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勇回去之後的生活很規律,基本一個小時的時間,家裡的燈就會關掉。
照理來說,這一天就應該這樣過去了。
但是林曉東並沒有鬆懈下來,對於他來說,接下來發生的,纔是他最關注的事情。
一個人的秘密,最大的可能,就是藏在他的家裡。
和徐斌勇住的房子連着一個小花園的隔壁那個房子,似乎住着人,但他從來沒有看到裡面有人出來過。
只有徐斌勇的保姆,一日三餐,做好了以後就會帶一份出來,穿過小花園進到隔壁的房間,沒多一會兒,就帶着空的碗筷出來了。
今天,這個房子從入夜之後就沒有開過燈。彷彿無論裡面住着誰,都應該已經休息了。但是林曉東並沒有因爲這樣而放鬆警惕。
這是他這幾日蹲守在徐斌勇家發現的事情,隔壁這套房間,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閃動光,三短三長三短,是SOS求救的信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果然,毫無預兆的,窗戶裡亮起了燈光,只有一點點微弱的光,在深夜裡,執着地按照求救的節奏閃着。
然而,這是個居民小區,沒有人在意從家裡發出的燈光,會有什麼意義。
除了林曉東,他是奔着找徐斌勇的證據來的。
天色漸漸亮起,這一天的上午,臨州下起了今年以來,夏天最大的一場雨。大雨直直地澆灌下來,天地被白茫茫一片雨幕遮蓋了。
瓢潑的大雨中,林曉東穿上了黑色的雨衣,一夜無眠,他還守在藍天公館,這場雨,對於他來說,不是阻礙而恰恰相反。
徐斌勇正常出了門,一個人撐着傘兩三步跑到車邊,鑽進了車裡,看起來和其他趕着上班的人無異。
但是林曉東沒有跟出去,而是繼續留在了藍天公館。
這兩間挨着的房子,必須通過前面的小花園才能去往隔壁。
在徐斌勇住的那房子隔壁,住着的,纔是他想知道的對象。
這個天氣,是他等了幾天纔有的。
果然,大雨天,原本在這個點應該去往隔壁送早餐的保姆,並沒有出來,大約是爲了等待雨停。
這個房間裡,住着的人,沒有辦法自己出來。
徐斌勇的車子已經徹底離開了藍天公館,迎接一天的工作,他要晚上才能回來。
林曉東穿着黑色的雨衣,朝着這個蹲守了五六天的房子走去。
大雨,可以讓暴露的電線短路,比如安裝在徐斌勇門口的那個,一切很合理,不刻意,只是意外罷了。
徐斌勇是個文職,從來沒有做過刑偵工作,林曉東賭的就是他的業務能力。
果然監控探頭的信號燈,滅了。
他穿着黑色的雨衣,走到徐斌勇住的那套房子門口,掃把斜扣在門口——當做是風雨碰巧吹落卡住了門。
另一個房間,他知道,只關了紗窗,玻璃窗並沒有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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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窗,並沒有鎖。
他觀察了多日了。
輕輕一拉,果然,窗子移開,他輕巧一蹬,不費力進入了這個房間。
大雨還在下着,天氣預報顯示至少還有一個小時。
這個房子很乾淨,一切都沒有人用的痕跡。
只有臥室的地方,門虛掩着,有被子翻動的聲音。
林曉東推開了門,一雙驚恐的眼睛已經注視着他,但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牀上躺了一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女人,一看就是臥牀太久,肌肉大多已經萎縮,這個形同骷髏的女人,已經完全看不出她是多大年紀。
但林曉東已經知道猜到她是誰。
牀頭櫃上,擺了一個相框,裡面的照片,是一個女人和徐斌勇的合影,照片裡的女人,豐腴健康,手指上心形的大鑽戒格外顯眼,一臉的幸福表情。
“你是他的愛人蔣琳?”林曉東對她說道。
女人那害怕的神色中竟然夾雜着期待。
“救我……”她彷彿許久沒有說話了,嗓子底發出了乾澀的聲音,聽起來特別難受。
“那個到了後半夜就發求救信號的人是你?”林曉東看了放在牀頭的手電,問道。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枚嶽健峰給他的戒指,給女人看:“這個,是你的戒指對不對?”
蔣琳看到戒指那一刻,眼角的淚水順着臉頰往下流淌:“你是那個小偷?”語氣中沒有責備,看着鑽戒的眼神,複雜得讓林曉東一時間讀不懂。
“偷戒指的人,已經死了。”林曉東平靜地說着。
“救我……”蔣琳繼續懇求着。
“我沒法把你帶走。”林曉東進來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打算做什麼,或者,可能沒有料到這個深夜發出求救信號的人竟然就是徐斌勇的妻子。
蔣琳對於這個回答似乎並不意外,並沒有歇斯底里,只是絕望地盯着天花板:“那你走吧,如果他知道你來過,不會放過你的。”
這句話莫名打動了林曉東,她竟然在意這個貿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的死活。
“告訴我,他怎麼當上這個官的,我就救你。”林曉東給出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承諾。
“你知道帶我離開這個地方,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原本已經絕望的蔣琳,眼中重又燃起了希望。
這種眼神,林曉東沒有辦法拒絕。
外面,大雨如注,可以淹沒一切。
“他不會報警的。”蔣琳以爲林曉東猶豫了,急着說道,“戒指被偷了他也沒有報警。他害怕外面發現這些秘密。你看樣子對徐斌勇很感興趣,把我帶走,我可以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求你了!”
……
阿若一早等在了萬安小區的樓下,對於葉蘼蘼來說,去江南醫藥,是風雨無阻的。
她已經一個月沒有休息了,但是她不能停下來。
葉蘼蘼知道,留給她和江絮的時間不多了。
葉蘼蘼上了車,很快車子駛入了瓢潑的大雨,消失在了星天地路的盡頭。
在四樓,江絮站在窗口,看着車子離去的方向,眼中驅不散的憂慮。
葉蘼蘼越是努力,他越是擔憂。
這不是他希望葉蘼蘼會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