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無明深淵 > 無明深淵 > 

183.第183章 遊艇

183.第183章 遊艇

這一天的徐斌勇,顯得神不守舍。

很快,大家都發現徐局心情不佳。

他不是那種會罵人的領導,但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變得格外挑剔,那種文人的難伺候。

對所有人都煎熬的一天總算接近了尾聲,徐斌勇忽然取消了晚上的班子會,一下班就自己開車離開了臨州公安分局。

車子在夕陽中在穿雲江大橋上行駛着,天黑之前就回到了藍天公館。

保姆惴惴不安地等在家裡,因爲徐斌勇和她說一切等他回來了再說。

隔壁的房子,那張簡陋的牀空着,那個奄奄一息的人不見了。

保姆在邊上絮絮叨叨的,說着自己有多無辜,前言不搭後語的。

徐斌勇站在原地很久,終於回頭,衝她投去一個陰鷙的眼神,這是保姆從來沒見過的徐斌勇的樣子,但那眼神,恐怕說要殺人也不爲過,嚇得她立刻住了嘴。

“這個月的錢我提前給你結了,現在起你不用來了。”徐斌勇說道,“這裡的事,一個字不要向外提起。”

他的聲音是如此的陰沉,保姆點頭如搗蒜,趕忙答應了下來,慌里慌張地去收拾東西了。

夜幕降臨在穿雲江上,盛夏日光之下再璀璨的波光,都會被黑色的浪濤吞沒。

從來沒有人在意,這個入夜後停靠在碼頭白色遊艇,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是有錢人的遊戲,和岸上來來往往的芸芸衆生無關。

那種自覺的隔閡,讓它存在了這麼多年,沒有人計較。

時間到了,彷彿一種古老的祭祀場面,穿着黑色正裝的人,從臨州的各個地方,陸續抵達。

沒有寒暄、沒有笑聲。

一切默默地,依次進入到了遊艇上。

船艙只能容納十幾個人,配得上坐在座位上的,只有十個人。

徐斌勇,是十個人裡坐在最角落的。

“老徐,今天我們花嶺會全員過來,可是爲了你的事情。”說話的這個人是顧閱,現任的臨州商會會長。按理說他的位置不應該比徐斌勇高,但是,因爲在臨州商界的話語權,成了導師控制資本的重要幫手,讓他在花嶺會的地位無人撼動。

顧閱是個禿頭,長臉方額,高鼻樑薄嘴脣,本來還算和善的樣貌,卻長了一雙三白眼,一下子顯得如豺狼般殺氣騰騰。

“你老婆的事情,我們一早就勸你決斷,現在好了,人跑了,如果她把那晚看到的事情抖出來,你說怎麼辦?”魯泰祥粗着嗓子說道,他可以說是這十個人裡,和徐斌勇關係最近的。

當初,輔警的崗位,就是他牽線安排的。在魯泰祥退休之前,幫徐斌勇坐上了臨州公安分局局長的位子。

雖然如今魯泰祥已經退休了,但餘威仍在,在這十個人裡還是佔據了中流的位置。

“這件事,是我大意了,你們知道,雖然我到了臨州公安分局有幾年了。但畢竟是空降,那些人都是口服心不服,我如果動用手裡的人去追查,就怕節外生枝,所以看能不能省裡……”他說着轉向了魯泰祥。

魯泰祥卻挪開了眼神,他不是不想幫,而是不願暴露,所謂的餘威確實沒有辦法和在任時候的能力相提並論。隨即推脫着:“我看這事兒不能明着辦,得求一求導師他老人家……”

“啊,這,殺雞焉用牛刀……”聽到這個建議的徐斌勇慌了,趕忙說道。

是他識趣,不想給導師添麻煩嗎?並不是。他只是見過太多把事情辦砸的人的下場——徐斌勇害怕了。

所有的人都看出了他的害怕,不知道誰帶的頭,遊艇裡爆發出一陣嘲諷的笑聲。

當初,徐斌勇爲了挽回從蔣家丟失的尊嚴,拼了性命加入了花嶺會,然而他因此獲得的資源與尊重,是以在這艘遊艇上被鄙視與腳踏得來的。

他想要直起腰板,其實,從來就沒有如願過。

其他幾個人知道他不喜歡這樣,但就是肆無忌憚。

他們之間,只有利益的苟合,沒有情義可言,甚至,暗地裡等着有人出局,可以把自己扶持的人替補進來。而這個最有可能被踢出局的人,就是沒什麼背景的徐斌勇。

他能進到這裡,完全是因爲當初暗地裡運作把陳實的案子壓了下來,得到了導師的認可。

能力,是他的敲門磚,也是他唯一的資本。

遊艇在江中折了個彎,往回航行,那個碼頭逐漸出現在視線裡。

嘲諷的笑聲逐漸停歇,在尷尬的安靜之下,徐斌勇打破了沉默:

“好,我自己解決,諸位不用費心了。”

說着,他站起身,不在乎被人看到,直接走到了甲板上。身後是那些人鄙夷的眼神,他不回頭也能知道。

穿雲江的晚風吹拂着他早早花白的頭髮,他知道,這將不可能是一次完美的計劃,而是一場賭局。既然船艙裡的那些人沒有打算出手,那麼這場賭局裡的賭注不能僅僅是他自己的。

那麼多年謹小慎微,爲的並不僅僅是他自己,船艙裡的那些人,在頂峰太久了忘記了權力這種東西,往往建在脆弱的冰層上,他作爲一個最後加入的人,還未淡忘這關鍵的一點,但無能爲力。

此時,遊艇正好穿過穿雲江大橋,不經意擡頭,橋上,有個人就站在橋上,趴在欄杆上俯瞰着他。

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忍不住一個激靈——那一襲黑色的裙子,一頭長髮在風中飄蕩,是最近風頭正勁的葉蘼蘼。

花嶺會的成員都對她又恨又忌憚。她插在花嶺會和導師之間,讓花嶺會在江南醫藥的利益被回收殆盡。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導師的立場前所未有的變得曖昧起來。

這給徐斌勇帶來了巨大的不安。和其他人不同,他背靠的,除了導師,就一無所有。

遊艇正緩緩遠離穿雲江大橋,葉蘼蘼在他視線裡同樣漸漸遠去,在看不清她臉的最後一刻,他好像看到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如他此刻的心魔,同樣帶着嘲諷……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