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虎寨在昆玉縣境內,許雙年這個縣令必然要跟着回去處理這件事情。
可他現在壓根兒不想管什麼山匪,他是女帝親舅舅,只要與女帝相認,哪兒還用在這鳥不拉屎的昆玉縣當什麼縣令啊?
潑天富貴在眼前,野心和慾望不斷膨脹,難以遏制。
哪怕許念卿三令五申說現在不是相認的好時機,可許雙年等不了。
他要真回了昆玉縣,再見到魏王不知何年何月了,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他揹着許念卿找到了魏王,明明是前不久才知道跟女帝的關係,他卻做出一副牽掛許久的神態。
“王爺,不知女帝近況如何?”
蕭景奕盯着他看了幾眼:“許縣令這話何意?”
天下都知道女帝受傷,一年多未上朝,問近況,能有什麼近況?
許雙年一心只想魏王攀談,壓根兒沒察覺到魏王情緒異樣,見魏王搭理自己,他立刻感慨道:“也是我這個舅舅無能,只能在這邊關當一個小小的縣令,沒本事回京去,甚至至今都沒能見一見這個小侄女兒。”
“她記在了太后名下,爲了她好,我們也不好走動,只要她好就行了。看到她嫁人成家,我們也很是欣慰,想必她孃的在天之靈也能安心了。”
“哪曾想哪曾想她竟然參與到那皇權鬥爭中去,還成了女帝。”
“皇權之路哪兒是那麼好走的,這不就遇到危險了麼?我在這邊關是心急如焚,但奈何鞭長莫及啊”
許雙年說得聲情並茂,演得情真意切,就等魏王詢問,主動幫他上京。
奈何蕭景奕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戲,根本不上套。
許雙年是因爲遠在邊關,不知道許昭儀生的公主過到當時的皇后名下,但蕭景奕在宮中長大,他能不知道皇姐身世?
就算蕭景奕沒有刻意去查許家,但在見到許念卿的那一眼他就心知肚明瞭。
雖然這其中不知道怎麼鬧出個女土匪來,但這許家父子明顯就是衝着他來的。
可他能接這茬?除非他想被皇姐扒皮。
就皇姐那六情不認得狠勁兒,會在乎這從未見過的什麼孃舅?
連面都沒見過,莫說什麼感情,都是扯。
他要真敢把人帶回去,皇姐能把他都跟着一起削了。
許家之所以現在還沒被扒出來,那是因爲女帝新朝裡面全是寒門子弟,忙着內卷,忙着學習穩固官位,根本沒空拉幫結派玩兒心眼。
而那些有膽子利用的,怕是還沒查到。
不過要是皇姐沒昏迷的時候有人把許家扒出來,他們墳頭草都該有三丈了。
沒想到最後不是旁人利用,而是許家自己找上來。
話說,皇姐登基都兩年了,他們這反應是不是也太遲鈍了些?
“許縣令這話都把本王說糊塗了,本王可從未聽皇姐提起她還有個舅舅。”
許雙年嘆氣:“當年小妹被人害得入宮當宮女,父親被迫帶着一家子去邊疆赴任,從此就天各一邊,還是宮中送信,我們才知道她被先帝寵幸,還生下了一個小公主,可戍邊小吏,無詔不得回京,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蕭景奕不知道信了沒,只說:“本王回去會稟明女帝,由女帝定奪。”
先答應着,回去以後說不說,什麼時候說,那可都是他的事兒了。
許雙年要的可不是這個結果:“可不是說陛下受傷昏迷不醒嗎?下官的意思是想隨王爺一起回京探望女帝,請王爺恩准。”
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
蕭景奕指着旁邊的銀甲衛:“許縣令知道那是幹嘛的嗎?”
許雙年理所當然道:“王爺的護衛。”
蕭景奕無語,這人連銀甲軍都不知道呢。
“那是陛下親衛,監督本王的。”
“陛下命令本王巡視州城,無詔不得回,本王去哪兒都是安排好了,要是無緣無故帶你回京,他們先殺了本王,再殺了你。”
許雙年震驚之下脫口而出:“她怎可如此霸道無情?”
蕭景奕擡起卷宗抵住許雙年的肩頭,笑意驟然變冷:“許縣令,那是陛下。”
他都不敢說皇姐的不是,輪得到你一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舅舅指責?
許念卿聽說許雙年過來找蕭景奕就知道要壞事兒,急急忙忙趕來,還是慢了一步。
蕭景奕拿着卷宗看,神態自然放鬆,可許念卿跟這位魏王打過多年交道,這位看似簡單沒城府,實則是王爺中最聰明的。
他嬉笑怒罵一覽無餘,實則從不把真實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哪怕他曾經當過皇帝,這位王爺也臣服在他面前,但他現在只是一個無名小卒,連搭上這位的資格都沒有。
許念卿沒有試圖補救,而是默默離開,魏王這條路不好走通,他得另想它法。
蕭黎本來好好在一跟樹枝上掛着,她現在什麼也不想,就跟着蕭景奕,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回去。
其實就是需要一個導航。
都不需要蕭景奕自己回去,只要他往京城發一封信件,她跟着那信件就能一路回去。
但意外總會比計劃先到來。
許念卿就從她旁邊走過去,突然他身上泛起只有蕭黎看見的金色光芒。
蕭黎察覺到了危險,但她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被彈了出去。
然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蕭景奕若有所覺的擡頭,只看到許念卿離開的背影,忍不住蹙眉,這人長得太像皇姐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蕭黎不是昏迷,而是被困在了一處黑暗的空間,純淨的黑暗,沒有一絲的雜質。
過好一會兒,蕭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是入侵者。”
片刻的死寂之後,黑暗空間出現一片扭曲,接着一道黑色的人形輪廓出現在黑暗之中。
五官看不清楚,唯有那雙緩緩睜開眸子,猩紅彷彿淌着血。
祂沒有開口,但蕭黎聽到了沙啞粗糲的聲音:‘吾該殺了你。’
‘你是吾的敵人’
蕭黎:“既然如此,你爲何救我?”
祂:‘你壞了吾的計劃。’
蕭黎冷聲道:“是你連累了我,我給過你機會,只要你送我離開,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是你的選擇。”
他:‘吾不殺你,但你永遠也別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