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周魅道:“防備那個人!”
“誰?”
“當日的畫中人!”
周魅說得一字一句!
因爲她急!
她當日在長江之中,差一點點被人象撕畫那樣一撕兩半,如果不是她反應快得無與倫比,她就死了,如果不是他及時救援,她也活不成。
這番際遇是她此生之中最驚心動魄的。
現在她必須提醒林蘇。
爲何?
因爲林蘇今天又幹了一件觸怒陛下的大事!
這件事情一出,陛下震怒,搞不好就會派出那個神秘的高手,專門針對林蘇。
這件事情是她突然想到的,一想到就立刻趕過來,她一路上心都快跳飛了,生怕看到林蘇分成兩半,幸好一切都沒有異常,但她依然不敢稍有怠慢,趕緊給他發出提示……
林蘇笑了……
笑容一露,周魅會錯了意:“你可千萬別不當回事,這個人……”
“這個人已經來過了!”
周魅猛地跳起……
“別擔心!”林蘇道:“他來了,對我無可奈何!”
周魅臉上風雲變幻:“他這種匪夷所思的手段,對你……對你竟然一點作用都不起?”
“文道上的事情,你不會明白!”林蘇道:“雖然他對我無可奈何,但對於其他人而言,威脅還是太大了些,天亮之後,我得展開反擊!”
“如何反擊?”
“殺了他!”
“你知道他在哪裡?”周魅眼睛大亮。
“大概知道!”
大概知道不行啊,你必須得準確知道,否則,以這種來無影去無蹤的手法,沒有人能拿下他,而此人一旦拿不下,就太可怕了,整座京城之中,他真正是想殺誰就殺誰,除了他之外,他們這個陣營中的人,哪怕是她娘保護下的她爹,都難逃一劫,哪怕是陳更、章居正,都難逃一劫。
象這種層級的人,想出動顯然是有些禁忌的,所以,他前期一直都沒有動用。
如今已經開始動用了,一旦動用,就會是異常決絕。
這是他們這個陣營中的人,都該有的覺悟……
“放心,這件事情我已有安排!”林蘇道。
巴掌輕輕拍在周魅的肩頭,周魅整個人都放鬆了……
這也許就是林蘇的魅力。
這也許是過往時間裡,林蘇帶給身邊人的那份獨特信任……
周魅目光移向窗外:“還有件事情!”
“什麼?”
“鄧洪波至今也未出天牢,我爹擔心有什麼變數。”
按道理講,鄧洪波現在就該無罪釋放。
因爲林蘇已經幫他洗脫了罪。
鄧洪波的罪只有一條,構陷皇子與無間門結交。
正如林蘇所說,沒有鐵證,他纔是構陷,有了鐵證,就不叫構陷,而是大蒼朝堂一次正常的彈劾。是天下間正義之士的彈劾。是關心大蒼前途官員該有的彈劾。
縱然這彈劾讓皇家不快,讓朝堂不快,但卻是正大光明的。
這樣的彈劾歷來都不是罪!
沒有任何人有理由扣住他,不讓他出天牢。
但是,明奏已經過了八個時辰,鐵證已經呈上去八個時辰,鄧洪波依然沒有接到免罪書!
周章很不安。
林蘇嘴角又露出熟悉的笑容:“還不赦免?那太好了,明日我敲響驚帝鍾,直接向陛下要人吧!”
周魅微微一震:“你爲什麼說……太好了?”
“因爲我需要一個敲響驚帝鐘的理由,而鄧洪波無罪困於天牢,就是這樣的理由!”
周魅看着他意氣風發的面孔,一時之間有些沉迷,明日他就要進殿面君,面君於他而言,幾乎等同於終極對手的大碰撞,他居然一點都不緊張,這樣的男人,爹爹,你見過幾個?
林蘇的手輕輕擡起,抓住了她的肩頭:“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在我的魅力中迷失了?醒醒,你現在是我座下的暗香堂主,你不是一般人,不能這麼花癡……”
周魅一腳下去,準確地踩在他的腳背上,恨恨地橫他:“你還說這個!你個混賬!你說過拐我,我也沒想到是拐到你那個破暗香裡幫你當堂主啊,你這純粹是戲弄……”
“那你預想中的拐是朝哪兒拐?”林蘇笑眯眯地湊過來。
嗵!
他捱了第二腳!
周魅消失了,這次是真的消失!
她其實忙得很,清剿無間門,也是一個大工程,她可沒時間跟他蘑菇,等手頭上的事情辦完了,她再來好好探討探討“拐”的真實含義……
次日!
大天晴!
碧空萬里無雲,夏日的風姿已在京城呈現。
林蘇出了酒樓,漫步街道。
關於三皇子的事情,外面沒有流傳。
這件事情雖然官場上人人皆知,掀起驚濤駭浪,但是,官場跟民間還隔着一層布,尤其是涉及到敏感事件,沒有幾個官員敢到處亂說。
林蘇一路走到皇宮之外,目光擡起,盯着前面的一個小鐘。
幾個衛兵從樓上盯着他。
林蘇今日入皇宮,明着是解救鄧洪波,暗地裡的圖謀極其狂野,他要殺人!
殺誰?
隱龍宗主!
隱龍宗主世人知道的沒幾個,親眼見過的那就更沒幾個了,本代之中,至少大蒼京城之中,親眼見過的大概只有三個人,皇帝陛下,林蘇,周魅!
這樣的人!
這樣的千年怪胎!
任何人都該聞名而色變。
但是,林蘇卻要殺他。
他要殺隱龍宗主,原因有一筐……
隱龍宗主傷了周魅……
隱龍宗主矛頭對準了他……
隱龍宗主之能,針對誰,誰就得死……
他來無影,去無蹤,而且還根本就殺不掉……
他針對你的暗殺,失敗一千次也視若等閒,你只要失敗一次就玩完……
而且他昨夜明確告訴過林蘇,你從現在起,最好莫要睡覺,這句話真心不是笑話,只要隱龍宗主不死,林蘇的確是不敢睡覺的,因爲他一旦睡着,甚至不需要睡着,只要分心,就有可能着他的道。
這樣的對手,林蘇不敢輕視。
所以,他必須殺了隱龍宗主。
如果章居正、陳更等人知道,林蘇想殺隱龍宗主,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隱龍宗主活了千年,千年間多少人想殺了他?誰又能殺得掉?他本身是不死之人!他還是皇帝身邊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就藏在皇帝身邊,但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而且普天之下,也決計沒有人有資格將皇帝身邊的人作排查!
綜合結論一句話,林蘇眼前想殺掉隱龍宗主,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是,林蘇想完成。
基於一個判斷……
隱龍宗主畢生使命是保護本代國君。
那麼,他一定在陛下身邊。
陛下是在深宮之中,深宮之中,不準正常男人過夜,那麼,隱龍宗主採用的方式一定是最隱秘的方式,比如說,藏身一幅古畫之中。
一個大活人,一個正常人,按常理是不可能藏身古畫中的,但林蘇卻知道,這個人一定可以。
那麼,他敲響驚帝鍾,陛下接見之時,他能不能看到這幅古畫?
可以,一定可以!
因爲他在陛下心中已經是一個危險人物,危險人物求見陛下,作爲陛下最強悍的守護者,豈敢不近身保護?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
他即便今日在陛下身邊看到這幅畫,他能殺了畫中人麼?
畫中人,沒有人能殺,但是,林蘇可以毀了這幅畫!
他相信,這幅畫纔是隱龍宗主本體之所在,只要毀了這幅畫,也就破了隱龍宗主不死之秘,搞不好他的文界也跟着破了,象隱龍宗主這樣的人,只要這兩樣一破,即便不死,也不再可怕。
這就是林蘇的設想。
狂放而又膽大妄爲。
他似乎忽視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其實也是想殺了他的,他這樣單人獨馬闖到陛下的主場,他就不怕陛下當場殺了他?
其實,這一點,他沒有忽視。
所以他以敲響驚帝鐘的方式入皇宮。
驚帝鍾,聖殿自有規則,但凡敲響驚帝鍾,國君必須親身面見,這樣的鐘聲,全城側目,這樣的鐘聲,聖殿都會記錄,這樣的會面,沒有人敢不放他出宮。
林蘇在衆位侍衛的灼灼眼神中,步步前行,高樓上的侍衛頭目緩緩站起,一雙如鷹的利目牢牢鎖定林蘇的腳步,只要林蘇越過前方那條金線,他就可以履行自己的職責,他認識林蘇,他也已意識到事態不象衆人看到了那麼輕。
林蘇似乎根本沒有關注腳下的金線,但也剛好走到金線的邊緣,就在侍衛頭目猶豫着要不要開口的時候,他的手一起,一團銀色文氣化爲鍾錘……
當!
驚帝鐘敲響!
一圈聲波以驚帝鍾爲中心,震盪全城!
“驚帝鍾……”上方侍衛頭目眉頭猛地收縮……
“驚帝鍾!何人敲響驚帝鍾?”外面街道之上有人驚呼。
“出了何種驚天動地之事?”有人驚呼。
一時之間,整座京城民衆,同時遙望皇宮方向,充滿驚訝、也有緊張……
驚帝鍾非同一般,敲鐘之門檻高得出奇,狀元、榜眼、探花、親王、聖殿特使……
哪一個人是人?不都是神嗎?
民間第一時間轟動……
官場第一時間轟動……
深宮之中,陛下坐在政德殿龍椅之上,聽着宰相大人的彙報,似乎神馳物外,或許也不是神馳物外,而是心有所思,心有所累,爲昨日之事正心累着呢,突然聽到了驚帝鍾。
宰相陸天從的彙報戛然而止。
他目光擡起,接觸到陛下睜開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