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想吃西瓜了。
王超不是很想吃西瓜。
王超決定再也不嘴饞了。
“吃,繼續吃,多吃點。”
十月二十七號,趙州市,刑偵大隊中。
李建業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他將手裡的西瓜遞給王超。
“多吃點,就吃這麼一點哪夠,別人看到了還以爲我請不起呢!”
“吃不下了......”
“害,不多吃點等會就餓了。”
“真吃不下了”
王超看着一垃圾桶的綠色西瓜皮,臉上寫滿了悲觀。
說實話。
他現在有點想家了,嗯,原本不想回去的地方,此時也變得略顯溫暖。
“哧!”
李建業狠狠咬了一口西瓜,臉上頂着兩個黑眼圈,面無表情的看着王超,同時咀嚼着口中的西瓜。
王超縮了縮脖子。
就在昨晚,李建業前腳剛回到林嵐市準備趕趕進度,然後好好睡一覺。
但誰承想
一個電話,將皮膚還沒焐熱的他搖回了趙州市。
一到案發現場,李建業人直接麻了!
案發現場有什麼?
三顆人頭。
三顆,從脖子砍斷,掛在蘋果樹的樹杈上的人頭!
五官雖遭到一定破壞,卻也算清晰,頭髮很長,和粘稠的血液沾在一起,臉上帶着僵硬冰冷的笑容,直勾勾盯着遠方。
三個人頭均帶着笑容,不過不是自然笑,而是強迫。
兇手先是用手扯出一個笑容,隨即在對方瀰漫驚恐的眼神中,拿來一訂書機.
將笑容釘住!
如此,三顆露着詭異僵硬笑容的人頭便出現在這世界上。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兇案。
特大凶案!
起步就是重大刑事案件啊!
三條人命,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死後腦袋還被摘下
“他孃的那小子呢?”
李建業罵罵咧咧的嘟囔着,卻也沒拒絕任務。
王虎沒來,暫時在幫他趕進度。
“嚯哥稍微修整一下就帶人去現場了,前不久去的。”王超想了想,開口說道。
聞言,李建業也沒多說什麼。
他走出辦公室,坐上警車,直奔案發現場而去。
案發現場坐落於林嵐市與趙州市,相鄰的地帶。
不過,這裡距離城市外圍不算遠,只是發展較爲落後,大片大片的農田擺在這。
農田自然不是隻能養農作物,果樹也是可以的。
而更爲細緻的案發地點,就是一個果園!
早上,五點二十四分。
李建業看着遠處停在路邊,一連串的警車,心中一動,隨即停在路邊。
他剛下車,便看到遠處有幾個熟悉的人員。
“案子怎麼樣了?”
他腳步略微加快,邊走邊大聲詢問着。
徐嚯回頭看去,發現來人是李建業也沒在意,回頭的時候,對方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
“還在取證。”
徐嚯搖搖頭,沒多說什麼。
案發在昨晚,天色很暗,沒有一絲燈光,連忙調了發電機等東西過來纔有了一絲光。
但並不保險,一直到現在天色矇矇亮,才進行二次取證。
“第一次取證有沒有什麼發現?”
李建業皺眉詢問。
他的面前是一棵蘋果樹。
一棵長了許多年,果樹裡唯一一顆長到七米的蘋果樹。
果園的果樹一般來說是會進行人工修剪,確保能輕鬆摘下,不過園主倒是留了一顆樹沒有做什麼動作。
原因是想養一顆長十米高的果樹嚐嚐味道,卻沒想到,十米還沒長到,人頭倒是‘長’了出來。
此時果樹周圍已然被拉起警戒帶。
“有信息,卻構不成線索,對方很謹慎。”
說到這,徐嚯臉色逐漸嚴肅起來。
他歪了歪頭,用眼神示意對方看向一個警方圍在一起的地方。
“兇器,當然,是轉移屍體的兇器。”
“從體積來看,大概率是個尿素袋。”
徐嚯默默開口。
尿素袋?
袋子裡裝了三顆人頭,被轉移到這!?
也就是說,這裡不是兇殺現場那兇殺現場在哪!?
李建業懷揣着疑惑看去,卻被噎了一下。
只見,幾個警察天亮後取證完散去,地上出現了.一灘灰燼。
“被燒了,連一滴血都沒流出來,但樹上卻流了點沒凝固的血。”
“初步猜測,腦袋是被裹了保鮮膜或是塑料袋,確保不會露出血液流下痕跡,隨即丟進了尿素袋中帶到這。”
徐嚯搖搖頭,嘆了口氣。
“最後,將袋子全都燒掉。”
“燒的很乾淨,一點痕跡都沒留!”
可惜,但也不是很可惜。
尿素袋一般不只是用來裝尿素,如果你在鄉村待過一段時間,會發現最常用來裝的東西是農作物。
玉米,或是花生,甚至是小麥等作物。
如果能知道這尿素袋之前裝過什麼,警方可以嘗試着在收割過這作物的村鎮周遭查查,看是否有可疑人員。
不過之所以不可惜,也是因爲尿素袋太過於常見,鄉下幾乎家家戶戶都有。
“這麼警惕?”
李建業倒是有點驚訝。
“腳印呢?”
他又詢問。
“沒有腳印。”
徐嚯再次搖頭,他的眉頭蹙起,感到無比棘手。
在被警戒帶圍住,以人頭果樹爲中心的區域內,不存在什麼腳印。
對方在離開前,曾對現場進行了細緻的清掃。
地上有對方掃平腳印留下的痕跡,即便知道這曾經留下過腳印,但也無能爲力,根本看不到。
就連園主曾來看過的腳印也被抹除的乾乾淨淨!
“除此外,兇器,指紋等物品,也沒有明確的信息。”
“從案發到現在,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收穫。”
這裡沒有水泥路,不過稍微一吹,腳印便會被覆蓋。
可以說除了兇手掃平腳印這一行爲留下的痕跡,其餘東西全都不存在。
“我去看看。”
李建業內心一沉。
他連忙上前,皺着眉,開始細緻觀察起來。
但好半晌,他腦子裡浮現出一個想法,也就是.刑警最怕的事情出現了!
最怕的是什麼?
下雨,又或是着火,這兩個地方是最容易讓警方難受的。
不過本質相同,那都是抹除了案發現場的痕跡!
兇手做所所謂,和案發現場的線索沒什麼區別。
至於氣息
徐嚯一頓,他抽了抽鼻子。
一股較爲刺激的氣味傳進鼻腔中。
空氣中瀰漫着較小的胡椒粉氣味,完美的掩蓋住對方體味。
這孫子.
連氣味都做了僞裝!
徐嚯思索片刻,邁開腳步,順着胡椒粉的氣息向前走去。
“你去哪?”李建業回頭,剛好看到徐嚯的動作。
徐嚯沒說話對方也跟了上來。
他一直順着氣息走,沒有在泥土路上走動,而是從滿是枯葉的地方,走到一條石子路。
又從石子路走向一片小林地,再穿過這片林地。下一秒.
一條水流不算湍急的河流出現在眼前。
徐嚯的腳步也隨之頓住。
即便是那刺鼻的氣息.從這開始,也斷了聯繫。
對方掩蓋了自己的氣味,這還不夠,甚至跳入河中,順着河流遊走,期間沒有留下任何一條線索。
在昨晚,他來過這發現了這事情。
本以爲白天來了能發現點不同的,不過看樣子是沒什麼可能性了。
“汪汪汪!”
一道狗叫聲將徐嚯拉回現實。
他扭頭看去,剛好瞅着一條警犬的腦袋探出樹叢。
警犬嗅到氣息終點還挺高興,但一擡頭,卻看到眼熟的徐嚯,一張狗臉當即就愣住了。
“河流?”
“他孃的,跳河了!?”
緊接着,錢華的身影出現,看着面前的河流眼神中滿是震驚。
頓了頓,他纔看到一旁站着的李建業和徐嚯。
“嗯?你們怎麼在這?”
錢華愣住,他來的比較慢,原因是將剛調走的警犬又借了回來。
一回來就牽着警犬到處溜達,怎麼現在看來
警犬好像還慢了一步?
警犬也狐疑的看着徐嚯,湊近用鼻子嗅了嗅,確認是人的氣息後兩隻眼充滿疑惑。
“枯樹葉有被踩過的痕跡,我順着方向向前走就到了。”
徐嚯打了個馬虎眼。
是嗎?
錢華還是有點疑惑,不過對方卻轉身向外走去。
“兇手跳河走了,氣味這條線所算是斷掉。”
“找兩個人牽着警犬,沿着湖邊行走,看看是否能找到什麼線索再說。”
言罷,徐嚯轉身向現場走去。
有關對方的氣息算是斷了。
河流本身就在流動,對方留下的味道會被緩緩衝走。
更別提,兇手還對自身的味道進行了僞裝。
至於,氣味僞裝有什麼用,到時候再嗅出來不就行了.
其實關於氣味很多人沒搞懂。
胡椒粉,香水這類東西,伱用了,不是說抹除掉自己身上的味道。
而是將其蓋住,將身上的氣息掩蓋,僞裝!
這種做法就是,徐嚯和警犬,只能得到對方僞裝的氣息。
如花椒粉。
在這條信息斷掉後,兇手只需要噴點其餘味道的香水的情況下,哪怕站在你面前也分辨不來。
更別說再追尋之前的氣息查了,對方換個氣息相當於換個身份。
除非,在那刺鼻的氣味中分辨出屬於對方的體味.
但。
即便是徐嚯也無法在兩種混淆的味道中,分辨出其中那一絲絲微弱的差異,更別說不會說話的警犬了。
回到案發現場。
蘋果樹上依舊掛着三個腦袋。
腦袋被鐵絲在脖頸的斷裂處穿過,纏繞在樹上,風吹不倒。
幾個警察正在想辦法在不破壞鐵絲的情況下將其解開。
徐嚯站在遠處,看着面前,臉上的思慮越來越重。
“腳印、氣息、作案工具、指紋、逃跑路線”
隨着他的聲音出現。
一道道警方必定第一時間勘察的信息點被說了出來。
在兇殺現場勘察,警方也就能查這些了,多也多不到哪去。
但現在.
全沒了。
一條信息都沒出現!
“這孫子反偵察意識這麼強悍!?”
李建業環視一圈後,感到大爲震驚。
隨即眉頭凝起,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這什麼人?”
一般案件的兇手,能留下的線索也太多了。
有句話名爲‘凡有接觸,必留痕跡!’
意思是你不論做了什麼,都會出現相應的痕跡殘留。
你想抹除一個痕跡,這是不可能除掉的。
只能用另一個痕跡來蓋住。
就像天上下雨,雨水沖刷過後,遮蓋住信息,但由信息所留下的東西卻多多少少存在,只不過加大了搜查難度。
兇手是用一個痕跡蓋住另一個。
徐嚯曾經針對其餘案件,用過這種檢索表面痕跡,推理被蓋住痕跡的思維。
但對這案子沒用。
對方
“這到底是什麼人!?”
李建業再次詢問。
普通人可能嗎?
不會,不行。
這麼說吧。
普通人殺完人後,甚至連隱藏的概念都不會在腦子裡浮現,腎上腺素會催促着你快點跑,大腦一片空白。
心理抗壓能力較強一點的,可以嘗試僞裝案發現場,卻也漏洞百出。
能完全冷靜下來,還能如此熟練,且完美
“不會是個慣犯吧。”
錢華頓住,說出一個較爲符合的。
殺人嘛。
殺着殺着,也就習慣了,心理和處理經驗自然就漲了上去。
但是
“趙州市的治安較好,不可能能讓一個人殺人殺到如此熟練!”
李建業思索片刻後,搖頭否決。
殺豬能熟練,但殺人可不會怎麼熟練。
屍井的案子全國也找不出多少例,能殺多人且不被發現太少見了。
“更別說,還得具備如此高強的反偵察意識。”
李建業指着現場說道。
即便是他這樣偵查現場的老手也找不出任何的漏洞。
最關鍵的是
“兇手爲什麼要將人頭掛在蘋果樹上?”
徐嚯突然開口,將衆人的視線拉到那人頭已然被取下的果樹。
果樹除了大一點沒什麼不同的,表面連一點損傷都沒有。
“從現場,對方精密的佈置來看,他在一個隱蔽的拋屍地點拋屍,隨後僞造現場,讓自己的信息消失不會是難事。”
徐嚯開口,緩緩的說道。
對方的手法放在任何案件都算得上是精英,只看這些手法,在這年頭想破很難。
“但”
“爲什麼,偏偏要放在一棵樹上?”
徐嚯眉頭挑起,說出的話充滿疑惑。
“他瘋了?”
“不,這種精密手法,即便是他人指揮的情況下,也得依靠冷靜的大腦才能完成。”
“這現場放在其餘拋屍地點幾乎無法勘破!”
就拿埋在地下來說吧。
等幾個月,人頭腦袋腐爛,看不出五官。
再等個幾年,腐朽後連dna都檢測不出,這怎麼偵破?
對方的手法足夠前幾個月不讓人發現了,可以說,只要他想,這起案子能完全沉寂下去!
但.
對方還是自爆了。
“他”
“爲什麼這麼做?”
徐嚯眼中閃爍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