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起筆:夫欲學書之法,先幹研墨,凝視靜慮,思字之大小,偃臥、平直、振動……
這一章道盡筆勢之妙,常人觀字只看印象,而這一章寫盡了字的大學問……
第三章起筆:視形象體,變貌猶同,逐勢瞻顏,高低有趣,寫盡了字之動感……
這一章結束,林蘇筆下突然出現了青蓮火,身後出現三重樓。
寶典將出之徵兆。
林蘇對此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筆尖似乎也浸透了書道的靈魂,一淌汪洋……第四章,第五章,第六章……第十二章!
轟地一聲輕響,桌上的十二章《筆勢論》同時飛起,另外,另一篇文字似乎從天際而來,正是林蘇曾經寫下的《書論》。
兩篇文字,同一種筆觸,共同組成了另一個世界一代書聖王羲之的書道完整精髓。
書頁虛空而合,化爲一本金色巨書,盤旋升空,嘩啦一聲展開……
聖音傳遍聖殿:“常行林蘇寫下《書勢論》,奉爲聖殿寶典……”
書宮正殿,殿門大開,一個高冠老人率領一羣人同時走出,來到書聖閣下,同時鞠躬:“書宮宮主常永年率七十二長老,謝林常行書道厚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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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音流遍聖殿,各宮同時騷動。
樂宮宮主霍然擡頭,盯着天上的寶典,雖然依舊平和,但眼神絕對與衆不同。
洛無心推開了常行居的窗戶,望着天空的寶典橫空,面無表情,但他將衣服攏了攏,似乎覺得這窗外的風有些涼。
摘句樓上,照例五子齊聚,李慶詮拍案而起:“孃的,有完沒完?”
“李兄慎言!”李逍遙趕緊將他拉住。
作爲文人,你怎麼能在寶典橫空之時,表現出不耐煩?哪怕大夥兒都知道你對林某人一再出風頭很不爽,但也不能表現出來。尤其是不能在寶典橫空的時候有這幅表現,這幅表現如果落在外人眼中,隨便給你安一個不敬文道之罪名,你怎麼也得喝上一壺。
而白閣之中,白老依然跟李長盛對弈,看着上方的寶典,白老輕輕一笑:“現在宮主是否相信,他之本意,一直都在棋盤之外?”
李長盛輕輕點頭:“果然如此!白老真慧眼也!”
有些迷霧,沒有拔破之前,你是看不清的,但隨着事情的步步展開,他能看清。
林蘇博道入界,九大支柱,他一直都在補短板。
文墟之行補了三道。
樂峰之側,補了一道。
詩峰之上,補了一道。
今日書宮,又補一道。
書宮之補,最是明顯。
因爲他與書宮沒有任何交集,無恩也無仇,書宮特立獨行,連林蘇的聖殿入門儀式都沒有參與,林蘇沒有任何理由針對書宮,但他偏偏去了,找的理由顯然很扯,但是,最終的落腳點卻是書道寶典橫空。
這就完全印證了白老的判斷。
林蘇的功夫在戲外!
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在爲自己的天道準聖鋪路。
書宮之中,宮主常永年與衆位長老對林蘇表達了謝意,走了一套雖然極簡單,卻也極隆重的流程,全部結束,林蘇與常十八並肩而出書聖閣。
所到之處,書宮弟子齊齊施禮。
聖殿十七正宮,林蘇第一次真正進入內部,也第一次真正得到一座正宮的舉宮禮敬。
踏過前面的湖堤,常十八停下了腳步:“你身上的白雲邊可還有?”
“怎麼?一千壇還不夠你老哥喝麼?”林蘇微笑。
“不是,有個客人到了,我想你需要給他準備點禮物。”常十八笑容頗有幾分神秘。
林蘇微微一愣:“卻是何人?”
“他在前面那間靜舍相侯,我就不去了,只因爲你我兄弟相稱,如果你一膝蓋跪在他的面前,我常十八這張老臉真沒地兒放。”聲音一落,常十八手輕輕一揮,林蘇被他送到一間靜舍之前。
常十八不見了。
林蘇推開了靜舍之門……
靜舍之後,不是一間房屋的模樣,而是一面湖,湖水之中,一條小舟飄飄蕩蕩,來到他的面前,舟上一名老者頭髮半邊黑,半邊白,手執漁杆在那裡釣魚。
林蘇臉上露出了笑容。
一個故人啊!
而且是很早很早的一個故人!
當日他在會昌會試之後,提前交卷,出了考室就看到了一面湖,湖上有一老人,他與老人合力寫下一首七彩詩篇,就是那首“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絛一寸鉤,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
後來他才知道,這老人已入文界。
再後來他才知道,這位文界是章維空——章亦雨的曾祖父,章居正的父親。
他入聖殿之後,其實打聽過章維空,但沒有人知道。
聖殿太大了,如果一個人並不特別出名,是很難找到的。
但今日,他見到了。
“老爺子!”林蘇拱手爲禮:“故人相逢,不亦樂乎?”
“來!”章維空手一起,掌中釣鉤一揮,林蘇隨着他的釣鉤上了他的小船,小船滑入湖心,四周一派汪洋。
“小子,有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老夫?”章維空微笑。
“我其實打聽過你的消息,只是沒打聽出來。”林蘇手擡起,遞給章維空一隻銀色酒壺。
章維空打開酒壺,仰天喝了一大口,讚一聲好酒,然後目光慢慢下落:“你打聽不到老夫的消息,只因爲一點,老夫身在閱文宮,閱文宮之人,不得對外表露身份,以保文道之上的一方淨土!”
林蘇心頭大亮!
這就是章維空三十年不知音訊的根本原因。
這就是他在聖殿都找不到他的根本原因。
只因爲一點,他在閱文宮。
閱文宮是超級宮,也是超然宮,對文道成果擁有終極評判權,這裡面的人容不得半分裙帶關係,否則,有可能會因爲人情關係而隨意亂定別人的文道成果。
打個比方說,假如章維空着意放手,他家孫子章浩然擡筆就是七彩詩或者傳世詩,那便宜就佔得太大了。
基於此,閱文宮的人個個神秘,外人根本不知道誰是閱文宮的人,纔會杜絕人情稿,這跟現代社會考公面試差不多,面試官異地爲考官,一到就進入酒店,沒收手機,杜絕一切溝通的渠道,確保面試公平。
林蘇目光擡起,有幾分複雜:“那老爺子今日真身見我,可是有幾分忌諱。”
“是!的確有幾分忌諱,但是,老夫不能不來!”
“爲何?”
“你將踏上一條艱難之路,我們這些老人幫不了你什麼,只能前來告訴你四個字!”
林蘇站起,躬身:“前輩請言!”
章維空右手一起,按在他的手上:“大道不孤!”
大道不孤!
四個字,放之天下皆準!
四個字,簡單而又例似於廢話。
但是,在林蘇即將踏向天外天之前,章維空不顧自己身份的犯忌,專程前來,鄭重地告訴他,卻也傳遞出一份堅定的支持。
他在告訴他,林蘇所做的事情是對的!
聖殿之中,其實有很多人支持他!
哪怕這些人不便於表露身份,不便於公開支持,但是,知道了這一點,林蘇心中突然熱血沸騰。
很長一段時間,他一個人孤獨地摸索,他一個人暗室設計,暗室演繹,苦心謀畫,在棋盤上孤獨地落下一顆顆的棋子。
他不知道有沒有人欣賞他,他不知道他的前路之上有多少同行人。
但今天他知道了!
至少常十八支持他,至少章維空支持他,還有很多人都支持他!
一時之間,千言萬語,一時之間,無所言……
章維空輕輕一笑:“還記得四年前你我相見之時,我問過你的那句話嗎?你之路究在何方!”
林蘇輕輕一笑:“我言,我之路還在老婆孩子熱炕頭。”
“老夫對你有所瞭解,據小道消息所傳,你還真的在踐行這條路,老婆相當不少,炕頭長期火熱,連老夫從來沒有見過的曾孫女章亦雨,似乎也未能逃脫你之魔爪……”
“小道消息害死人啊,我與亦雨真的沒這事,乾淨清白有若白雲邊……”林蘇趕緊辯解。
章維空橫他一眼:“這需要辯解麼?你需要緊張麼?老夫親身前來是聽你辯解的麼?老夫要的是一個堅定的態度!來,你告訴老夫,你打算將亦雨置於何種位置?”
林蘇抓腦袋:“老爺子,咳!我……我該將她放在何種位置比較合適?”
“這種事情你問老夫?老夫是她曾祖父,怎麼回答?!!”章維空狠狠瞪他:“該是什麼位置就是什麼位置!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懂!完全懂!回去之後我抓緊辦!”林蘇點頭如同雞啄米。
章維空瞅着他,一時沒搞明白這個“辦”字是何意,算了,研究學術之人,探討這個好象有點不太象話,略過。
“白雲邊酒身上有多少?都給我拿來!”
一個小袋子送到章維空掌中,裡面又是千壇白雲邊,章維空掂掂分量:“嗯,差強人意也!差不多了!”
手輕輕一揮,林蘇離開小舟,章維空的小舟飄然而去,消失。
林蘇怔怔地看着這條離去的小舟,有點發懵。
老頭你很牛叉啊,我這個文道博界在你手裡竟然也象皮球?
你這不是文界,直接是準聖啊!
等下,你剛纔掂着千壇白雲邊,說差強人意幾個意思?你一個人喝顯然是喝不完的,看來,這老頭是打算用這批酒橫掃聖殿同僚啊,給他建立一個後援軍團啊。
呵呵,值了!
衝着你這份善意,回去後,我把你家曾孫女朝死裡疼……
對了,這純粹是遵照你的指令!
林蘇出書宮,直接破空起,他這一破空,去的是北方。大蒼北方是大蒼最大的敵人大隅,而聖殿的北方,是聖殿最大的敵人,異域兇魔。
那裡就是天外天。
林蘇沒有用大衍一步,他用的是很正統的文道手段,一葉金舟飄飛天際,他的人立於金舟之上,宛若嫖客。
這幅姿態,一看就不象是參戰的。
但也與衆多擁有通天牌的文道天驕完全合拍。
天外天,的確是戰場。
但是,在衆人心目中那是戰場嗎?
不是!
那是一座尋機緣之地,那是危險沒有幾分,但機緣一大把的神奇地,前往這樣的地兒,是比度假還輕鬆的行程,從這地兒歸來,是比打獵還豐厚的行程,所以呢,文人嘛,本着能騷包絕對不矯情的宗旨,將這一路的風花雪月演繹得淋漓盡致。
甚至於還有詩句出來了。
君行天外天,妾坐閣中閣,待君返鄉時,牙語對君酌。
什麼意思?
說的是很多文人玩的一種勾當,在進天外天之前,沿途一番亂搞,在天外天鍍一層金回來時,亂搞之時結出了果子已經牙牙笑語了,便宜媳婦抱着這便宜嬰兒給便宜相公倒酒以賀。
折射出來的是什麼意思呢?
有這麼幾層……
其一呢,衆人真沒將天外天當戰場,否則的話,哪有心思一路風花雪月亂搞?
其二呢,上天外天戰場的人還真是有特權,那些女人心甘情願地讓你亂。
其三呢,詩中只說回來,卻不說回不來,在所有人認知中,這純粹是好事,是喜事,決不是生死離別的戰場常態。
事實上,也的確很少有人死在天外天。
除非你自己活得不耐煩了,非得出關,或者你對於戰果太熱衷,非得多殺敵,否則,這些文道天驕站在自家城頭,興致來了對着外面永遠也攻不進來的敵軍,吟上幾首戰詩,用文道偉力發出幾記攻擊,能有什麼風險?
林蘇前往天外天,跟一般文人一樣的騷包而又悠閒。
但是,還是引起了幾個人的關注。
其中有一人,立於虛空之上,一盞夜燈在他頭頂綻放出一圈美麗的雲霞,他是洛無心,而洛無心身邊,照例是君悅。
“公子,他去了!”
“是啊,去了!無人爲他送行,我爲他送行!”洛無心輕輕托起酒壺:“有點意思吧,這是他昨夜送我的酒,今日我以此酒送他!”
酒傾瀉而下,在空中化爲一場秋雨,下方的百姓擡頭,臉有異樣,今日的秋雨,爲何會有酒香?
在普通人的世界裡,無法理解一壺酒化爲漫天秋雨的離奇。
只會爲這場酒中爲何會有異香而感覺奇怪。
君悅怔怔地看着他:“這是祭奠麼?”
“不!單純只是送行!”
君悅更奇怪了:“前天公子還說過,他此去必死無疑……”
“前天我的確覺得他必死無疑,但是,今日我改變了想法,我突然覺得他有可能回來。”
“公子,我不太懂。”
洛無心目光投向遙遠的西方:“因爲他今日去了書宮!而且寫出了寶典!三重天之上,唯有一人,跟昔日那位最是契合,假如這位出手,那凡事都有可能……”
君悅心頭怦怦跳……
書聖!
如果說兵聖是一把鋒利的長刀、一面獵獵飛舞的戰旗的話,那麼書聖,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書,看着書香撲鼻,摸着柔軟如綢,但是,卻是鐵劃銀鉤,骨子裡有着不同於一般的剛。
昔日他一硯臺砸了異域通道,跟兵聖劃下的人海分割線是同樣的原理。
兵聖被冠以溝通異域之罪時,書聖雖然沒有出書聖齋,但書聖齋之上,卻是墨光隱隱,翻滾三年方休。
那翻滾,沒有改變兵聖的命運,卻也改變了很多兵聖昔日追隨者的命運,按照其他幾聖的想法,這些餘孽是需要清理的,但瞅瞅書聖齋上方翻滾的墨浪,衆人還是覺得不宜過於刺激,於是,很多人因此而死裡逃生。
那是書聖唯一一次小露聖威。
但見微知著是每個高層都必須精通的門道,衆人透過翻滾三年的墨浪,捕捉到了書聖的聖威。
如今呢?
如果說三重天上,有誰會爲林蘇站臺,首選大概就是書聖。
而林蘇在入天外天的最後時刻,入了書宮,寫下寶典,跟書宮用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方式,掛上了鉤。
這寶典能成爲寶典,本身就代表着書宮對他的高度肯定。
書宮跟書聖的關係是一脈相承,間接代表着書聖的態度。
林蘇如果死於異域,那沒什麼說的,書聖也不可能入異域,救不了他。
但是,如果他不死,返回聖殿,聖殿想栽贓於他,污他爲奸除了他,那一定會觸動書聖內心最敏感的一根弦,他還真有出手的可能。
人啊,往往都是這樣。
以前承受過的事情,不容許第二次!
命天顏八百年前承受過一回被人利用,八百年後對於利用她的人恨之入骨,整個人成了裝滿火藥的火藥桶,稍微有一點點刺激就會炸。
她如此,兵聖也如此。
書聖承受過兵聖被污的往事,對此格外敏感!
林蘇這個人間清醒,顯然是看到了這一層,所以,他已經在規劃回來的路線,提前布了個局。
這是洛無心看到的。
以智者視角看到的。
但是,洛無心也不可能象到,他的猜測是錯的。
林蘇直到此刻,還根本沒有規劃回來的路線。
或者說,他規劃的這條回來路線,遠比任何人設想的更加狂野一萬倍……
歸路眼前不提,單說去路。
去路林某人一葉金舟,悠閒自在,越過原野,越過無數城池,見識過無數聖殿風貌,似乎直到天盡頭,終於在三日後,他感受到了一股奇異的氣機:戰場殺機。
戰場殺機,他這個兵道之人感受到太多太多,但是,眼前這種戰場殺機,他還是第一次感受。
因爲這股氣機極其複雜,夾雜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有鐵血沙場的血氣,有來自最神秘江湖最恐怖的殺氣,有陌生得似乎從來沒有感覺到的異域氣機,更有來自最高文道的煌煌聖威。
這些氣機如雲,覆蓋了遙遠天邊的所有天空。
這些氣機如路引,將林蘇的視線引向前面一座巨大無邊、寬廣如萬里長城的邊城。
止城!
止,出字儒聖親筆!
巨大的止字,化爲一座巨山,虛空立於古老滄桑的城牆之後,如同擎天之壁。
這座峰,止峰。
這座城,止城。
何爲止?
對於異域兇魔而言,是告訴他們,就此止步!
對於聖殿諸雄而言,這是文道之極,文道止步於他!
林蘇盯着巨大的止峰,內心悄然震動。
兵聖在人間劃下人海分割線,威名播於九國十三州,而儒聖,在天外天親筆手書一個止字,阻異域兇魔越界,同樣彰顯煌煌聖威。
看起來,兩人這一驚世大手筆似乎並無二致,但是,卻也大相徑庭。
一個立足於大地,一個立足於天空。
當代聖人中的兩大豐碑,千年前爭道,看似已經終結,但是,似乎又並沒有終結,還在各個層面形成對峙。
林蘇的金舟靠近,他感受到了聖威的壓制,似乎一雙威嚴無匹的眼睛透過虛空盯着他,林蘇手中的通天牌自動激活,化爲一根金線與止峰相連,無邊的聖威煙消雲散,林蘇憑空而落,落在止城之中。
止城,跟正常的人類城池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
有酒樓,有書院,有無數的人流,甚至還有無數的商家,看起來生意還蠻好。
進入酒樓,有店小二迎上,熱情開口:“公子是要用些酒食嗎?”
“是!”
“請問公子,是以貢獻點付賬還是以銀票付賬?”
林蘇道:“銀票。”
店小二的熱情一落千丈:“銀票付賬者,就在此大廳就坐吧,百兩銀子!”
手直接伸了出來。
看着店小二伸出來的手,林蘇有點懵:“我都沒開始點菜,你如何知道就是百兩銀票?”
店小二還沒開口,一個人從林蘇身後走了進來,冷冷一笑:“連貢獻點都沒有,還想點菜?滾一邊去!”
林蘇回頭,就看到了一羣人。
對他口出不遜之言的人,是個隨從模樣的人,根本不象是個文人,此人對林蘇喝斥一番之後,也根本沒有看到林蘇的眼神,他與另一個隨從模樣的人同時躬身:“請三位聖子上樓!”
中間位置,三個年輕人並肩而行,昂首闊步上了二樓。
全是紫衣文士。
但身上有細微的區別。
中間一人,肩頭淡金暗格,裡面是一本翻開的書,隨着他的行走,這書也似乎隨之而翻,赫然是《倫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