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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案結,前記‘天生的罪犯’

第146章 案結,前記‘天生的罪犯’

第146章 案結,前記‘天生的罪犯’

時間:1984年,八月十二日,

夏季

前記:

‘他從地獄來·案’

【‘天生的罪犯’】

“哇~!”

隨着一道啼哭聲響起。

死寂沉悶,嘹亮的聲音劃破整個世界,讓人下意識動容,往那邊看去。

“生了生了!”

“男的女的?”

“有把,是個大胖小子!”

“恭喜家屬.家屬呢?家屬呢!?”

醫院中,幾個抱着孩子的護士在產房門口茫然的看着周圍一切。

和其餘產房門口,父親急的用腦袋撞牆不同,這嬰兒幾乎不存在任何的家屬。

門口冷清,一個迎接的人都沒有當然,如果說警察也算的話。

那倒是有很多。

“完蛋,這孩子怎麼處理?”

幾個剛上任的獄警看着小孩手足無措着,滿臉茫然。

他們一共三個人。

一個老獄警,兩個新獄警,但即便是老獄警,面對這種事也是沒什麼經驗。

“家屬好像聯繫不上。”

“林嵐市那邊能查到他爺爺奶奶的檔案,但找不到他們的人,咱們也沒電話什麼的,陳紅也不說具體住址。”

“父親呢?孫鵬宇呢?”

“好像還在躲債,媽的,老婆入獄一年了都沒來看過,他不會連孩子的存在都不知道吧”

“那咋辦?”

幾個獄警看着懷裡的小肉團,眼中充斥茫然。

直到

“唉,有了!”

一個獄警睿智的眸子出現,舉起手。

“咱們把這問題丟給獄長吧!”

“好主意!”

三人一拍即合。

這就是孫江了,他的誕生普普通通,但又好像不那麼普通。

稍微大了點,他便到了監獄裡。

83年的蓬萊市監獄還未翻修,沒有專門養育孩子的特殊監區。

典獄長看着這肉團團,他滿臉的嫌棄。

“咦,監獄哪有空養他?”

“不要不要,趕快送走,也不看看我這地都是什麼他,他合適嗎!?”

手下犯了難。

他們連夜找上了社會的福利機構。

典獄長說,“他媽的,你腦子有病是不是,在咱們這蹲的那些龜公,都是從哪進貨的你不知道嗎!?”

獄警覺得言之有理。

他們苦思冥想,發動睿智的大腦,說要找一個領養家庭。

典獄長說,“你們腦子是真有病,誰會領養一個罪犯的孩子?而且孩子母親父親爺爺奶奶還沒死呢!”

“伱們這是在犯罪,和龜公有什麼區別!?”

獄警啞然,好幾天都沒想出一個新辦法。

接着,典獄長滿臉不情願的抱着那哈哈笑的小肉團,道:

“我勉爲其難養着,嗯,陳紅那邊稍微放鬆一下,讓她呆在獨立的監室,那片區域暫時改成母嬰特殊監區,孩子放那裡。”

於是,肉團的監護人除了陳紅,還多了個典獄長。

陳紅看着孩子,沉默許久,取名叫孫江。

有了名字,孫江的活潑也逐漸顯露。

孫江也很聰明,他走的比別人快,跑的比別人快,智力遊戲玩的也比別人快。

典獄長看着他,一拍手,“這孩子不去上學可惜了!”

於是,三歲的孫江去了幼兒園。

在幼兒園裡,孫江的書本就沒丟過,反倒是他同班級的小朋友,書本經常莫名其妙消失。

不過每當這時候,孫江都會好心的上前,最後幫他找到,惹得對方感動的一塌糊塗。

他覺得這些小孩太幼稚。

於是,六歲,在典獄長給完他零花錢,告誡完後,孫江便偷偷溜到了監區。

一進監區,孫江震驚了。

監區裡的人也震驚了,無數罪犯站在自由活動的操場上看着這個和自己膝蓋差不多高的肉糰子。

“你兒子?”

“咋可能,這是誰家孩子?”

“不會是你兒子吧。”

“嘿,老子不孕不育!”

監區裡吵了起來。

孫江在滿眼的腿中到處穿梭,好半晌他手裡多了根鐵條,看着這玩意,他歪了歪腦袋。

人羣中的黃鬆滿臉懵的看着他,他連忙摸了摸身體,頓時大駭。

他準備逃獄的傢伙事沒了!

黃鬆對着孫江說,你不會用,你給我,我教你。

說着,他做出用鑰匙一般的手勢。

孫江見此若有所思着,隨即眼前一亮,找到一個鐵柵欄的廢棄鎖,用鐵絲往裡面一捅,隨後轉動幾下。

見此,黃鬆臉上露出笑容,剛要說什麼。

‘咔’的一聲,鎖開了。

黃鬆:?

黃鬆的笑容沒了。

他看着滿臉驚喜,彷彿找到什麼好玩具的孫江,腦子裡冒出一個問號。

他頓住,遲疑了,隨即揮揮手,讓對方過來,聊着什麼。

半晌後.

黃鬆更沉默了,看着面前知道吸引注意,隨即用手法偷盜的孫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圍幾個同行嬉笑着過來。

但沒多久。

他們比黃鬆還沉默。

直到吃飯時間到,孫江屁顛屁顛的往外面跑去。

看着他的背影,黃鬆若有所思着。

片刻後,他猛地右手往左手掌心裡一砸,驚歎道:

“這小子天生就是個罪犯!”

逐漸的,監獄裡有個小罪犯的事情傳開了。

不只是小偷,殺人犯也玩一般的找上了他,隨即懷疑人生的離開。

經濟罪犯向孫江講解經濟犯罪。

龜公靠近的時候被打了一頓,但還是過去告訴他該怎麼防備人販子。

監獄裡有個劫匪,對方用樹枝在地面畫下槍械的圖形,教導對方玩槍。

慢慢的。

這件事傳到了典獄長的耳朵裡。

1991年,孫江11歲了。

典獄長看着孫江,不知想了什麼,隨後將他藏起來,陳紅的遺物交給了他。

遺物不多,只有一封信。

信上說,他有奶奶,也有父親,讓對方長大後去林嵐市投奔。

孫江決定要走了。

他在半夜,偷偷溜出了監獄,遇到的獄警彷彿看不到他,直到他走遠。

孫江在外衝着監獄磕了三個響頭,隨後沒入黑暗。

辦公室內。

典獄長將菸頭捻滅,丟入滿是菸頭的菸灰缸裡。

他砸吧砸吧嘴,道:

“這麻煩玩意可算走了。”

“是啊是啊。”獄警落寞的附和道。

“是個屁是!”

典獄長突然罵罵咧咧的說道。

獄警滿臉懵。

典獄長沉默下去,好半晌,又點燃一根菸,道:

“算了。”

“他不該在這。”

孫江出來了,這還是他頭一次一個人外出,看什麼都新奇。

外面沒有典獄長說的那麼危險。

他一路走,一路偷,走到哪偷到哪,不缺錢花,不缺飯吃。

他還有幾個兄弟,是流浪兒,對方看着他吃饅頭饞的要死,孫江給了點,於是成了好兄弟。

得知孫江要往林嵐市去,流浪兒帶着孫江來到火車站,指着地圖。

孫江告別對方。

他踏上了前往林嵐市的路程。

林嵐市遠,但又不遠。

孫江扒上了一輛火車,運煤的火車。

火車一路走,屁股尾巴一路時不時冒出點人,對方彎腰在鐵道上撿着煤塊。

還有人膽子大,扒上煤礦火車,但一上來就看到孫江,兩人面面相覷。

對方沒理孫江,孫江覺得好玩,就跟着一起往下推煤。

孫江沒數自己坐了幾輛火車,也沒數過了多少天。

但他很快就到林嵐市了。

順着地址,孫江找上一對老人,那是一個窮苦人家。

根據鄰居所說,他們之前條件還算好,但之後兒子欠債,便躲了起來,只時不時寄一點錢來。

家裡的東西都被收債人搬空了,連房子也沒了。

老人無奈,只能住在荒郊野嶺。

孫江想了想,去偷了點東西,放到茅草屋門口敲了敲門,隨後躲起來。

老人開門,滿臉大駭說有妖怪。

等了幾天又進行了一次。

直到某一次,孫江放的時候被抓了個現行,門一開,老人和他四目相對。

下一秒,老人就大喊。

“老頭子,不是妖怪,是個白娃娃咧!”

說來也怪,明明他們是第一次見,但那種熟悉感和親近感卻讓他們下意識覺得這是自己親孫子。

表明身份後,孫江就在這住了下來。

菜婦告訴他,不能去偷東西。

對方如此說着,夜夜在地裡勞動,說勞動賺的錢花着踏實。

孫江不懂,他覺得錢都一樣。

他是去過富人區的,見過那些人花錢的樣子,對方錢比菜婦多,花起來也心安理得、踏實。

那爲什麼還要勞動?

所以,他還在偷,不過是背地裡悄悄偷,小心翼翼給家裡改善伙食。

後來爺爺死了。

晚上去菜地的時候一腳踩空,腦袋磕到鋤頭上,當場死亡。

菜婦把眼哭了半瞎。

孫江還是不懂,爲什麼要勞動拿那麼一點錢?連命都沒了。

所以,他依舊偷。

直到

那年。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孫江被人意外逮着了。

不過沒關係。

孫江很熟練的抱着頭,弓着腰躺在地上。

和之前一樣,一陣拳打腳踢就來了,孫江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他默默算着踢在自己身上的次數。

和之前不一樣,這次打到一半就停了。

“抱歉抱歉,這是我弟弟,我弟弟犯錯了,我沒管好.”

一個賣花的女孩走了過來,護着他,乞求着原諒。

那男人罵罵咧咧的,翻起孫江的錢包。

錢包裡,是他偷了四個人總和的錢。

男人眼前一亮,咳了咳,不動聲色將所有錢放到口袋,道:

“拿回自己錢就好了.”

說着,不忘瞪了眼孫江。

“這麼小就偷東西,長大了肯定進監獄!”

他不知道的是,孫江是從監獄出來的。

孫江也不知道,這個自稱自己姐姐的是誰。

見人離開,女人起身,看着孫江,一癟嘴。

“你是張奶奶的孫子吧,這麼小,應該比我還小兩歲,你怎麼能在這偷東西!?”

“以後你不許”

十三歲的孫江聽不懂這些話。

那時候,他只覺得這個女孩好聒噪,好凶,打人好疼.也好好看。

女孩揪着他耳朵,將他揪到奶奶面前。

奶奶拿笤帚抽他,於是,孫江便不偷了。

雖然他不理解爲什麼不能偷。

日子一天天過去。

春去秋來,夏走冬歸,一年又一年,一日復一日。

孫江很老實,老實的種菜,老實的賣菜,又或是幫忙賣花。

他覺得這樣也挺好,反正也餓不死。

甚至也找到了自己的朋友。

那是一個流浪漢,對方住在下水道里。

流浪漢笑着說:

“這是我的城堡,只不過它建造在地下。”

孫江覺得言之有理,他和對方玩的很好。

直到某一天.

當他來到下水道時,卻發現,原本乾涸,能住人的通道多了點東西。

那是一張金屬網,牢牢固定在洞口,誰都進不去。

孫江迷茫。

他在這待了許久,才往夜市裡走去。

冬天,春節之前,這時間段夜市生意很好,不過今天不同。

當他回去的時候,看到了一幕殘忍的畫面。

那是女孩,那是那個賣花女。

對方面目猙獰,滿臉水泡,整個腦袋彷彿油鍋裡的丸子。

她痛苦的在地上哀嚎着。

身旁是她賴以生存的東西,那是一些花,豔麗的花。

不過此時被數不清的腳下踩踏,早已凋零。

這一刻,孫江大腦一片空白。

整個世界熟悉又陌生,無盡的惶恐與迷茫充斥內心,就連呼吸也變得微乎其微,呆呆站在原地,宛若機器。

直到,身旁人推了他一把。

“小江,你奶奶往那邊走了,你快去找她,她身上可能有傷!”

那人給孫江指了個方向,猛地一推。

孫江宛若一個上了發條的木偶,他沒了主見,腦中沒了思想。

惶恐的情緒撕碎十四歲男孩,他感覺頭上天旋地轉,腳下軟弱無力。

直到半晌。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菜婦。

他揹着對方,緩緩往家的方向走去。

菜婦終究沒抗過去,她臨死前,告訴他說,他父親應該還在蓬萊市,讓孫江去蓬萊市找一個叫孫鵬宇的。

後來,一堆人上門覈實人員的死亡。

再後來,孫江得到了罪魁禍首的‘重罰’。

兩條人命,收了數萬,間接至多人死亡。

判了七年以內。

他呆坐在路邊,看着早市裡的人來人往,看着原本熱鬧的街道變得‘整潔’。

他也看着,這個城市,在城管的幫助下,越來越文明,越來越高素質。

他的眼神越發迷茫,瞳孔空洞。

眼前的世界彷彿一個不斷下墜,永無止境的懸崖,讓人沉淪於此意識模糊,失重感充斥身心。

某一日,孫江突然醒了過來。

他往蓬萊市的方向奔去。

1999年。

孫江通過黃鬆等人的江湖路子,在蓬萊市找到了孫鵬宇蹤跡。

孫鵬宇確實還在蓬萊市。

但是以骨灰的形式。

對方死了,死在一個小巷子裡。

不過,孫鵬宇死之前不叫孫鵬宇,他還有另一個名字。

‘大老鼠’

這是他的名字。

這是孫江從另一個‘孫江’口中知曉的答案。

他聞言,沉默了許久,找人打聽了對方的信息後,也沒有上前相認,只是問了幾句話便走了。

小孫江說,孫江這個名字是隨便取的。

大孫江回想着陳紅留下的信,上面說,以後日子好了,有孩子就叫孫江,‘江’字寓意豐厚。

直到大老鼠找了個小老鼠,他也沒忘記之前的事情。

他曾帶小老鼠在監獄外徘徊,卻始終無法讓那懦弱的心鼓起勇氣上前。

之後,孫江便在對方周圍生活下來。

他看着小孫江拾荒,看着對方沉默,看着對方和神父趙康誦經,看着神父說“主會保佑他們”。

也看着對方,從蓬萊市走到江三市。

孫江跟到了江三市,一直在周圍。

他看到了凌晨對方虐殺幾個人。

也看到了,兩個人搬動屍體。

又或是,身穿雨衣,偵查破案的警察。

他一直在暗中默默看着,直到.

當趙康合攏經書,自首的那一刻,孫江消失了。

2003年,九月三日,江三市少了個人。

沒有人發現。

2003年,九月十日,林嵐市多了個人。

2003年,十二月二日.

一起烹屍案赫然出現!

1993年,11歲的孫江,隨着一扇門打開,他從地獄踏出。

1993年,11歲的孫江,隨着一扇門打開,他從一個地獄,踏入另一個地獄。

他說:

“我從地獄來,我向地獄去。”

(‘他從地獄來·案’)

【(案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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