易搞到。記得上一世去伊犁旅遊,一開始的時候那些出名的溫泉是被圍著,比如夏塔,景區還不出名的時候,溫泉那裡已經有酒店了,還有就是布隆、巴爾蓋提等等。
到後來連野溫泉喀什腦子都有人圍上了,想要泡就比較麻煩。眼下能享受到,就好好享受吧。
泡了大約半個小時,然後洗了洗。大約是因爲水裡有礦物質,所以身上感覺滑滑的。
胡亂擦了下身子,李龍穿好衣服,衣服雖然沒完全乾,但比剛纔好多了。
他穿好後,提著槍往東南而去。那些野獸泡過溫泉後喜歡去的就是兩個方向,東南或西南。李龍是在東南打到的野山羊,那頭熊也是東南方面的石縫裡幹掉的。所以他喜歡到這邊去。
穿過鬆林,上到空坡,李龍發現這背陰緩坡上的貝母非常的多,黨蔘也是一片一片的,杆子特別的粗大,想著秋天是不是過來挖一些?
再往上走,就到了亂石灘,這裡距離李龍打熊的位置不遠。他握緊了槍,慢慢往那邊走過去。
熊洞那裡現在已經看不到當初的痕跡,草長了起來,幾株茅草快把洞給擋住了。
李龍端起了槍打開保險往裡走,發現這裡面有過動物走的痕跡,地面的草沒長起來,也有一股子腥騷味兒。
小心翼翼的走到拐彎處往裡看時,卻發現裡面啥也沒有。
李龍有些失望的退了出來。這裡是他曾經走過的最遠的地方,山再往上還有,不過那邊沒怎麼長草,大石頭比較多,李龍乾脆就爬了過去。
快到頂的時候李龍停了下來準備歇歇,他往下看過去,下面山林錯落有致,一片綠色,生機盎然。
看不到人影,只有偶爾會有鷹飛翔在空中,或盤旋,或一頭紮下去,興許是發現了旱獺或者兔子。
李龍繼續往上爬,等到了山頂,一股子山風突然吹過來,他一下子就感覺到涼了。
山風還挺大。這裡算是附近幾公里裡最高的山了,而且頂上都是亂石,並沒有長多少植物,只是石縫間有些雜草,李龍往南坡看過去,有些意外發現了在下面一些石頭處,有北山羊在跳躍著。
北山羊啊!
李龍立刻端槍瞄準——位置就在距離自己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那裡非常陡峭,李龍瞄著後,又放下了槍。
打著比較容易,但打著了拿不到,南坡太陡了,打著瞭如果滾落下去,李龍大約需要一個多小時繞行到山下把羊給扛回來。
如果打著了沒滾下去,卡在中間哪塊石頭那裡,那就白瞎了。
李龍有些失望的收起了槍,他撿起一塊石頭往下砸了過去。
石頭快速的落到了北山羊羣的後面,那羣羊有個十來只,被石頭一嚇,立刻四散跑開。
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這些北山羊並沒有往山下跑,而是平行的往兩邊跑,那陡峭的山崖對於它們來說並不算很大大的麻煩。
好吧,這裡是他們的地盤。 影響失敗,李龍就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山間精靈們跑的沒影了。
往東面再走走,李龍發現了一具相對的北山羊骨頭,不光有頭骨,還有身上的其他骨頭。
李龍提起頭骨數了數,二十二節——老羊了啊!
這個得帶回去。
抓著羊角,李龍想了想,往西走去。這走過來近兩個小時了,得往回走了。
從溫泉谷上面走過去,李龍記得自己在這邊似乎追過一羣野豬,還打到一頭。只是現在這裡石頭縫裡長滿了草,偶爾能看到糞便也不知道是什麼的。
過了溫泉谷,再過了找到金戒指的那個山谷的頭部,再往西,李龍準備往一片相對比較平坦的地方下去的時候,就看到了那裡,一個泉眼泛起來的緩坡處,幾隻麅鹿子正在吃著草。
五隻,三大兩小。最大的公麅鹿子有小馬鹿差不多,得有三四十公斤重,小的應該是去年的崽,才長成,有個二十公斤的樣子,憨憨的在那裡啃吃著草。
老麅子很警惕,不時的左右看著,小的就比較放鬆了,時不時的跳一下跳一下,還互相打鬥一下,頂個角啥的。
李龍看這裡距離那幾只麅鹿子有個七八十米,能打,但把握不是很大,畢竟都在動著。於是便提著羊角慢慢從上面往西繞,繞到了距離那幾只麅鹿子不到五十米的小山包後面。這裡看過去,麅鹿子正好在李龍在一邊,麅鹿子後面就是泉水聚攏起來形成的沼澤。
放下羊頭,李龍彎腰慢慢往前走,來到小山包頂上,他半蹲著端起了槍。
打開保險瞄的時候,那公麅鹿子正好扭過頭來發現了李龍,驚叫一聲,然後就往北面竄了出去。
母麅鹿子緊跟著公的也跑了出去,另外一頭母的緊隨其後,它們的目標很明顯,就在這一片沼澤的北面不遠處山林裡。
好在李龍半蹲著的時候瞄準的對象就不是公麅鹿子和它的對象,他瞄的是其中一個年輕的比較強壯的傢伙。
公麅鹿子竄出去不過兩三米,李龍的槍聲就響了。這一槍就將那頭年輕的公麅鹿子打倒在地,而當李龍再次調整槍口準備打另外一頭年輕的麅鹿子的時候,驚訝的發現,那頭麅鹿子慌不擇路,竄進了沼澤裡,陷了下去,很快,水混合著泥就沒到了它的大腿處!
嘿嘿,李龍開心的提著槍,撿著羊頭便往下跑去。
那頭陷在沼澤裡的麅鹿子擔心極了,不停在那裡可憐的叫著,然而它越掙扎陷得越深。
李龍到跟前的時候,這麅鹿子肚子已經貼水面上了,它可憐兮兮的看著李龍,顯然不確定這位兩腳怪是過來抓自己的還是救自己的。
李龍先看了看那頭被打中的麅鹿子,沒死透,槍打在脖子處,血還在往外飆,活是肯定活不了了,但還在抽搐著。
李龍看了看四周,其他三頭麅鹿子早就跑沒影了,四周也沒人,他放下槍和羊頭,準備把這沼澤裡的麅鹿子給救出來。
當然,不白救,帶回去還能養著。
那麅鹿子看李龍伸手過來,立刻就慌了,急忙在水裡晃著想要避開李龍,然而它越晃,身子就越往水裡沉。李龍也不可能自己下去,誰知道這泉水形成的沼澤有多深,把自己陷下去就划不來了。
這麅鹿子不聽話,李龍就從挎包裡取出繩子,結個活套,想學哈薩克牧民那樣往麅鹿子身上套,套上後拉出來比較好。
能不能拉出來那就看造化了。
套了兩次,那麅鹿子不配合,加上李龍這準頭不太好,不是套偏了,就是被麅鹿子給晃過了,李龍有點不耐煩了,指著那麅鹿子罵道:
“你要想死就這麼晃,再晃兩下你就埋下面了。乖乖別動!”
也不知道是它的氣勢把麅鹿子給嚇住了還是這麅鹿子明確李龍好像不像是要現在讓它死,這傢伙還真沒動,而李龍這一下也套中了對方的脖子。
繩子一拉一收緊,麅鹿子想叫也叫不出聲了,幹張著嘴,被勒得難受。
李龍也不敢使勁發力,他也不知道這麅鹿子陷下去後下面的泥巴是稀的還是稠的,如果稀一點還好,稠的話,那這拉估計把麅鹿子勒死也不一定能拉出來。
還好,繩子拽緊後,麅鹿子竟然被李龍拉動了,直接把它拽倒在水面上,慢慢往外移。
只不過這貨吐著舌頭看著有點慘,眼快翻白了,李龍就只能鬆一鬆拉一拉。
十幾分鍾後,麅鹿子被拉了出來,混身溼溼的臥倒在地,累的也不敢動彈。
李龍把槍背上,現在他也有點發愁。一邊扛著死麅鹿子一邊牽著,那羊頭就只能捨棄了。
唉,舍了就舍了吧,沒辦法,又沒辦法多長兩隻手。
把那已經死透的麅鹿子扛起來,李龍拽著這麅鹿子往北走,那傢伙還不想走,李龍也沒慣著,直接就拽著在地上拖著往前走。
拖出去十幾米後,這麅鹿子估計也意識到,如果不跟著走,就被拖死了,它在李龍略一鬆手的時候一下子爬了起來,不情不願的跟著李龍走。
中間它還想跑,但繩子很結實,李龍的力氣也大,不慣著他,只要跑就使勁拽著,能把它勒著翻白眼,幾下過後,這麅鹿子就老實起來。
就這麼磨磨蹭蹭,等回到木屋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了。
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案子上放著一盤炒蘑菇,兩碗米飯,還有一盤切好的雜碎。
劉山民有些得意的看著他,等李龍看過來後,他解釋道:
“餓了,想著你可能要一陣子纔回來,就先把飯做了,手藝一般,將就著吃吧。”
的確是手藝一般,李龍只看一眼就能看出來,那米飯夾生,鍋巴絕對是黑的。炒的蘑菇水也有點多,估計這位在家裡的時候,應該沒怎麼下過廚房。
不過無所謂了,至少有的吃。
“你這收穫不小啊,出去一趟就弄了兩頭麅鹿子回來。”劉山民又說道:
“槍法不錯!”
“主要還是山裡的資源多。”李龍謙虛了一句,“行,吃飯吧,吃完再收拾。”
他也累了。
至於飯熟不熟其次,能填飽肚子再說。
劉山民幫著李龍把麅鹿子拴好,等李龍挑了一碗飯後,率先拿過另一碗吃了起來,不光吃米飯還吃菜。
李龍知道這不是餓極了搶著吃,而是示意飯菜沒毒。
行,挺坦誠。
對得住自己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