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之後去學校的一路， 江徹和周尤坐在後座，都很安靜。
到星大， 周尤和江徹下車， 趙洋也跟著下來。
江徹：“你下來幹什麼，醫院很閒？你回去，事情結束我再叫人過來接算了。”
趙洋邊關車門邊說：“欸， 你還真把我當司機啊？來都來了，一起去看看唄，而且萬一周琪小妹妹她情緒激動，有什麼三長……”
江徹淡淡瞥了眼。
趙洋話音戛然而止。
其實周尤是想自己過去就可以了，可趙洋這麼一說， 她還沒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又默默嚥了下去。
三人到輔導員辦公室門口的時候， 周琪也正好被輔導員叫了過來。
見到周尤，周琪就委屈地撲上去抱住，“姐！”
周尤拍了拍她的頭， 輕聲安撫， “沒事沒事， 我來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剛剛在路上打你電話也關了機。”
“沒電了，充電器在宿舍， 我今天滿課呢。”周琪甕聲甕氣， 看到周尤身後的江徹和趙洋兩人，她遲疑地打了聲招呼， “…欸，趙醫生，江總？”
兩人稍稍點頭。
她又疑惑地看向周尤，周尤簡單解釋了下，“是趙醫生和江總送我過來的，他們沒事，就上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
察覺到門口動靜，閔燕也在這時起身開門，“周琪姐姐，你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看到還有江徹和趙洋，她也忍不住問：“這兩位是？”
趙洋搶先答道：“我們都是周琪的表哥。”
閔燕怔了怔，很快反應過來，將他們引進辦公室，又讓他們在沙發落座。
周琪還算懂事，主動提出泡茶，泡完茶，又規規矩矩地站在沙發邊上。
閔燕先開口道：“周琪姐姐，這次找你過來，主要是發生了這樣一件事，周琪她用了校園貸APP借款……”
“閔老師！我說了我沒有，不是我借的！”
周琪急了。
閔燕看她一眼，又繼續道：“今天上午有借款方打電話打到了學校催款，我把周琪叫過來問話，她說自己沒有借款。
“我們開始以爲是詐騙電話或者惡作劇，後來經過證實，的確是周琪的身份證件辦理了貸款，甚至還有…周琪手持身份證拍照的照片。
“近兩年校園貸的情況比較嚴重，但…我們星大還是很少出現此類事件的，我們院裡非常重視這件事情，所以還是決定請家長過來談一談。”
周尤聽完，面上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輕輕點頭，又問周琪，“琪琪，你來說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周琪又氣又急，“姐，我真的沒有借！你也知道我平時不怎麼花錢的，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太莫名其妙了！”
“你也是今天借款方來催款，才知道這件事嗎？”
周琪不停點頭，“我都聽懵了，開始以爲是詐騙電話或者同名同姓搞錯了什麼的，但是老師他們幫我查了確認了，竟然真的是我的身份資訊貸的款！身份證、照片、校園資訊什麼的，全都對得上！可是我真的沒有借！”
江徹突然插話，“手持身份證是怎麼回事？”
“……那個，那個是我拍的，但是我真的沒有貸過款，那個APP我都沒聽說過。”
周琪這次解釋的時候，稍微有些支吾。
周尤皺眉，“說清楚，那你爲什麼拍手持身份證的照片。”
“我做其他事情拍的，真的和這個沒關係……”
“周琪，你幾歲了，知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周尤忽然站起，聲音變得冷硬，“你是想進徵信還是想上法庭？”
閔燕和趙洋都開始和稀泥。
“有話好好說，周琪姐姐，你不用太急了。”
“對對對，不是什麼大事，坐下來慢慢說。”
倒是江徹未置一言，拿著趙洋的手機，不知道在擺弄什麼。
周琪有點心虛，腦袋低垂，手指在背後絞著衣角，聲音很小，“手持身份證…是我在網上籤約寫小說拍的，小說網站要上傳照片。”
“寫小說？什麼網站？”
周琪又擡頭解釋，“人家網站很正規的，是啓程旗下的，哪裡會騙這個。”
江徹問：“那你當時拍攝的照片是不是一直保存下來了？”
周琪點頭，“在電腦裡。”
江徹：“既然不是你貸的，那就是有人盜用你的身份資訊進行貸款，能夠完全瞭解並拿到你的有效身份資訊，還能拿到你拍攝的手持身份證照片，那應該是和你很親近的人。”
他轉頭又問閔燕，“老師，周琪的室友你都排查過了嗎？”
“都問過了，她們都表示沒有冒用過周琪的身份資訊，而且互相舉證都表示，最近大家都沒有可疑的大筆消費。”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電話響了，閔燕過去接。
聽到第一句，閔燕就按了免提。
“……你是周琪的輔導員對吧？周琪從我們月月貸貸款逾期未還，各項費用加起來已經超過三萬了，星城大學也是國內知名名校，如果不是星城大學的學生，我們公司是不會審批這麼多錢下來的。
“現在周琪手機停機，我們聯繫不上人，既然她是星城大學的學生，那我們就只能一直在聯繫校方了，貴校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們一個準確的迴應？”
閔燕斟酌說道：“你好，我們學校正在調查，這件事不排除冒用身份證資訊貸款的情況，我們還需要做進一步的調查處理。”
那頭說話非常不客氣，“老師，你們不能這樣護著學生啊，十個還不上貸款的裡面，五個破罐子破摔說自己沒錢，還有五個都說不是自己貸款的。
“手持身份證的資訊都有，照片都能對上，說被冒用，這太荒唐了。是周琪從我們公司借的錢，這個錢就應該由她還，其他情況，也應該是你們私底下處理的，我們公司不管這麼多。
“總之這筆款項還不上，我們公司將考慮以網路犯罪惡意詐騙貸款罪起訴，並向中國人民銀行提交資料，納入永久失信名單。麻煩你們校方督促一下週琪同學，儘快還款，好吧？”
周琪快要氣死了，衝上前就想和電話那頭理論。
江徹卻不知什麼時候起身，按住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拿起聽筒，說：“你好，我是周琪的家人。周琪明確向我們承諾過，在貴方平臺進行的借貸行爲非她所爲，相信之前校方也跟貴方說明過該情況。
“我不是學法律的，但也稍微懂一點點皮毛，像貴方這種平臺借貸，只需出具簡單的身份證明、連大部分借貸平臺所需的視頻借貸錄製都未有要求，應該是不太合理的。
“關於貴平臺在身份審覈方面的疏漏問題，稍後我會再詳細諮詢律師。另外，周琪的資訊被違法盜用，我保留合理懷疑貴平臺串通借貸人進行借貸行爲、並追責的權利。
“再提醒一句，如果貴平臺持續騷擾周琪周邊的家人朋友同學，以及威脅周琪的人身安全，我們也保留依法追責的權利。未盡事宜我方都會有專門的律師再與貴平臺進行聯繫，必要情況下，我們會報警處理。”
電話那頭愣怔片刻，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江徹就直接撂斷了電話。
辦公室內也靜默了會兒。
趙洋忍不住調侃，“江總可以啊，一套一套的，我都聽愣了！”
江徹神情淡淡，看了周琪一眼，又看向周尤，“別擔心，這種校園貸平臺半數以上都不正規，存在非正當放寬借貸條件，引誘學生借貸的嫌疑，他們自己也是能不走司法就不走司法。
“周琪，你有沒有冒用身份資訊的懷疑物件？如果你想給對方一次機會，就暫時先不報警，先找人談一談。如果不想再留情面，就直接報警，讓警方介入處理。”
周琪還沒說話，周尤就直接道：“報警吧。”
江徹點頭，趙洋立馬錶示，“那我聯繫下常局。”
後續有趙洋那邊的關係開綠燈，事情進展得分外迅速，不到六點，幾人就從警察局出來。
事情並不複雜，既然有貸款行爲的發生，就一定有真實借貸人的存在。
周琪的帳戶沒有收到過錢，手機也沒有收到過催款資訊，那就是有人冒用身份開卡。
能在一定時間內神不知鬼不覺拿走她身份證又還回去的人不會太多，現在辦事四處都有監控，找個這樣的人很容易。
分局局長那邊拍著胸脯承諾，兩天之內一定給出調查結果。
站在警局門口，趙洋晃了晃車鑰匙，“走吧，時間也不早了，請你們吃飯。”
趙洋和江徹熱心幫忙大半天，周尤實在不好意思拒絕一頓飯，她想了想，“今天真的太謝謝趙醫生和江總了，應該是我請你們吃飯纔對。”
周琪跟著不停點頭。
江徹也隨意地“嗯”了聲，“那走吧。”
他走在最前面，徑直坐進了後座。
周琪和周尤都愣了愣，還是周琪反應快，忙拉開副駕車門坐了進去。周尤只好坐到後座的另一邊。
等幾人都上了車，江徹才作恍然大悟狀，“不好意思，習慣坐後座了。”
趙洋：“嘿，你還真把我當司機了是吧江徹。”
江徹輕哂。
車開出一段，周琪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可趙洋不停跟她講話，就很煩，她都沒空思考。
“你這小姑娘心也是夠大的，身份證件都敢隨便亂放。對了，剛剛你說你還在網上寫小說？你學理科的你還能寫小說？不錯啊，能文能武的。
“你寫的什麼小說，網路小說？在啓程寫是吧？我之前還去過啓程主辦的那個網路文學盛典，我那會兒有個女朋友特喜歡初一，非讓我去弄個初一的簽名，初一你認識吧，就是寫推理的那個。”
周琪敷衍地“嗯”一聲，想略過這個話題。
奈何趙洋就是不肯放過她，“你是不是剛起步成績還不太好，剛剛在老師面前還支支吾吾的。你筆名叫什麼，寫的什麼類型？欸，我可以給你參謀參謀啊。”
周琪快控制不住掐死趙洋的洪荒之力了，深呼吸一口氣，忽然扔出兩個字，“耽美。”
“什麼？什麼美？”
“耽美，就是BL，男男相戀，趙醫生有經驗嗎？給我參謀參謀？”
快到紅燈，趙洋震驚地踩了一腳急剎。
後頭坐著的周尤和江徹都猝不及防往前撞了下，江徹用膝蓋踢了踢座椅，“你是不是想死？”
聽到江徹說話，周琪腦中剎那靈光閃現，她終於想起有什麼不對了——
“江總，你叫什麼名字？我剛剛好像聽到趙醫生叫你，江徹……？”
她邊說還邊複述了一遍，“你-真-把-我-當-司-機-了-是-吧-江-徹……是哪個江？哪個徹？我怎麼覺得不大對勁呢？”
車內空氣靜默。
見沒人回答，周琪越發覺得奇怪，她行動力很強，直接就上網搜江星的資料了。
江星果然有這麼個人，聯合創始人兼總裁，江徹。
趙洋安靜如黃燜雞，江徹很快看向周尤，頗爲無辜，彷彿在說：這可不是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