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重傷又中毒,岑岸和太醫們費盡辦法,總算是留住了他的性命,但他醒不過來。
南齊王、燕平王、魏王一起帶着文武百官守在宮裡,打着關心帝王的名義,一個個卻已經開始分派站隊。
掌印大太監和公主府的護衛守着皇帝,除了讓皇后和太醫靠近之外,其他人一律攔在門口。
宮中一時間充滿肅殺之氣,人人自危,嬉笑聲消失,連鳥雀都不敢從天空中飛過。
淑妃和雲妃兩人帶着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跟着守在這裡,哪怕二皇子還不到兩歲,但他們都不敢離開。
守在這裡只是受累,可要是離開了所有人的視線,說不定就是兩個皇子的死期了。
不僅僅是皇宮,整個京城的街道也被兵馬司的人封鎖,所有商鋪關門,百姓躲在家裡不敢出來。
岑岸從宮中出來去公主府救人,但只待了一個時辰又回了宮裡。
問及玄陽公主的情況,他只說並無大礙,公主吩咐他還是回來看陛下要緊。
燕平王等知道內情的,一聽就知道這是遮掩之詞,岑岸肯定是救不了玄陽,現在只能先把皇帝保住。
南齊王蹙眉:“既然沒有大礙,爲何把你叫過去,這不是耽誤救治陛下嗎?”
岑岸當沒聽見,趕緊進去看皇帝的情況。
燕平王看向魏王:“五弟素來跟玄陽關係極好,要不你去探望一下她?”
蕭景奕哪兒能不知道他的意圖:“既然皇姐沒事,那還是等陛下醒來再說吧,二皇兄要是實在放心不下,不如你自己去看看。”
燕平王哼了一聲:“看來你們的關係也不過如此。”
南齊王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動,若有所思。
皇宮一片緊繃肅殺,公主府也大門禁閉,不管任何人來打探,都不放行。
“公主覺得誰會贏?”
宋君湛坐到蕭黎牀邊的凳子上,目光專注的看着她的眼睛。
蕭黎是受了傷,是中了毒,但城門口暈倒是假的,昏迷不醒也是假的。
陸翎的屍傀上次傷了蕭黎的人,有兩人中毒,岑岸想盡辦法都救不活。
蕭黎那時就知道了屍毒的存在,怎麼可能沒有防範?
蕭黎就讓岑岸研究,還派人去南域一趟,雖然沒有得到真正的解藥,但卻得到了可以剋制的藥物。
蕭黎在被抓傷之後第一時間上了剋制的藥,雖然手上的傷暫時好不了,但也不至於中毒昏迷。
她之所以暈倒,只是想讓人以爲她中毒了而已。
她暫且當兩天旁觀者。
聽到宋君湛問話,她不用思考就能回答:“誰贏都一樣。”
她誰都不支持,只看結果。
倒是宋君湛竟然來她牀邊,這可不是他們相處的距離。
宋君湛望着她:“那我呢?”
“嗯?”
宋君湛眸中閃過許多情緒:“公主讓戎擎去護着陛下,讓楊鈞去城外接應,可這件事卻從始至終沒有告訴我。”
“是覺得君湛太過文弱會拖累公主,還是公主根本不信任我?”
蕭黎還真沒想到自己會被質問。
腦海中閃過宋君湛提着劍的畫面,衣襟染血,鋒芒畢現,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長出了魔骨。
只是她看着覺得他弱,不是他真的弱。
可這並不能影響她當時的決定,現在亦然。
她想起身,宋君湛突然上前輕輕摁住被角:“公主受傷了,別亂動。”
他靠得很近,蕭黎都聞到他身上特有的清香。
蕭黎微微怔忪,斂眸回答他的問題:“他們是武,你是文,今日這一局用不上你。”
宋君湛低頭靠近,逼得蕭黎不得不睜眼看着他,那雙素來清冷的眸子裡燃燒着幽藍的火焰。
“就算不用我,那公主爲何什麼都不讓我知道?”
“公主以身涉險,是不是都沒想活着回來?”
蕭黎第一次見這麼咄咄逼人的宋君湛。
蕭黎不答,宋君湛繼續說下去:“昨日你半開玩笑的說要是有一天你死了讓我弒君,其實就是今天對不對?”
“你不想幫我了,而我想要完成夙願,唯有弒君。”
他的手在顫抖,眼尾猩紅,是怒,更多的是失望和傷心。
他願意把性命給她,願意效忠她,可卻不被她信任倚重,她甚至想用死亡來拋棄他。
她怎麼對得起他這一腔忠誠信仰?
蕭黎啞口無言,因爲都被他說中了,他這幅傷心的樣子,她都不忍心狡辯騙他。
“宋君湛”
蕭黎猛然睜大眼眸,因爲宋君湛竟然直接吻了下來。
只是重重的貼了上來,並未有其他動作。
氣息交纏,呼吸滾燙,似乎能聽到他劇烈跳動的心跳。
片刻之後,宋君湛起身,眸光因爲過於激烈的情緒泛着瀲灩波光,臉頰有些薄紅,第一次親吻讓他情緒有些難以平復,但他態度很堅定。
“屬下尊敬公主,縱然心生仰慕,卻從未有褻瀆之心,是公主讓我失了方寸.”
說完之後,徑直跪到牀前:“君湛以下犯上,請公主降罪。”
蕭黎:“.”好賴都讓他說完了,便宜也佔了。
嗤笑一聲:“趁人之危你還有理了,也就仗着我現在沒力氣打你。”
宋君湛猛然擡頭看着蕭黎,這是不生氣?
蕭黎掀開被子坐起身,盯着他看了兩眼,伸手劃過他白皙如玉的臉頰,曖昧的捏住他的下巴,看着他耳垂瞬間紅豔,她打趣一笑,放開了他。
“宋君湛,我很欣賞你,不是因爲你的容貌,也不是因爲你的才情,而是你堅定復興科舉那一顆決心。”
“聖人先賢在成爲聖之前都是普通人,他們只是走了別人不敢走的路,堅定了別人不敢認可的事情,抗爭了那個時代,改變了世界的認知,然後用時間和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最後被推崇備至,奉爲聖人。”
“而你,在我眼裡就是那樣的存在,你所堅定的一定會改變這個世界。”
宋君湛眸光閃動,沒想到她竟然是這麼想他的。
蕭黎凝視着他的眸子,眼底的森寒和黑暗逐漸浮現:“你把我當作救命稻草,可惜從始至終我都不是你要的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