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廖停雁:爲什麼總是跟不上這位大佬的思路?而且每次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少看了十集劇情,纔會導致這種無法正常交流的情況。
司馬焦還在用眼神催促她回答,可廖停雁滿頭的問號拔都拔不下來。
一個男人,說願意把命給自己,這種事情應該是很值得感動的,如果放在任何一本言情小說裡,就該是男主角和女主角表白的場景,但是,這位司馬焦大佬,就是有這個能力,把這種話說得好像要人送命一樣。
廖停雁沒有應對這種場面的經歷,過了會兒說:「嚶嚶嚶嚶嚶?」
司馬焦瞪她:「說人話。」
我特麼現在是隻水獺啊,不就是這個聲音。
司馬焦:「你要不要我的命?」真話buff加載!
廖停雁脫口而出:「不了吧。」
司馬焦擰眉瞧她,還有幾分怒其不爭的意味:「這不是你的任務嗎,雖然你不想殺我,但我死在你手裡,畢竟還是對你有好處的,你怎麼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廖停雁是懵逼的,她還沒完全搞清楚自己身上的設定。不過上進心這點說對了,她還真沒有。世界上有人辛勤奮鬥,也有人更喜歡輕鬆平凡的生活,她就是這樣。
「是這樣,我的任務不重要,我也不想殺人,不想要你的命,我覺得你現在精神狀態良好,不太像快死的人,不然想想辦法找人給你看看,或者吃點什麼靈丹,我覺得你還有救的,不要這麼隨便放棄治療吧。」廖停雁還怪緊張的,看著他身上滴下來的血,很想讓他去看看大夫。
司馬焦:「你真不要?」
廖停雁:「不要。」
司馬焦:「我給過你最後的機會了。」
廖停雁忽然感覺背後毛毛的,忍不住伸爪撓了撓,就聽到司馬焦說:「既然這樣,你也會陪我一起死。」
廖停雁:……您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
「您真的不吃點藥嗎?」廖停雁受不住。
剛說完,司馬焦在她面前吐出一大口血。廖停雁一驚,心裡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好特麼浪費啊這東西超珍貴的!
司馬焦手指一動,火焰憑空燃燒起來,將吐出來的一灘血燒得乾乾淨淨。見廖停雁盯著看,他竟然還笑了聲,對她說:「等我死了,我的身體也會被這些火燒乾淨,半點血肉都不會給他們留。」
火葬啊,那你還挺現代化呢。
司馬焦朝她招手,「過來。」
廖停雁飛了過去,小心翼翼直立踩在他的大腿上。到處都是血,這不太好落地。司馬焦垂眸看她,神情怪異,語調緩慢:「我以爲你會跑,我都要你死了,你怎麼還不跑。」
廖停雁一來覺得自己不可能在這祖宗眼皮底下跑掉,二來懷疑他就是故意在等她跑,她要是現在跑了,估計三秒鐘之內會被他燒成碳。雖然並沒有相處太久,但她好像已經很瞭解他的鬼畜了。
司馬焦:「你怎麼就不跑呢。」他這不是一個問題,更像是感嘆,似乎想不明白。
廖停雁覺得這人真的活得很糾結,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讓她怎麼做纔對。他說自己要死了,現在還滿腦子折騰她這個友軍,而廖停雁只覺得他該去找醫生,而且她真的受不了他這個渾身血的樣子。
「師祖,您不找大夫看,不然也換身衣服打理一下吧?」廖停雁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現在還有一種迷之從容,就好像工作任務已經到了限期還沒完成仍然無所畏懼,甚至還想摸魚。
司馬焦用手摸著她身上的毛毛,帶血的手摸了她滿身的紅色,「反正都要被燒成灰,是什麼樣子又有什麼關係。」
發現自己身上毛毛糾結在一起的廖停雁:這個臭豬蹄真的很過分。
司馬焦擼著自己的水獺,癱在那把尋常的椅子上,好像一個走到生命盡頭的老人,已經準備安詳地等死了。他的焦躁慢慢平息下來,露出一種少見的迷茫與放空——雖然手裡擼水獺的動作並沒有停。
「就這麼死了,那些人的表情肯定很有趣,奉山一族徹徹底底地滅亡了,庚辰仙府的根系也要斷了,這些汲取血肉成長起來的繁榮之花,將會很快枯萎,第一仙府崩塌敗落,只在百年之內。」司馬焦說完這些,很暢快地大笑起來,像個瘋瘋癲癲的神經病。
就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股強大的威壓,浩浩蕩蕩墜在這一片院子上空。
司馬焦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神情陰沉地看向外面,雖然有屋子作爲阻隔,但他神識已經能看到遠在數十里之外的浩蕩人羣,掌門師千縷帶著一羣宮主長老過來了,幾息之內就會過來將他包圍。
「司馬焦,今日留你不得了!」人未到,聲先至。
掌門師千縷往日那溫良恭儉讓的好脾氣與好人面孔,這會兒已經維持不住,誰都看得出來他怒極氣極。
能不氣嗎,他們師氏兢兢業業幾千年,費盡心機搞了個百鳳山,就爲了徹底將庚辰仙府握在手裡翻身做主人,再不必受司馬氏的挾制,在這種馬上快要成功的時候功虧一簣,千年功業全沒了,換成任何人都受不了。
而且最糟糕的情況還沒發生,司馬焦這個瘋子先前矇蔽了他,來了個暗度陳倉,直擊要害毀了他們師氏一族的心血,現在還準備讓庚城仙府陪著一起送死,要是讓他把靈火完全熄滅,這纔是最糟糕的。他們已經站在修仙界太久,被打落神壇比死亡還要讓他們難以接受。
他們必須在那之前,把司馬焦的命握在手裡!再多傷亡也顧不得了!
司馬焦在屋內冷笑,「想要我的命,癡心妄想。憑這些東西,還不能降我。」他站起來,完全沒有剛纔那幅動都不能動的瀕死模樣,反而好像一個準備去收割生命的死神。
祖宗突然間又燃起了求生的鬥志,準備在自己死前再帶走一波。
您剛纔不是還一片安詳準備等死嗎,現在別人要來要你的命,立刻就打了雞血。廖停雁感覺有點荒誕,這是什麼奇葩狀況,感謝敵軍激起我方大佬求生欲?
她再次成爲掛件,被司馬焦帶著站在屋頂上。爲了不破壞這個反派大魔王配置的師祖裝逼,自身外貌過於可愛的廖停雁暫居他的衣襟裡。感謝這水獺嬌小的身形,不然還真藏不下。
雙方都紅了眼,開殺只在兩三句話之中。
司馬焦完全是不管不顧,他身上燃燒起火焰,這片火焰變成了火海,完全是準備打算大家一起死的狀態。可師千縷他們卻惜命,不肯輕易陪他一起死,他們還準備把司馬焦打個半死,而不是完全打死,所以儘管他們人多,還是束手束腳。
廖停雁以前看過司馬焦和人動手,她知道司馬焦很厲害,是個超超超級大佬,但直到這一場戰鬥,她才明白什麼他究竟逆天到什麼程度。
對方除了師千縷,還來了許多潛修的前輩,人數差不多在三百人,每一個人的修爲廖停雁都看不透,顯然這些人的修爲都比她這個化神期要高至少一個大境界,或許還不止。
這是幾乎出盡了一半的庚城仙府頂層大佬吧?估計除了留守的,所有能來的人都來了,畢竟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廖停雁咋舌,覺得自己今天估計就要交待在這裡了。她算了下自己的度假日期,覺得自己應該滿足。
司馬焦又殺了兩個人,笑的十足反派,廖停雁不看都知道那些仙風道骨的大佬們神情多難看。
「不可被他近身!他會吸取他人靈力與修爲!」師千縷大聲喊道,令衆人分散開。
司馬焦腳底下的火海鋪開得更加廣闊,在衆人想要後退的時候,又硬生生將他們逼了回來。
「沒用的。」司馬焦在火海中也彷彿成爲了火焰,與這火海融爲一體,甚至他身後都出現了奇特的火焰虛影,是那朵靈山之火漲大的模樣。
他在毫不客氣地大肆殺死那些攻擊他的人,那些人不想徹底殺死他,開始還在留手,可慢慢地他們就發現,留什麼手,要是不用出自己壓箱底的本領,一不小心都會被殺了。
雖然師千縷衆人看上去是節節敗退,拿司馬焦沒有任何辦法,可廖停雁擡頭看了一眼,見到司馬焦脖頸上的青筋突起,十分可怖,他的手上血管與皮膚已經龜裂開了,像是被燒灼出的焦土,悽慘又可怕。廖停雁在他的衣襟裡,都感覺有鮮血慢慢浸透內衫,幾乎要把她整個水獺都染上血色。
到現在,廖停雁纔有了那麼一點真實的認知——這祖宗好像真的是強弩之末,身體快崩潰了。
司馬焦彷彿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情況有多糟糕,他眼裡都是通紅的血色,在衆人畏懼或憤恨的目光中大笑,他揮動雙手,血液落在哪裡,哪裡就是一片火海。
他們在天空上爭鬥,火海鋪在天上,地上的建築也被那熱度烤的融化,還時不時有其他人的攻擊如流星墜落,落入底下的城池裡。城中的人們紛紛尖叫逃竄,低階的修士們在這強大的威懾下與普通凡人沒什麼不同,也是驚叫逃竄,想要逃離這座淪爲戰場的城池。
所有戰場上的修士都沒有在意這些人,雖然在許多凡人百姓眼裡,高高在上的修士們都是正直善良的仙神,會在惡妖與魔物手中保護他們,但這只是個一廂情願的美好錯覺,實際上這些修士們並不在意一些人的性命。
這一點,廖停雁倒是早就有很準確的認知。所以她大概是戰場上最平靜的那個人,她還有心思整理自己意識內開闢出來的空間,一邊等著戰爭結束。
這場戰爭的時間拉得比廖停雁想像中更長,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仍舊沒有結束,只有好像永不熄滅的大火,和惡鬼一樣噬人的司馬焦。
廖停雁在他懷裡蜷縮著,小小睡了一覺,睡醒後發現自己全身都沾著他的血。開門冰箱如今變成了炭爐,不冷了,非常燙。
有那麼一刻,她懷疑這個人身上的血是不是已經流光。
她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摸司馬焦的肚子。下一刻她感覺自己被一隻潮溼血腥的手給按住了。
「你在害怕?」司馬焦啞聲說:「你有什麼好怕的,真正害怕的是對面那些狗東西。」
廖停雁不知道他每次裝逼說狠話的時候都要吐血是什麼操作,她覺得他撐到現在很不容易,應該是快不行了。
她就輕輕摸了摸這祖宗的肚子,說:「你要是實在太疼,就算了吧,反正都要死了,沒必要爲了他們延長自己痛苦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