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軟飯聖體得到了來自老媽的認可,路遙心裡“踏實”多了。
路卿那個狗東西說話難聽,回來後敢再提這茬,他就把老佛爺搬出來:
“咱媽都同意我被富婆包養了,你算老幾!”
吃過了飯,車管所校花就帶着滿臉油乎乎的保養品出門了。
他高考這幾天,陳愛華特地跟車管所請了年假,趁着不上班她得好好保養一下皮膚,順帶跟鄰里街坊顯擺一下兒子的孝心去。
路遙在家歇了一會,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3點半多鍾了。
得出門了。
徐總那邊還在等着呢,可不能遲到。
……
倒了一班地鐵,在幾個明顯是大學生的女孩偷瞄下,白襯衫+黑色休閒褲的路遙來到了財富花園,直接下了地庫,開上了那輛X6。
4點半,他抵達了火葬場門口。
沒通知徐若初。
而是坐在車裡靜靜的聽着鏈接到自己手機藍牙裡的音響裡傳來的聲音。
“Chateau……”
還是關於白馬莊園的介紹音頻。
其實倒不是別的,這套有年頭的音頻還是之前研究所的法國留子推薦給他的,說是法國在當年向全世界推廣法語時候配套的東西,裡面的音頻無論語速還是語法、都特別適合法語初學者練習,他纔拿來用的。
一邊學,一邊看時間。
4點59分時,路遙關閉了手機藍牙。
播放器自動暫停,撥通了徐若初的電話。
嘟嘟~
“喂,徐總,我已經到門口了。需要我去接您麼?”
“不用……我已經看到你了。”
徐若初的聲音聽起來又有些沙啞。
而路遙也看到了她。
電話掛斷,他直接下車,來到了副駕駛這邊等着給對方開門。
他對富婆是什麼來頭之類的並不好奇。
也並非是態度殷勤的去拍馬屁。
當司機的給老闆開門是很正常的事情。
等徐若初來到跟前,他禮貌點頭:
“徐總。”
車門打開。
沉默的女人上了車。
路遙從車後備箱的方向繞到了主駕駛位上,上車後問道:
“我們去哪?”
“回家吧。”
閉着眼睛,徐若初說道。
“好的。”
……
車走在路上,徐若初一直沒說話。
她不開口,路遙也不說話。
沉默的開出去了三個紅綠燈,徐若初拿出了手機,按了兩下後便看到了一個電量已空的圖標。
見狀,她重新靠在了椅子上,對路遙說道:
“你手機裡有歌麼?”
“有。”
“我手機沒電了,你連上藍牙放點音樂聽吧。”
路遙心說你開收音機不好麼?
但還是點點頭,趁着紅綠燈,他打開了藍牙,接着剛打開手機播放器,忽然車載音響裡便自動播放起了他剛纔沒聽完的法語。
“Le vin Français est premier au classement général……”(法國的紅酒總體上排名第一)
這段法語剛說完,路遙直接點了暫停。
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點開了音樂播放器。
而徐若初卻詫異的看了一眼中控電子液晶屏,上面有着一行字。
歌曲名:《紅酒品鑑》第三期---阿爾薩斯地區(原聲)
藝術家:法國白馬紅酒協會
他還懂法語?
這個有些疑惑的念頭剛冒出來,就看到了那兩排字跡一變:
歌曲名:《風平浪靜》
藝術家:陳永淘
“……”
徐若初本來想問的,可這會音樂前奏一響起來,她便不吭聲了。
疲憊的眯起了眼睛。
“南風撩人……”
“撩來撩去……”
車內,歌聲悠悠。
不得不承認,路遙這首歌選的很厲害。
夏日的5點多,黃昏正是開始的時候。
陽光逐漸化作了金黃,灑在了路面上面。
音響中,客家民謠的吉他旋律開始溫柔的盪漾:
“撐一條船,
離開灣灣一百米。
風平浪靜,
日頭漸漸淡去……”
應時應景。
瞬間讓徐若初喜歡上了這一首歌。
尤其是這首歌的旋律混雜着夕陽,映照在臉上,她的口鼻之中那種黃紙燃燒的氣味都淡了下去。
依舊悲傷。
可悲傷卻被這股小小的旋律與溫暖所撫慰。
哪怕微不足道,可卻如同甘霖,落到了行走沙漠中旅人那乾涸的嘴脣上。
甘之若飴。
本能的扭頭看去。
旁邊的路遙似乎也因爲這首歌的原因,姿勢不再是那麼標準。
而是單手抓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拄在車門上。
姿勢有些隨意。
可隨意之中,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光輝。
白色的襯衫,乾淨而純粹。
襯衫在發光。
映襯着開車的他那張白淨的臉龐。
下意識的,徐若初扭過了頭。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
只是覺得……或許陽光太刺眼了罷。
刺眼到,她在那一刻,感覺這個18歲的大男孩又開始發光。
“乘一條船……
離開灣灣八百米。
有無歡喜,
天河流向東方去。”
……
財富花園地下車庫。
沉默了一路的路遙終於開口了:
“徐總,您晚上還要出去麼?”
徐若初扭頭看了他一眼,問道:
“怎麼?”
“如果您出去的話,我就在車裡等您,就不上去了。”
徐若初聽懂了路遙的潛臺詞。
或者如果不是自己付出那一萬塊錢,按照對方表現出來的那種冷淡風的性格,這話應該是“你要是不出去,我就下班了”的意思吧?
她猶豫了片刻,點點頭:
“你下班吧。”
“好的,徐總,再見。”
“等等。”
見他撒丫子就要走,徐若初不自覺的喊住了他。
“你……怎麼回去?”
“地鐵。”
路遙禮貌迴應。
可徐若初聽到這話後,想了想,卻把剛纔路遙給自己的車鑰匙重新遞了過來:
“開這個吧。”
“徐總,這不合適……”
路遙剛想拒絕。
徐若初來了一句:
“一天一千的工資就是爲了讓你送我兩趟的?”
“……”
路遙一愣……
可不知爲何,徐若初說完這話後卻後悔了。
剛想道歉……可就見路遙點點頭:
“好的,我明白了。那您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就可以了。”
接過了鑰匙,路遙走到了車門前,可徐若初還沒走。
而是在看着他。
“徐總,還有什麼事麼?”
“你……”
徐若初猶豫了一下,說道:
“我剛纔的意思是……”
“我明白的,徐總。”
路遙神色依舊平靜。
“確實我們沒有要求過工作時間,而且考慮到工作強度,這樣是理所應當。”
“……”
瞬間,徐若初覺得這個大男孩有點難搞了。
這脾氣……咋那麼一本正經呢。
最後,她點點頭:
“嗯,好。”
“徐總您先走,再見。”
“……”
徐若初離開了。
即將走進地下室的安全門時,她扭頭看了一眼。
X6打火,啓動,離開。
一氣呵成。
沒有絲毫留戀。
不自覺的,她抿起了嘴。
甚至腦子裡蹦出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
一個穿着白襯衫,乾乾淨淨的男孩子,開着一臺寶馬X6走在街上……
會不會太危險了?
想到這,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
事實證明,徐若初想多了。
路遙這一路走的都挺安全的,沒磕碰也沒分心,一路踏踏實實的回到了家之後,門衛陳伯看着開車的他,有些納悶的問道:
“遙遙,這是誰的車?”
“老闆的,暑假找了份兼職。陳伯,我先把車聽這,一會兒挪我家那車位上去。您幫我看着點。”
“好。”
老人點點頭,重新拿了兩根三角樁。
路遙下車後一路小跑回到了家,結果車管所校花女士竟然還沒回來……估摸着她也不知道兒子能回來這麼早。
他也不在意,從抽屜裡找出了車鑰匙後,飛快的跑下了樓。
自己家是很舊的那種家屬樓小區,早年其實並沒規劃車位,後來是鏟了草坪砍了景觀樹,弄起來的車位。
有賣有租,路遙家這個是買的,當時陳愛華在車管所工作,發現車越來越多後,覺得以後可能車位會很難找,花“重金”,三萬塊,買的車位。
而現在這一個車位已經漲到14萬了。
是陳女士少數可以逢人便說的光輝事蹟。
而十四萬的車位上,停的是一輛05款的比亞迪F3。
當年路遠山買這臺車的時候,總共花了不到六萬塊。現在更是貶值到家了,按照陳愛華的說法,她認識的二手車商一聽說這車,還是看在“陳姐”面子上,給了兩萬五的收購價……
車,不值錢。
但卻承載了一家人很多的快樂時光。
尤其是剛買的時候,天氣颳風下雨,路遙和路卿坐在車裡被老爸或者老媽送着上學時,那種風吹不着,雨淋不到的溫馨與安全感,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路遙有些熟悉而陌生的啓動車子,掛上了手動擋,把車子從車位上挪開到小區門口,就瞧見陳愛華剛穿過小區的門,他喊了一聲:
“媽。”
陳愛華一愣,看着從車上下來的路遙,問道:
“幹嘛去?”
路遙一指X6:
“老闆讓我把車開回來待命,我把車挪到咱家車位上。”
“噢。”
陳愛華點點頭,看了兩眼黑色的寶馬後,接過了兒子的鑰匙。
等路遙把車子停到了車位上的時候,陳愛華已經站在路邊等了。
“這是下班了?”
“對,老闆讓下班了。”
“這工作真挺好,你老闆沒提啥別的要求?”
“……”
看着老媽那狹促的目光,路遙無奈的嘆了口氣:
“媽,您兒子是正經人。”
陳女士聽聞,微微搖頭:
“可以不是。”
“……”
無言以對的路遙乾脆翻了個大白眼,換來的是母親挽上了自己的胳膊。
“剛纔你孫姨給我打電話了。還記得她麼?”
一邊往樓上走,母子倆一邊家長裡短的聊。
“孫姨回來了?”
路遙有些驚訝。
陳愛華點點頭:
“嗯,還看到倩倩了,她回來拿房產證,剛好碰到。哎喲,真是女大十八變,倩倩也變了,現在可漂亮了。”
老媽口中的“倩倩”叫孫倩,是孫姨的女兒,和路遙算是青梅竹馬的發小,從小玩到大那種。不過,孫姨在路遙初中的時候離婚了,二婚找了個開大奔的有錢人,很快孫倩就跟着孫姨一起出國了,再沒怎麼回來過。
“孫倩也回來了?她怎麼樣?”
“已經在美國那邊考上大學了,學的好像叫啥……我也忘了,反正是管理方面的專業。她沒聯繫你?”
“您這話問的……她要是聯繫我,我還至於問您麼?”
“……也是,虧你們小時候玩的那麼好。我記得她走的時候來咱家和你告別,你還挺難過的。”
“難過肯定難過,不過我倒是理解。”
“理解什麼?”
“孫倩啊,她從小眼光就高。再怎麼兩小無猜,她都走這麼多年了,感情生分也正常。”
“確實啊,人家在美國吃過見過的。那可是發達國家……”
母子倆說話間,已經回到了家。
開門的陳愛華並沒有看到兒子撇起來的嘴。
誠然。
美國或許是個很漂亮的國家。
但有些事……
得學會說NO。
得學會說QN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