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把錢撿起來
臨近傍晚的時候
宋仁提前一個人先進到了新世界夜總會。
這裡的場地不小,在附近一帶,應該算是十分上檔次的。
裡面有吧檯,卡座,包廂,以及躁動的舞池……
此時,夜總會也只是剛剛開店不久。
但街道上,卻已經匯聚起了規模十分可觀的四九仔們。
這幫人,三三兩兩的聚成一羣。
整體數量約莫有三五百之多。
大多數遊蕩在人行道上,令以往較爲寬敞的人行道,此刻卻顯得有些擁擠。
聚在周遭的古惑仔們,要麼正在一起抽菸打屁,要麼就是在四處晃盪。
也有端着盒飯坐在人行道的圍欄上,一個勁的悶頭扒飯。
此處已有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過分的熱鬧了。
等宋仁進了夜總會裡面。
燈紅酒綠的昏暗光線籠罩住整個大廳,四周圍是混亂與嘈雜的各色聲響。
還夾雜了一首動感十足的舞曲音樂,也混在各種聲音之中。
低沉深邃的腔調從各處音箱口中不斷涌出: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識相互琢磨……
宋仁一個人走到吧檯前,在一處空位上坐下。
這裡面已經有了不少人。
男男女女,都在伴着節奏感十足的音樂,正在舞池中肆意的搖擺身體。
在那一束束昏暗的彩色光線下,到處都是沸騰的荷爾蒙氣息,味道已經相當強烈。
只不過,貴利雄似乎沒在這邊……
當宋仁在人羣中稍作尋覓的時候,旁邊卻傳來了一個俏皮的女聲:
“阿伯,一把年紀了你也在學年輕人啊,竟然跑來這裡嗨皮,你這身子骨真的受得了嗎?”
宋仁聞言回頭。
說話調侃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女人。
其衣着與相貌皆是不錯,此時正用一雙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自己。
畢竟以前來這種地方的,基本都是些年輕人,很少見到上了年紀的進來。
尤其是宋仁現在的這個身份——暮年九叔。
事實上,在他進來的時候,已經被不少人好奇的打量,甚至奚落過了。
只不過,這些聲音很快就又沉浸在音樂,以及荷爾蒙的搖擺之中。
宋仁背靠着吧檯,目光仍舊在望着別處,對於女人的話,也只是很隨口道:“阿伯?難道我看起來很老嗎?”
俏皮女人捂嘴笑道:“怎麼,你是說我眼神不好嘍?那方便告訴我,你今年到底多大了嗎?”
“我今年十八歲。”宋仁只是在口頭上敷衍了一句,但目光卻驀然一凝。
直接落在了從舞池中走回來的,一名身姿曼妙的黑短髮的女人身上。
對方的身上有着一股很明顯的高冷氣質。
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棕色收腰短裙,腿上是黑絲襪。
一路走來,還有一股模特走秀的味道。
俏皮女人原本還因爲宋仁剛剛那句隨口敷衍,笑的前仰後合。
但見到此刻的宋仁,卻突然盯上了自己的朋友,頓時心裡有些小不爽了。
她個人雖然也是年輕靚麗,但以往和朋友一起出來,她多數時候都成爲了陪襯。
這一次,卻是連一個阿伯也是這樣的嗎!
俏皮女人收住了笑,語氣玩味道:“阿伯,沒看出來啊,你眼光這麼高?那靚女是我朋友艾瑞卡,也是我們廣告公司的首席模特哦。”
模特嗎……
宋仁在心底重複了一下這個詞。
如果對方還是模特的話,那應該還沒到芭蕉精附身於她的時候。
這樣看來,精靈變裡的劇情也只是剛剛展開吧。
艾瑞卡走過來,俏皮女人和她打了一聲招呼。
隨後就很自來熟的給彼此介紹起來,只是語氣一如既往的俏皮:
“我朋友艾瑞卡。”
“這位呢,則是剛滿十八歲的阿伯。”
艾瑞卡聞言,剛要點根香菸的動作,登時愣了一下。
隨即打量了宋仁一眼,只當他是用這種自黑的方式,在招惹別人的注意而已。
於是,她只簡簡單單的對宋仁點了點頭示意,並未多說什麼。
而宋仁也沒什麼與其交流的意思。
雖然這女人的姿色不錯,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在精靈變裡,對方可比個性單純些的芭蕉精要野得很。
她不單是夜店裡的常客,最關鍵還是一位食粉的癮君子。
既然還不是目標之一的芭蕉精,那這位電影裡的女主,就沒有讓他繼續去接觸的興趣了。
雙方屬於是互相瞧不上眼。
……
兩女便坐在旁邊,各自點上了一杯啤酒,邊喝邊聊些悄悄話,時不時發出一陣歡聲笑語。
宋仁坐在旁邊,卻並未參與進去,而是安靜的等待此次的獵物登場。
這時,舞池中卻走來了兩個男人。
來人身材稍顯高大一些。
一個是金髮棕眸的白皮鬼佬。
一個是文質彬彬的短髮青年。
他們兩個顯然是看中了容貌、身材皆是一流,氣質範又是十足的艾瑞卡。
一左一右的擠了過來。
短髮青年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千元港幣,遞給了位於艾瑞卡那一側的客人:“先生,可以換個位置嗎?”
那男人倒也識趣。
剛剛他已經嘗試過主動搭訕,但艾瑞卡高冷的很,壓根就沒理他。
既然妹子是泡不成了,那換個位置還能收到一千塊,對方當然也是樂意十足的。
而在兩女的另一側,宋仁在想事情的時候,也聽到了白皮鬼佬的話。
對方的話雖然說的磕磕絆絆些,但意思倒也說清楚了:“老伯,一百塊,換個位置。”
宋仁倒是無所謂。
可本想起身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一下,擡眉道:“嗯?那邊不是講的一千塊嗎?”
都是座位,怎麼到了我這裡就成了一百塊?
白皮鬼佬毫不怕生,很自然的一笑,隨後就用抑揚頓挫的古怪腔調,開口說道:“你們,中國佬,全都是這麼貪心的嗎?”
說完之後,他纔將一百塊收進懷中,轉而重新掏出一張千元港幣。
宋仁暫時沒理他,因爲餘光之中,卻是瞥見了一道瘦削的身影。
那人似是貴利雄手底下那位走粉的小弟。
而艾瑞卡一直都是他的客戶。
宋仁準備過去看看。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在離開前,卻轉頭對鬼佬反駁了一句:“比起你們這幫白皮鬼,我們還差得遠呢。”
說完,順手去拿那一千塊時。
但這鬼佬卻脣齒帶笑的提前鬆了手。
任由一千塊港幣飄飄落落的墜在了地板上。
鬼佬聳肩抱歉:“真不好意思,老伯,我手滑了。”
話畢,也不再理會宋仁,而是對旁邊的俏皮女人以一種有些傲慢的腔調開始搭訕。
俏皮女人皺了皺眉,她有點討厭這個洋鬼子。
對方雖然五官深邃,個頭高大,形象分很是不錯,但其話裡話外卻總有一股難掩的傲慢之勢。
女人下意識的看向宋仁。
卻見這老伯並沒有去撿地上那張一千塊,這也讓她眼前一亮,隨後就見對方向自己淡淡一笑。
俏皮女人有些愕然。
莫名覺得,這張臉上的眉眼似是有些晃眼了。
明明只是一個老伯而已!
我在瞎想什麼。
下一刻,一個溫和的聲音傳進耳畔。
“靚女,這杯啤酒借給我可以嗎?”
宋仁言辭輕笑的聲調中,卻透着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
俏皮女人幾乎是下意識的,將她已經喝了兩口的啤酒,遞給了宋仁。
宋仁接過酒杯,仰頭直接痛快的一口飲盡。
隨即提着晶瑩剔透的雕花酒杯,他驀然一笑:“這酒喝起來還真挺不錯的。”
俏皮女人:“是嗎?我也這麼覺得。”
旁邊的鬼佬臉色一沉,被人打斷了搭訕的過程,他忍不住轉過頭來,語氣已然有些不耐一般:
“老伯,錢給你了。撿起來,拿好,門,在那邊!”
宋仁轉頭與其對視。
那雙深邃的目光裡,逐漸升起一點細碎的墨色。
隨即,他說了一句似是莫名其妙的吐槽:“在這片土地上,最讓人厭惡的,果然還得是你們這幫傲慢的白皮鬼啊。”
鬼佬的臉上登時浮起一點煩躁色,黑着臉站起身來:“沃特?!”
沃你麻痹!
宋仁眼角的最後一點笑意也徹底斂盡了。
他猛然揚起那大號的雕花酒杯,照着鬼佬的天靈蓋上,結結實實的砸了下去!
嘭!
雕花的酒杯如同鐵錘一樣,厚實的杯座設計,準準的砸在鬼佬額角上!
那鬼佬連基礎的反應都來不及,只一下就雙膝撲通一聲,結結實實的跪倒在地上了。
他的額頂頃刻間就滲出有好幾道鮮紅、溫熱的血。
一時間,鬼佬人都懵了。
就連痛苦都暫時遺忘,愣愣的在宋仁面前跪了下去。
與此同時,剛剛那沉悶如鐘的一下,也讓原本熙熙攘攘的舞池,逐漸安靜下來。
也包括旁邊捂着嘴,一臉驚訝的俏皮女人。
以及正在與艾瑞卡閒聊的鬼佬同伴,在這一刻全然錯愕不已的望着這邊。
尤其是那雕花酒杯的杯底竟足夠厚實。
如此一下,不僅沒有碎裂,反而還將杯底給染紅了。
不斷有粘稠的鮮血,從酒杯底下緩緩墜落。
這一幕難免讓人有些噤聲。
只覺得前面那位阿伯,簡直兇得離譜啊!
此時,宋仁居高臨下的注視着。
那跪在面前的鬼佬,此刻仍是有些瑟瑟發抖。
而宋仁的手中,仍舊攥着雕花酒杯。
他語氣平靜,仿若公佈一道旨意似得,道:“白皮鬼,把錢撿起來。”
鬼佬在聽到這話之後,整個人如夢驚醒。
直到此刻,他才從精神上的恍惚裡回過神來。
但,緊隨其後的痛苦也快速侵蝕到了神經上。
他雙手捂着滲血的額角,擡頭怒目圓瞪的看向宋仁,以撕心裂肺的語氣,痛苦般大叫:
“法克!法克!法克魷!”
宋仁眸色暗沉。
呵,還能法克啊。
於是,他反手再次抄起雕花酒杯,用沾血的杯座,猛然砸在鬼佬捂在頭頂上的雙手間。
咔!
十指連心,何況還是掌骨斷裂,指骨粉碎性骨折。
只這一下,就讓鬼佬從跪立,被砸的一口氣趴在地上了。
手背上皮肉綻開,鮮血濺起,裡面的骨骼也斷裂了!
這一下,也讓本就停下來,正關注着這邊的其他客人們,下意識的後退一些。
望向宋仁的背影,一個個已然有些驚懼。
宋仁手上的酒杯底座,其上血跡已經有些暗紅,斑駁濺開的血點落在吧檯四周。
望着用肘間撐起,痛苦爬起來的鬼佬!
宋仁只在最後發聲,聲調平靜的好似無波無瀾的水面一樣。
即便是夜店中那動感十足的喧囂音樂,在此刻也壓不住他那平靜的聲音:
“把錢撿起來!”
鬼佬跪在地上短暫喘息着。
他赤紅着眼,近乎失去理智一樣的,在注視着對方不斷墜落下去的血跡。
頓時,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壓抑無比的怒吼:“法——”
嘭!!!
最後一下打斷了對方的所有後話。
宋仁手裡那格外結實的雕花酒杯已經砰然炸裂。
跪在地上的鬼佬,後腦部位炸開了斑駁的血點,隨後徹底的撲倒在暗紅色的血泊之中。
溫熱的鮮血浸染地板,將那張一千塊的大額港幣也徹底染紅了。
即便對宋仁抱有一定好感的俏皮女人,此刻也嚇得起身倒退。
反倒是一向高冷的艾瑞卡,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有點面色潮紅。
而與鬼佬同行的短髮青年,直到此刻才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的起身,向宋仁紅眼大叫道:“法克!你個老不死剛剛到底幹了什麼!”
宋仁手中的玻璃碎屑從指縫中無聲滑落,隨即他驀然轉過頭去。
短髮青年迎上那雙臉龐時,心臟莫名一緊。
明明是一張溫和的老人面孔,但那雙眼睛卻太過犀利了,如刀鋒一樣直刺人心。
他後退一步,當下便舉起了身下的高腳椅:“別過——”
話沒說完。
宋仁卻已然翻身而至,擰起的一腳將高腳椅踢得徹底扭曲,磅礴力道順勢砸在短髮青年的胸膛上。
肋骨碎裂!
其人更是深深的佝僂下去,撞飛後方幾名顧客之後,背脊砸在了酒吧一處牆壁上。
在停下來時,短髮青年的嘴裡開始嘔出大口大口的鮮紅血跡。
顯然那一腳將其傷的不輕。
艾瑞卡此時也仍是坐在座位上。
她睜大眼角,幾乎將剛剛那一幕看的一清二楚了。
尤其是那擰身抽起來的一腳!
幾乎是擦着她的睫毛掃過去的!
面龐上後知後覺間,有股勁風拂面而過!
整個大廳之中,短時間內徹底寂靜下來。
瞠目結舌的眼神,全然落在了那道蕭索般的背影上。
那張暮年九叔的幻想面孔,確實是極具迷惑性的,可那獨一無二的眼神卻騙不得人!
犀利,暴烈,不容置疑!
這樣的眼光,此刻卻出現在一張溫和的阿伯臉龐上,顯的那般的格格不入。
場中兩人的傷勢皆是很重。
但宋仁也收了力道,並沒有將其直接打死。
只要不死,他就能借助和聯勝的勢,將這起事件再次壓下去。
畢竟他借用了暮年九叔的身份,終究是要將這一身份還給對方的。
舞池上的音樂還在躁動着。
只是現場的客人們卻感覺血都涼了下來。
直至此刻,廳裡的衆人對着宋仁指指點點,但也不敢大聲張揚。
宋仁取出先前配好的大哥大,給附近把守的和聯勝一方打了個電話。
只是音樂聲有些躁動,這年頭的大哥大聲音和信號實在是不咋地,他只能起身順着夜店的走廊,往深處的衛生間方向走去。
對大哥大的另一頭簡單吩咐了幾句。
必要的打點,以及替罪羔羊都要提前安排好。
等他差不多交代完時,背後卻走過來一個窈窕的身影。
短髮精緻的艾瑞卡站在不遠處,手中夾着煙,輕輕吸了一口,道:“阿伯,你剛剛還挺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