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老楊
“江總,怎麼了?”葉蘼蘼明知故問着,刻意露出純真如天使的真摯面容。
“你到底是誰?”江萬潮站在辦公室桌後面,不敢繞過桌子出來。
“我是葉蘼蘼呀,江總,你糊塗了?”葉蘼蘼一副不解的無辜模樣。
“導師從來沒有和我說起過你,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導師的?”
葉蘼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知道的,導師不會高興你打聽他的事情。至於我,很意外,你那麼果斷地把我招募進集團,竟然沒有和導師說起過。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江總,有些策略,可能要因時因地改改。”
“你在教我做事?”江萬潮陰沉着臉,看着葉蘼蘼那張稚氣的臉,眼中露出了兇狠的光。
“江總真聰明,一下子就聽懂了。”
“你!”
“對了……”葉蘼蘼說着已經走到了江萬潮的身邊,湊到他耳邊,玫色的脣輕啓,“胖魚的死,是導師的意思,這是爲你着想。”
江萬潮聽罷,那渾身麻木的感覺再次襲來,自從十年前李烈死了之後,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出現了。
“還有,集團現在家大業大,江總你日理萬機,今後,關於JN系列的藥物研發,江總就不要過問了。”葉蘼蘼繼續說着。
江萬潮的腦海中閃過無數想法,但他什麼都不能做,因爲,現在,葉蘼蘼不僅僅是他研發總部的一名博士,她更是導師的人。
葉蘼蘼瞥了一眼他攥緊的拳頭,輕飄飄地笑了一下:“您的年紀也不小了,總要有人幫你分擔一些。”
說完,她盯着他,往後退了幾步,慢悠悠地離開了辦公室。
一天的文山會海,江萬潮少有的無法集中精神,葉蘼蘼滿是挑釁的樣子,總是稍不留神就出現在他眼前。
晚上9點,司機照例在辦公樓下等他。
而江萬潮一坐進車,就忍不住發難:“葉蘼蘼是導師的人?爲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
司機帶着白手套的手,在方向盤上輕拍着,不緊不慢地迴應:“你是在不滿導師的安排嗎?”
聽到這話的江萬潮,態度立刻軟了下來,按捺着自己的憤怒,換了委婉的方式說道:“我的意思,如果早知道是導師的人,可以給她更好的安排。”
“更好的安排,是指接觸不到JN001藥的核心研發吧?江萬潮,JN001根本就是一個無法改良的次品,你在十年前就知道了,但沒有告訴導師,如果不是看在這些年你爲導師做了不少事情的份上,這會兒你應該已經不在這個車裡了。”
“胡說,JN001是我嘔心瀝血做出來的顛覆性的癌症特效藥,怎麼可能是次品?這是葉蘼蘼說的?”江萬潮急了,“它只是在穩定性上有一點瑕疵,作爲一款完全自主研發的創新藥,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
“嘔心瀝血?這就有點誇張了吧,導師在醫藥領域深耕多年,你那點東西,騙不了他,這些年,除了陳實的東西,你在這方面基本沒有什麼貢獻。況且,當年如果不是你再三保證已經拿到了陳實的全部研究,導師怎麼會默許你的計劃?”
“默許?!”江萬潮難以置信,當年的事情歷歷在目,老頭子讓他在自己和陳實之間選擇一個的話每個字他都沒有忘記,這種在性命脅迫下做出的選擇,如今竟然成了默許,“我那是逼不得已!我要見導師,葉蘼蘼,我沒有辦法把她留在江南醫藥。”
“那要看導師有沒有時間見你了。”車的後視鏡裡,露出了司機陰森的笑容。
江萬潮望着窗外,想起了許多年前,在那個昏暗的愛君堂的小房間裡,他害怕老頭說出的那句話:江萬潮,不行的。
十年過去了,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再次擔心老頭說出這句話。
葉蘼蘼,恍如當年的他,但他不想成爲第二個李烈。
暮春時節,臨州總是不時下起滂沱的大雨。
山林深處,嶺花療養院裡,雨水打在成千上萬的樹葉,發出層層迭迭的沙沙聲,徹底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張奶奶一個人用心修剪着窗臺上的百祖荼蘼,上次剪了的花,如今又長出了許多的花苞,真是讓人愉悅的植物,她蒼老的臉對着這盆花,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身後,傳來“咚、咚”兩聲敲門聲。
張奶奶聽到聲音,也沒有回頭,很熟悉的樣子:“都說過了,不用每次都敲門。”說完才轉身,她的對面,站着一個滿頭銀髮的老頭,周正的五官,只有嘴巴有些歪斜,顯得有些奇怪。
他年事已高,背有些駝了,只是那雙眼精神奕奕,比他的外形年輕許多。
老頭拎了一個袋子,放到了張奶奶的茶几上,用濃重的臨州口音說道:“枇杷,新鮮的,你吃吃。”
張奶奶見了卻笑了:“我家裡人來得勤,不缺東西吃,你不用老是拿過來。”
老頭不見外地坐在了搖椅上:“上門做客不好空手的。”
張奶奶給他倒了一杯熱茶,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
老頭哆哆嗦嗦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瓶藥,往嘴裡丟了兩顆。
張奶奶看了看牆上的鐘:“老楊,你又忘記吃藥了。”
“曉東很久沒有過來了。”老楊嘀咕着。
張奶奶聽了,笑了:“你就這麼喜歡我這個外孫,下次他來了我帶過去給你見見。”
老楊擺了擺手:“我怕見不熟的,你曉得的。”
“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倔的老頭。”張奶奶笑着,“不過你也奇怪,小葉來了,倒是願意見見?”
老楊看了看窗臺上剛剛被修剪過的百祖荼蘼,說了句:“蘼蘼,可以的,像我。”
說完,手顫巍巍地從袋子裡拿出一顆枇杷,遞給了張奶奶:“你吃。”
張奶奶接過了枇杷,找了個果盤放在老楊面前,細心地剝了枇杷的皮,把果肉放在果盤裡,示意老楊可以吃了。
老楊很滿意,拿起果肉放進了嘴裡,細細品味着,手指了指那袋枇杷:“只有在臨州,吃得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