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側,白沙堤,殘陽半縷說別離,當年孤影踏波去,十年猶記背朝西。
這是東海堤上一位大儒題下的一首詩。
說的是當年這位大儒送友人出海,從此未歸的人間惆悵事。
那位友人,是修行人。
他志在海上機緣,於是,就出了人海分割線,從此再無歸期。
這其實道出了大海邊的一種人生常態。
這個世界,各道並行。
有文有武有修行,每一道都有自己的機緣。
文道的機緣無非是皓首窮經,十年苦讀。
修行道上的機緣,卻在路上。
大蒼境內沒啥修行秘境,修行人比大蒼的山頭還多,什麼地方都有修行人,又哪裡存得下什麼秘境?
於是,出海,到人類輕易不涉足之地尋找修行機緣,成了衆多修行人的共同夢想。
近來,有消息傳來,東海龍宮三十六秘宮現世,人族諸位俊傑,亦可參與其中,只要跟隨西海、北海、南海三大龍宮,共同剷除東海龍宮,就可以分一杯羹。
這個消息一出,東海之側立刻聚集了無數的修行人。
酒樓爆滿……
酒樓之上,一名粗豪漢子大概喝多了,手一撕,將前胸衣服拉開,露出茂盛的黑毛毛:“怕個鳥,富貴險中求!要是成功,老子別的不要,就要到化龍池呆上一日即可!”
“化龍池尋常人族怕是呆不得,柯大哥不怕身死道消?”
“屁!你說的是尋常人!老子是尋常人麼?老子的《紫龍訣》好歹也練到了第三層,在座之人,可有敢跟老子比比力氣的?”粗豪漢子口沫飛揚。
突然,一隻酒杯從角落裡飛出。
這隻酒杯看起輕飄飄,但是,帶着詭異的旋轉。
只一轉,就突然出現在柯大哥的面前。
轟地一聲,柯大哥高飛遠走,直接撞破窗戶,落在海中如麻袋。
此桌衆人大驚失色,同時站起……
那個角落裡,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響起:“難怪江湖人在外沒人瞧得起,都是些什麼貨色?安靜些!”
後面三個字一落,那隻杯子陡然一震,七條漢子同時飛向大海。
那桌子徹底空了。
角落裡一個青衣男子斯斯文文伸手,接過旋轉飛回的酒杯,重新倒上一杯酒,他的曲頸酒罈之上,赫然寫着四個字:碧水仙釀。
這四個字,如同碧水東流,充滿無窮的動感。
左側靠窗處,一個輕紗蒙面的女子慢慢回頭,看了一眼這壇酒,是的,她就只看這壇酒。
她旁邊是一個青衣靈動女,青衣女嘴脣微動,一縷聲音傳音入密:“三姐,此人應該是碧水宗第一弟子路三千!”
“路三千,倒也算是一號人物!”小姐淡淡迴應了一句。
“是啊,此人是宗主路天鳴的親生兒子,卻看不上碧水宗的功法,十年前離宗而去時,路天鳴氣個半死,如今強勢歸來,路天鳴卻又驚喜交集,能讓一宗之主情緒如此波動者,豈是一般?大蒼境內,恐怕也只有三姐能壓他一頭了。”
小姐淡淡一笑:“修行道上,一山更有一山高,如果只能看到眼前的所謂俊傑,終究會是一隻井底之蛙!你列舉大蒼俊傑,至少有一人,你是萬萬不該繞過去的。”
靈動女眼珠輕輕一轉:“你說的是逼咱們藥王山封山的那個狗賊林蘇?他現在封王了,不能算是修行道上的人吧?”
“你呀……”三姐輕輕搖頭:“跟你說了八遍了,咱們藥王山封山,不是他逼的,他算什麼東西能逼藥王山封山?我們只是面對新朝新局,暫時未定方案,爲避免干擾,暫時封山!如若真的封山,你我爲何能夠坦然江湖行?”
“是是是!”靈動女笑道:“我知道三姐對林賊是向來不服的,其實小妹我更加不服,你說我們此番出海之後,要不要去趟海寧,將他的王府給挑了?”
“王府?他的王府恐怕不在海寧!”三姐道:“聽說小皇帝在京城正在爲他建王府……”
靈動女眼睛大亮:“京城建王府?這麼說,我有機會潛入王府,近距離收拾他?”
京城建王府,不能是一座空府,得有侍女,有班底。
在這個過程中,是有空子可鑽的。
相反,如果將海寧林家直接升級,鑽空子的機率就會小很多。
一時之間,靈動女動了腦筋。
但是,她三姐一瓢水當頭淋下:“小妹,我必須得提醒你,此人跟你以前會過的對手完全不同,此人之機敏實是讓人難以想象,你無底牌的情況下,接近他,無異於羊入虎口!”
小妹笑了:“三姐真以爲我沒有底牌?”
三姐久久地盯着她,眼睛慢慢亮了……
而那個角落的路三千,盯着面前的一個白鬚老人,白鬚老人手託酒杯,酒杯裡倒的酒,赫然是路三千的碧水仙釀,他憑空出現在路三千的面前,擡手間自己倒了路三千的酒,還一臉高深莫測地看着路三千,等着路三千向他行禮。
路三千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青河宗白宗主,是嗎?”
“正是!”
“你之修爲已達象天法地?”
“當日突破之時,你家老爺子天鳴宗主親至祝賀,當時本座沒有見到你這位俊傑,莫非你當日尚未歸來?”白宗主白如山捏着鬍鬚尖尖。
“還真是巧了!”路三千道:“白宗主喜宴當日,小子也正在經歷象天法地之劫,分身乏術,以至錯過了白宗主的大典,實是抱歉。”
白如山僵硬了。
旁邊幾乎所有人都僵硬了。
他嘴裡說的是道歉,沒能參加白如山的破劫之喜,而理由卻是:他當日也正在經歷天劫!
他弱冠之年,已經破入象天法地!
而且他能一眼看出白如山的修爲境界,白如山卻看不穿他!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的修爲,遠非白如山所能及!
路三千手一伸,給自己再倒一杯酒,淡淡道:“白宗主,還有你身後的諸位宗主,小子知道你們是什麼意思,是希望我加入你們的陣營,接受你們的領導,共赴海外大業,然而,小子更希望這場機緣,是由小子親手主導,不恭之處,衆位前輩見諒!”
窗邊的兩女眉頭同時一緊……
這路三千好大的氣魄!
他以弱冠之年,以年輕一代的身份,居然想領導這次海外大機緣的行動!
他要十數位宗主級人物,都聽他的!
白如山還有他身後的十餘老頭臉色同時一變:“路少俠好雄的膽略,初出茅廬就劍壓天下,老朽等人聽你號令倒也不難,卻不知你有何能耐能夠服衆?”
路三千淡淡一笑:“路某年輕識淺,又能有何能耐服衆?所恃者,不過是三尺青鋒!”
他的手輕輕一擡,掌中憑空出現一把長劍……
長劍緩緩而出,出而青花,次生妙果,一顆,兩顆,三顆!
三顆劍果一出,滿室青光,所有人臉色一齊改變,包括窗前的藥王山聖女蘇蓉(此二女中的三姐,自然就是聖女蘇蓉)。
蘇蓉動容,是因爲她第二次見到,有人在她面前展露了三顆劍果!
第一人,當然是林蘇!
路三千,是第二人!
修行道上,果然藏龍臥龍!
一旦風雲起,出波而化龍!
林蘇如此,他亦如此!
這是修行道上的第二個林蘇!
出自西天仙國修行頂級宗門試劍宗的路三千!
白如山等十餘宗主同時失色,他們全是修行前輩,他們知道劍生三果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他若是道果境,道果境內無敵!
他若破入象天法地,象天法地境內……敵手會很少!至少,不是他們這個層級能夠抗衡的。
域外宗門的高足,果然非比尋常!
路三千掌中劍輕輕一回,重回劍鞘,他的聲音淡然而來:“忘了說一句,小子當日破入象天法地,初始法身兩百七十丈!”
這下,連蘇蓉都心跳加速了!
初始法身,她是傳奇!
她初始法身一百三十丈,創造了藥王山千年記錄,幾與先祖持平。
但是,面前之人,初始法身卻是兩百七十丈!
超她一倍!
而且路三千說這番話時,眼光似有意,似無意掃了她一眼,這一眼,蘇蓉看到了,這是認出了她的身份,這也是對她的警告。
此番出海,首領之位,任何人都莫要與我爭!
你們不配!
不要誤會,我沒有單指某一人,我說的是你們全部!
這就是路三千的斯文!
斯文之下,霸氣側露!
酒樓無比地安靜。
衆位宗主無比地糾結。
接受一個後輩領導,讓這個後輩輕鬆伸手,拿下這支隊伍的領導權,也拿走最好的機緣,他們打死都不服。
但是,這個後輩的高端,卻是他們望塵莫及的。
如果出言反對,路三千看似溫和眼神中透出的那股殺氣,立刻就會化成他的立威行動……
如果栽在他手上,那簡直是日了狗……
就在此時,酒樓之外,一人飄然而入!
白衣如雪,風流倜儻!
他踏着清涼的海風而來,所到之處,如抹春風!
酒樓之中沉悶到窒息的氣氛,隨着他的進入,而突然有了一種離奇的變化……
窗邊的蘇蓉,臉色徹底改變!
她的輕紗,突然間變成了重紗,先前還能隱約看到一些輪廓,但此刻,輪廓離奇消失,沒有人能透過這重紗,看到她的臉。
而她的妹子,那個靈動女眼珠也突然不靈動了,盯着進來之人,完全呆住。
來人,是林蘇!
他剛剛封了一字並肩王,不在王府納福,居然來到了東海側!
林蘇目光絕不偏離半分,沒有看路三千,沒有看他身後一堆象吃了屎一般的宗主,甚至也沒有看他平日裡喜歡看的窗邊美女……哦,不,美景!
他徑直走向酒樓中唯一的空臺——剛纔八條漢子在這裡喝酒,被路三千清空的那一張。
坐下,擡頭:“小二,三盤小菜!隨便什麼小菜都行!”
小二原本也是僵硬大軍中的一員,此刻被人點到名了,趕緊開動……
酒樓中,該吃吃,該喝喝,氣氛有了一定程度的鬆動,但也有了新的緊張點,因爲路三千一直盯着新進來的人。
一般江湖人並不認識這個白衣少年是誰,但路三千似乎是個例外。
因爲他的眼睛很亮。
三盤小菜上桌,一盤炒牛肉,一盤青菜,一盤海魚。
“這位公子可要些酒水?”小二的躬身道。
“也許這位公子想要的酒,貴店拿不出來!”一個聲音從路三千這邊傳來:“不如小可送上一壺如何?”
他的手輕輕一揮,一壺碧水仙釀憑空而出,一個旋轉落在林蘇面前。
林蘇盯着碧水仙釀,淡淡一笑:“多謝兄臺惠贈,然而,小弟今日沒打算喝酒,所以,有負兄臺好意也!”
手輕輕一揮,酒壺原路返回。
路三千也不堅持,手指輕輕一繞,酒壺飛起,側翻,給自己再倒一杯:“兄臺此番前來,可是爲了海上機緣?”
“海上機緣?”林蘇微有詫異:“何種機緣?”
“好教兄臺得知,東海龍宮三十六秘宮現世,內有上古龍族機緣無數,西北南三海龍宮邀我人族英豪共赴盛舉,所得機緣共享之,不知兄臺可有意一路同行?”
林蘇笑了:“原來是龍宮之變!各位真的覺得這是機緣麼?”
衆人齊齊一驚……
路三千眉頭微微一皺:“兄臺何意?”
林蘇手一伸,筷子在手,挾了一口小菜,淡淡道:“修行路上,信奉‘只有錯失的機緣,而無絕對無緣之地’這種說法,所以,各位都相信機緣的存在,但請恕在下忠言逆耳,當你們聽到有絕世機緣從天而降,剛好砸在你腦袋上時,還請認真想一想,這砸下來的到底是機緣呢?還是陷阱殺機?”
衆人目光一齊聚集在他臉上,白如山道:“這位小兄弟,可是知道一些什麼秘情?”
林蘇道:“知道一些!”
“還請小兄弟不吝賜教!”
但凡歷險,總得多些思慮,這是這些活得久了的宗主共同的特徵,沒有這種謹慎的思維,他們大概也活不到這麼久。
所以,不管對林蘇認識不認識,不管對他瞧不瞧得起,多聽聽他掌握的秘情,總不是壞事。
林蘇道:“東海之變,層級高得難以想象,這麼空泛之一說,各位大概沒什麼概念,我就說得更具體些吧。這場戰局,象天法地只是螻蟻!源天一境窺法境,亦是炮灰!源天二境定法境,生死對半!源天三境無法境,可保全身而退!”
此話一出,整座酒樓轟然而爆。
東海之變層級之高,能到如此程度?
象天法地,乃是大蒼境內修行道上的天花板,居然只是螻蟻!
大蒼境內一個都沒有的源天境,一境爲炮灰,二境生死對半,三境纔可保全身而退!
這怎麼可能?
這絕對絕對不可能!
衆人一齊反對!
“小子危言聳聽!”
“是啊,怎麼可能?”
“西海三龍宮專程派人邀請我等出山,對我人族宗門也是重視之至,如是螻蟻,焉能如此?”一名宗主沉聲道,這一發聲,壓過了所有人,酒樓裡只有他這一句沉甸甸的話。
林蘇目光擡起,盯着他:“這位宗主所言,大約是各位的共同疑惑,小子針對此問題,作一解答吧,西海龍宮千年前禍害大蒼人族,殺人族億萬,南海龍宮勾結魔族,均是人族之死敵!他們的話你也敢信?反之!東海龍宮乃是千年前唯一一支不對人族下殺手的龍族,你們要幫助人族的死敵滅了它?且不說基於人族道義你們就不該這麼幹!單說他們爲何拉你們入夥,就包藏險惡禍心!他們拉你們入夥,看中的並非你們的修爲,並非你們的戰力,而是你們的人族身份!他們就是要讓你們這羣人族,死在東海龍宮手中,從而徹底斷絕東海龍宮與人族和平相處的可能,你們尋的不是機緣,尋的是死路!而且,你們的死,還會成爲大蒼與東海龍宮和平的障礙,遺禍千年!”
長長一段話出口,蘇蓉臉上陡然沉靜如水!
但場中之人,卻是紛爭四起……
有人言:千年舊事,只知人海兩族相爭,誰知其中有哪幾宮?誰又斷言東海不在其中?
也有人言:千年前的舊事,拿來說什麼?修行人講的是當下機緣,可管不了千年前的舊事……
更有人言:此子是何居心?想嚇得衆人不敢下海,他一人獨得機緣麼?
這個話題一拋出,場面徹底混亂。
林蘇緩緩站起,手輕輕一擡,衆人靜音,他道:“俗話說得好,好言也難勸找死的鬼!各位腳長在自己身上,腦袋頂在自己頭上,我不是你們的父母師長,沒有義務教你們如何保命,言盡於此,告辭!”
聲音一落,人已消失!
他這一消失,酒樓裡有片刻的安靜!
衆人目光齊齊投向路三千,還有他身邊的十位宗主。
路三千原本是衆人眼中最靚的仔,但是,剛纔那人一進來,勁爆消息接二連三,衆人也都忽視了路三千的存在。
此刻,林蘇遠去,衆人視線,重新聚焦……
路三千目光緩緩從遠方收回:“他出海了!莫非他來自……”
後面的話他戛然而止。
但白如山眉頭一掀,接上:“來自東海龍宮?”
衆人齊齊一驚!
剛纔的白衣人,竟然來自東海龍宮?如果是,那麼他的話就半分都不可信!因爲此刻衆人聚集,要對付的就是東海龍宮,作爲東海龍宮之人,自然會營造恐怖的氣氛,讓人族英豪不敢下海,擡手間將人族英豪封堵於岸上。
不就破了三海龍宮與人族的大聯盟了嗎?
修行道上,從來不缺少陰謀論者,也從來都不缺少分析家,分析一起,林蘇告誡形成的震懾力,直線下降,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狂想,東海龍宮連拆聯盟這一招都想出來了,可見他們已經感覺到了危機。
敵人感覺到危機感覺到痛,那表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
我們就該朝敵人痛處捅刀!
是啊,我們趕緊下海!
東海龍宮擡手可下!
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盲目……
還是有幾位宗主陷入了沉思……
窗邊,蘇蓉的目光透過厚厚的黑紗,盯着路三千,眼睛有點亮……
“三姐!你怎麼看?”耳邊傳來小妹的聲音。
蘇蓉道:“路三千……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小妹好吃驚:“三姐,你不會看上了他吧?雖然他的確很有風度,在年輕一代中少有人及,但是……剛纔那個人一到,他黯然失色,他比起那個人而言,還是遜色一籌的。”
“想什麼呢?”蘇蓉道:“我說的是……林蘇其實並沒有出海,路三千爲什麼要說他出海了?另外,路三千作爲路天鳴的兒子,怎麼可能不認識將碧水宗宗主峰一分爲二的林蘇?就算以前沒見過面,影像總也能看一看吧?”
小妹臉色變了……
如果路三千其實認識林蘇!
如果他有意將林蘇的身份指證爲東海龍宮!
那麼,他的動機又是什麼?
刻意促成這次大聯盟麼?
那豈不間接成了三海龍宮的內應?
她能想到這些,林蘇自然更加能夠。
此刻的林蘇,看似已經遠離,但其實,他就在酒樓之中,只不過,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他這個縮在角落裡,滿臉鬍鬚的落拓江湖漢子,會是剛纔那個風流倜儻的白衣公子。
因爲他使用了蜃龍秘術!
蜃龍秘術,縱然修爲高他一個大境界的人,都分辨不出來,何況是眼前這羣人?
林蘇親眼看着他劃下的警戒線,點點破防。
他親眼看着人潮隨着路三千的指控棒而改道。
他也看到了蘇蓉!
還看到了蘇蓉身邊的那個靈動女!
他再次出乎蘇蓉的意料之外,他清楚地認出了蘇蓉。
他並不在乎接下來,這個聯盟能不能結成。
因爲他知道,這個聯盟分量比一根頭髮絲重不了多少。
這時候還能跟着路三千走的人,他們魂歸東海,絲毫不用可惜。
甚至說,借這個機會,讓大蒼境內的修行道得到某種程度的淨化,林蘇也樂見其成。
他留下來,是因爲他們還是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他的興趣……
首先當然是路三千!
路天鳴的兒子,據說驚才絕豔,剛從異域返回。
他想看看這個初始法身兩百七十丈的傳奇劍道天才,面對複雜局面,會作何反應。
他還想看看,蘇蓉,會如何反應。
路三千的反應他看到了,多少有些吃驚……
蘇蓉的反應他目前猜不透,但是,接下來的戰局一旦展開,她的反應就在掌握之中。
行了,跟這羣小蝦米沒什麼好折騰的,我走人!
林蘇身形一退,出了人羣,真正離去,踏海而行,剛剛入海,他的身影化爲虛無,海水之下,起了一道微波。
這道微波,就是林蘇。
這是他參悟的水之規則。
水之規則,至柔亦至剛,能應用的技能一蘿筐,但就林蘇而言,最喜歡的還是這規則之力轉變的“似水流年”,似水流年,還是他自己取的名字。
這就是規則之力讓人心動之處,悟透了規則之力,隨時可以自創規則之法,你還可以給它取個動聽的名字。
將來如有人傳承這門功法,開創者,就是老祖級別的人物。
林蘇化身海水,悠然過了人海分割線。
一路前行,他感受到了東海上的風聲鶴唳……
是的,他用這個詞兒,一點都不誇張。
他親眼見到了三批龍族子弟,沒一人屬於東海。
七批海獸,均是跟人族象天法地等同的七境妖獸。
兩羣人族修行人,領頭者也均是象天法地!
他也以水爲耳,聽到了諸多消息……
西海龍宮龍君親自帶隊,座下三千長老、八大水師全體出動!
南海龍君親自帶隊,座下四千長老,沒有帶水師,但帶了數支特異戰隊,還有役獸師!實話實說,聽到役獸師這個名字的時候,林蘇心跳加快了幾分。
役獸師,在一般人的字典中,是個很神秘的職業。
一般人也根本不夠資格去觸碰。
但是,林蘇不是一般人,他是一個很不幸運的倒黴蛋,他跟役獸師打交道不止一回兩回,對役獸師的神通,他是心有餘悸。
雖然名揚天下的役獸谷因他而毀,但是,並不足以說明這門神通的不堪。
役獸的威力,取決於役獸師修爲的本身,更取決於被役之獸的層級。
這玩意兒沒上限啊。
萬一這大海之中有可匹敵人族聖人的九級獸尊,萬一這獸尊沒啥底線硬是犯賤給人驅使,那怎麼辦?
北海龍宮那邊,消息不多,他所知道的,只有北海那個太上長老古玉,還有兩名弟子,一男一女,男的是北海龍宮聖子,據說跟大隅國君差點拜了把子,女的據說是北海龍宮第一天驕。
注:不是第一女天驕,就是第一天驕!
啥意思?
她是直接將隨行的北海龍宮聖子按着摩擦的那種!
三大龍宮的消息就是這些,初聽簡單明瞭,細思極恐的那種……
除了三大龍宮之外,還有人族修行人,不僅僅是大蒼的宗門,還有其餘九國十三州的無數宗門。
然而,龍族子弟們提及這些人族,每個人臉上都有譏諷的笑容,稱之爲:人族蠢貨!
這些人族大概不會想到,他們應三大龍宮的邀請前來助陣,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評價。
他們更加不會想到,這一趟出海,於他們是何等的殘酷……
沒有魔族的任何信息,但林蘇自然也清楚,如果他是三海龍君,也不會將魔族信息外泄的,魔族名聲太臭,沾上了不是爛塊皮就是爛塊肉。
但是,你千萬別以爲,這麼龐大的隊伍中,真的沒有魔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