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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2章 無憂山下獨憂人

第962章 無憂山下獨憂人

“知道師尊的身份,還敢如此肆無忌憚地下戰書,表明了兩點,其一,墨閣之事已然打到了他的痛點;其二,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會肆無忌憚!”

白老點頭,微笑:“看來,你對他已經足夠了解,有無把握在接下來這一弈中,壓過他?”

“師尊之弈道出神入化,弟子不才,只能學到三分!”洛無心道:“對弈之道,不在過程,而在結果,接下來這一弈中,過程如何儘可忽略,只要最終的結果壓過他,即爲王道!”

“儒子可教也!”白老點頭,讚許。

從這段話可以看出,洛無心跟林蘇那一約——挑戰兩宮聖峰之約,本身就是一局棋,而且這局棋也是經過白老同意的。

洛無心也早已看穿這局棋的妙用。

他與林蘇同臺競技,如果想在競技過程中壓過林蘇,很難,但是,真正的對弈之道,從來不是全過程子子爭先,而是結果把控。

子子爭先洛無心未必能做到。

但結果把控,卻已成定局。

林蘇在這幅棋盤之上,不管如何折騰,不管如何驚豔,最終都會一腳踏入別人早已預設的死循環,而洛無心,不管怎麼做,最終的結果都會如願以償。

在這個層面上,他洛無心都是未弈而勝。

但是,林蘇的幾句話,還是讓白老有一種小小的挫敗感。

他白閣以天下萬物爲棋,縱橫天下,但在他口中,卻是如此之不堪,而且他更不服!“天下中分尚可持”,這就是宣言,且看未來,誰主天下沉浮!

墨閣已然灰飛煙滅,但在他口中,卻換來了高度評價——墨閣的宗旨本來就是:讓自己不成爲他人棋盤上的棋子!此番雖然灰飛煙滅,但他們也終究沒有成爲棋子,他們的宗旨,踐行了!

白老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那裡有一座死寂的懸崖,懸崖之下,乃是文道廢墟,稱爲文墟。

黑老本體,就是從這懸崖頂上灑下去的,是的,是灑!

因爲它已經不再是血肉之身,而是一塊黑色的玉石,玉石在《流沙吟》的聖道偉力下化爲流沙,飄灑於文墟這片文道墳場。

這就是多年對弈的對手之下場。

這就是不肯爲子的下場。

不肯爲子,甚好,那就化爲流沙!

林蘇一夜時間穿行萬里。

聖殿茫茫蒼蒼,其大幾無窮盡。

田園在他眼中浮現,一如世俗界。

田園之側的民居在他眼中浮現,也一如俗世。

城池之中,百姓安居,依然一如俗世。

事實上,這片天地本就是俗世。

如果說非得找出它的不同之處,大概就在於他的管理層。

俗世管理層爲皇室,而這裡,管理層是聖殿。

俗世之中,各國紛爭,而這裡,沒有各國,就只有一個主子。

所以,它比俗世少了很多鐵血爭鬥,它比俗世更加安定,它連軍隊都不需要,少了幾許鐵血,多了幾許斯文。

是的,哪怕是鄉間務農的老農民,同樣滿嘴之乎者也。

他們眼下是農民,他們眼下的日子是餓死者有之,被欺凌者有之,但是,他們還是忘不了祖上的榮耀,他們每個人家裡都珍藏着一件或者幾件文人長衫。

單從外表看,林蘇感受到的是:這裡很象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

但是,透過現象看本質,他卻很悲哀地發現,這片天地比起今日之大蒼,少了些人間煙火。

如果僅僅是人間煙火之缺失倒還罷了,關鍵是,他知道各級管理者,看起來斯文得很,但是,他們的狠毒可絕對不比俗世的官員遜色半分。

民不聊生,絕對不是看這些民,有沒有聲嘶力竭地青筋爆跳,看的還是他們真實的處境。

這些東西,不是林蘇當前要做的事情,當前,他要去一座山。

西北蒼涼地,隱有北風涼。

但一山拔地而起,山上似乎突然間轉換了四季。

一江春水在這片蒼涼大地上寫下了一個驚歎號,驚歎號之側的那座山谷,就是忘憂谷,這座山,爲無憂山。

無憂山,原本是窮山惡水,但自從有了大人物隱居之後,文氣浸透這座山峰,將這片天地變成人間妙境。

忘憂谷中有一面小湖,稱爲“坐忘湖”,四面的無憂山隔絕一切,小湖泛舟,坐而忘憂。

林蘇身形一落,落在山谷口,面前的小湖在清晨的陽光之下,泛起動人的漣漪。

林蘇腳下一動,一個舟字從眉心飛出,落在水面化爲一條燕子舟,他腳踏燕子舟,清風起,發飛揚,他手中一隻逍遙笛橫在脣間,一縷音波激盪而出。

正是他的招牌曲目《山歌好比春江水》!

清幽的笛聲似乎喚醒了忘憂山的山間晨霧,輕盈地在山間跳舞。

也似乎喚醒了這一江春水,春水在他腳下肆意汪洋。

當然,也喚醒了忘憂谷的幾個隱士。

隱士目光擡起,眼中有驚喜之色。

又一個隱士來了麼?

還是個會吹曲子的,而且他的曲子一聽,動人至極,與忘憂谷的設定無限合拍,真正是妙曲一聞,世間無憂。

唯有一人,臉有異色,這是在坐忘湖泛舟的一個女人。

命無顏!

昔日的命無顏,不叫無顏,而叫天顏,人如其名,她國色天香,公認爲天命宮第一美人,也是聖殿各宮天之驕子追求的對象,但她,天河一劫,仙子落凡塵,命天顏看錯了人,導致一場驚世駭俗的天河浩劫,數以百萬千萬的人魂歸地府,命天顏從此改爲命無顏,以示無顏見天下人。

隱居無憂山下忘憂谷,已經整整八百年。

今日,她突然聽到了這一曲《山歌好比春江水》!

這一曲之美妙,已然可以讓山風沉醉,可以讓春水沉醉,但是,命無顏震動的不是這個,讓她震動的是,她知道來的人絕對不可能是隱士。

是他!

昔日書山之上,與她隔窗小小交流一番的那個文道後起之秀:林蘇!

如果說漫長得駭人聽聞、生而無趣的人生旅途中,還有什麼人能在這絕對無波古井中翻起一點點漣漪的話,大概就是他了。

因爲他筆下的《白蛇傳》、《紅樓夢》,也因爲他筆下的驚世妙詞……

這樣的人,是顛覆之人,這樣的人,是最不可能成爲隱士的人,那麼,他今日前來,卻又爲何?

林蘇的小船在美妙樂曲之中馳過坐忘湖,馳過清晨的煙波浩渺,馳過命無顏再度泛起微波的心田,停在了她的船外。

笛聲停,命無顏眼睛慢慢睜開,如同當日一般,隔着船艙看着林蘇。

她的面容依舊國色天香,她的形象看起來跟一個倚窗美女全無二致,但是,今日林蘇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確是沒有瞳仁的。

沒有瞳仁的眼睛,再完美也只是死物。

難怪,每次看到她,總會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天顏仙子,小生林蘇拜會!”

“忘憂谷並無天顏,唯有無顏!”命無顏淡淡道:“你之拜會,我也根本看不見。”

“那只有一個辦法了!”林蘇道:“我進你船艙,讓伱近距離感受到我的真實!”

聲音一落,他腳下的小船化爲一個舟字,融入他的眉心,而他,一腳踏上了命無顏的小船,來到了她的身邊。

命無顏臉色微微一沉!

未經她的允許而登上她的舟!

這小子欠收拾啊!

這幅明顯的表情林蘇似乎完全沒收到,他輕輕一笑:“我聞到了熟悉的香味,秋淚!仙子,你雖然隱居無憂山,看起來萬物不掛懷,其實也還是有美醜之念的,人間煙火,你終究未能完全斬斷。”

命無顏內心悄悄嘆了口氣,語氣卻更爲清淡:“如果你今日前來,只爲這些閒言閒語,那也不必在我船上停留了!”

“如果只是閒言閒語,且不說你不留我,我也無顏留於此地!”林蘇道:“可是,這些不是閒言閒語!”

命無顏目光慢慢從窗外收回,慢慢轉向他:“何意?”

“在下只是想看看,有些事情是否適合與仙子交流交流!”林蘇道:“如果仙子八百年隱居,真正萬事不掛懷,那小生也就沒有談之必要,現在看來,仙子這八百年隱居,其實也並未完全消去心頭的一絲人道氣息。”

嗔、癡、怨等等情緒反應,全是人道氣息。

擁有這些,纔是可以共情之人。

沒有這些,什麼事情都免談。

命無顏輕輕一嘆:“倒讓公子見笑了!坐吧!”

她的手輕輕一擡,林蘇面前完全改變。

她們腳下的船,變成了一座閣。 閣外之湖,似真似幻。

他們屁股下面,同時出現了張椅子,秀雅至極的竹椅,他們面前出現一張茶几,秀雅至極,甚至閣柱之側,還有幾隻竹蜻蜓,同樣秀雅絕倫。

林蘇盯着這竹蜻蜓,眼中異彩浮動。

到了他們這種境界,沒有一分動作是多餘的。

這竹蜻蜓就是多餘。

因爲它沒有任何實質意義,有的只是象徵意義,象徵什麼?象徵着命無顏的心態,她很在意生命中的色彩,哪怕眼睛看不見了,她依然在意。

傳遞的潛臺詞就是:你最好給我一些讓我能窺見生命色彩的東西。

“仙子當日與我書山隔窗一會,提及一書名《天河劫》,此書,書山之上我未找到,但是,很有幸,我還是在別的地方讀到了這本書!”

命無顏倒茶的手微微定了一會,但是,也只是一小會,還是倒了茶,手輕輕一拂,茶杯到了林蘇手邊:“公子讀到了什麼?”

“讀到了……”林蘇微微停頓。

命無顏淡淡一笑:“無需諱言,這道傷,不是秘密,我也已爲這道傷付出了所有,無所有,也就無所失。”

林蘇輕輕擡起掌中杯:“那好吧,我們直面這道傷疤!當日的天河劫,世人言你命天顏看錯了一個人,李天磊,從而導致天河府千萬人的慘死,也導致聖殿兵宮的毀滅,你爲此而自毀命瞳,隱居無憂山,改名命無顏,從示無顏見聖殿諸賢,無顏見天下……”

他每說一個字,命無顏的臉色就陰沉了一分……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

你以爲你幾百年隱居下來,會慢慢走出這份陰霾,其實你只是用漫長的時間、用無窮的世事作了一幅幕布,將這層傷重重掩蓋。有人當着你的面,將這層幕布撕下來時,你還是會發現,幕布後面的殘酷一點都沒有變……

林蘇道:“不知道你有沒有從另一個層面設想一下,有無可能錯的其實不是你?”

命無顏霍然擡頭:“你說什麼?”

這一刻,她的雲淡風輕消於無形……

林蘇反而云淡風輕了,托起茶杯,用一種很悠閒的語氣開始講一則故事……

“天河府,葬州之地,如今,已經是關外的一座魔域。八百年前,天河府地處抗擊魔軍的前沿,魔軍攻破了兵家設置的防線,天河府的千萬人需要大舉遷移關城之內,但是,這些人中有大量的魔軍奸細,於是,圍繞着這羣人該不該放進關內,人族這邊有激烈的爭議,一些人認爲,千萬人族的性命重如泰山,怎麼着也該先讓他們入關,脫離險境;另一些人認爲,這羣人對關內人族有致命的危害,不能入關。請問仙子,是否如此?”

命無顏緩緩點頭:“是!”

“李天磊當時持的就是第二種意見,拒絕千萬人族入關避險,從而遭到聖殿怒斥,欲剝奪他的文位,兵宮力保之,從而形成兵宮與聖殿十七宮的激烈對峙,是否?”

“是!”

“聖殿天命宮命你爲李天磊一測,測其天命,定其吉凶,你測出來的結果是,你在天命長河中,看到了此子的作用,此子會成爲聖殿大興的引線,從而也站到了李天磊這一邊,是否?”

“是!”命無顏閉上了雙目。

“正因爲你這一定,聖殿放棄了對李天磊的當場清算,而李天磊,卻肆無忌憚地拿起屠刀,親手斬了天河府千萬人,這一斬,斷了你的天命之路,也讓聖殿兵宮千夫所指,進而引發大變,世俗兵家被滅,聖殿兵宮除名!是否?”

命無顏長長一聲嘆息:“八百年舊傷,爲何要重新掀起?”

“因爲,很多事情……其實不是真相!”

命無顏眼睛再度睜開……

林蘇道:“第一個真相:千萬天河府的人族,在李天磊舉起屠刀之前,就已經不是人族!他們被赤司魔族以‘赤司之卵’操控,雖然依然是人族之身,但其實全是魔族之奴。”

命無顏眉頭猛然皺起……

林蘇道:“第二個真相:李天磊舉起屠刀之前,已以絕頂文道審訊了被魔族附身的赤司,並將結果上傳聖殿,但是,此消息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迴音,戰場之上,兵情緊急,他唯有當機立斷,否則,這些魔族一旦越過關城,融入葬州億萬人流,整個葬州將全部淪陷,進而波及金沙江這一側的九國十二州。”

命無顏臉色大變:“竟有此事?你……你如何知曉?”

林蘇道:“昔日的天河府,如今早已是魔域之地,沒有人族遺留,沒有知情人能活下來,但是,有個神奇的種族叫靈族,靈族之壽,比頂級修行人還長,靈族最大的本能就是隱藏於草木之上,他們的人,記錄下了當時的一切,在一個多月前,不遠萬里送到了我的手中!”

他的手輕輕一擡,一片樹葉遞到命無顏的手中。

命無顏兩根手指拈着這枚樹葉,整個人完全不在狀態,樹葉爲影像,記錄着李天磊當時怒指蒼穹的畫面,他言:“軍情緊急,時不我待,而聖諭不下!!今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萬千罪責在我一身,天道在上,予以見證!”

然後,面對蜂擁而入關城的所謂百姓,他舉起了手中的屠刀……

這枚樹葉,是姜雲在大蒼浩劫之時,不遠萬里來到他身邊,送給他唯一的東西。

雖然他們這次見面,是在最緊急的情況之下,話都來不及說上幾句,但姜雲還是給了他這枚樹葉。

樹葉非常忌諱,當時她瞞過了所有人,包括南王郡主齊瑤都沒有發現。

林蘇當然也更加沒有跟任何人提及。

命無顏空洞的雙眼之中,一縷寒光悄然瀰漫:“時不我待,聖諭未下!此事……此事我不知!聖諭宮,爲何隱瞞如此關鍵信息?爲何?”

“爲何?世間不合常理之事,世間詭局,但看結果!”林蘇道:“聖諭不下,李天磊只要是個合格的兵家人,他就必須舉起屠刀!這一舉,兵家毀滅,這一舉,兵宮毀滅,所以,李天磊,就是大道之爭的那根引線,我有理由懷疑,天河劫,雖然出於人魔之戰,但是,後面的那個導演,可未必是魔人!”

命無顏緩緩道:“天河劫,應劫的其實不是千萬天河府人,而是兵宮!你是說,有一雙黑手策劃了這一劫,真正的目的就是滅掉兵宮!”

“大道之爭,起於三重天上,但大道之爭的餘波,波及聖殿,也波及世俗間!”林蘇道:“現在你是否明白?當日讓你來測李天磊的天命與吉凶,針對的並不是李天磊,而是兵宮!他們要的並不是你站在他們那一邊,判李天磊有罪,恰恰相反,他們要的就是你判李天磊無罪,讓他們有理由放李天磊一馬,以李天磊這根引線,發動針對兵宮的絕命一擊!”

命無顏長長嘆息:“千年大局,我爲棋子!千年大局,我竟然是一顆棋子,可是……”

她的聲音突然停下……

林蘇目光慢慢擡起:“你是不是還有些奇怪,爲什麼你在天命長河中,真的看到了李天磊,真的看到了他會成爲聖殿中興的某個引線?”

“是!我是真的看到了他……”

“引線的作用是很奇妙的,八百年來,你堅定地相信是你看錯了,因爲李天磊實實在在成了兵宮毀滅的引線,怎麼也算不得聖殿中興的引線。但是,在他們看來,你或許沒錯,李天磊毀滅了兵宮,聖殿十七宮一片祥和,再無雜音,可不就是聖殿中興嗎?”他的聲音充滿譏諷。

“這麼說,我這忘憂谷、無憂山一隱八百年純屬笑話?”命無顏慢慢擡頭,眼中光芒不斷地變幻,她這空白瞳孔之中,似乎有一點光芒悄悄點亮。

只不過,她的言語中也滿是譏諷,甚至還有她八百年來從來沒有過的憤怒。

“是啊,所以,你原本就沒必要自損雙目!”林蘇道:“你更沒有理由在這裡懺悔八百年。”

命無顏淡淡道:“命瞳已毀,但也未必就不能誕生另一雙眼睛!此眼名:慧眼!只願多一點點慧根,讓我此生……再不爲棋!”

後面四個字一字一句,重重落下!

這一落下,整座閣樓層層疊疊全是文道殺機!

殺機之中,命無顏眼中的光芒慢慢點亮,她的眼睛,亮如秋水碧空……

眼波微微一轉,滿閣殺機消於無形。

命無顏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我第一次看清了你的模樣!”

林蘇笑了:“我也第一次看清了你的模樣!”

命無顏道:“卻不知道你是否看清另一件事情,黑老遭劫之事!”

林蘇道:“得知此事,我就已看得清楚,黑老同樣不是關鍵,關鍵的是那位!”

命無顏道:“那位即將重歸,黑老身爲未央筆依靠的一方神硯,斷然不可留,這就是他必須得除的原因!”

“正是!”林蘇道:“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那位要重歸,他們當然需要先下手斬掉那位有可能的羽翼,以及任何有可能的幫助。”

“這些你已看清,那麼你自己呢?”命無顏目光擡起,盯着他。

“我也是那位有可能的幫助,你……也是!”

命無顏雙眼微微一閉:“接下來,你欲何爲?”

“我欲入文墟!”

入文墟?

命無顏輕輕一震:“聖人親手毀掉的一方神硯,你欲重續?”

“未必能夠重續,但是,畢竟是故人,故人身葬文墟之中,我好歹也得爲他送個行,祭奠亡靈,亦是聖道所倡導的正途。”

“聖道無涯,擇其適用者用之,你確定這番祭奠乃是必須?”

“劍道有云,天下事,有所必爲,有所不爲,而今日之祭,乃是有所必爲之事!”

“我言聖道,你言劍道……”命無顏輕輕托起茶杯:“也許我懂你的意思,你這是要亮劍!去吧,行你必行之事,我爲你送行!”

一杯茶代酒,送君遠行去。

一曲笛如心,隨波入暗流。

命無顏靜靜地立於舟頭,遙望這葉孤舟遠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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