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蝙蝠狀的人魔從上空滑行而來,宋印眉頭微皺。
“師兄,您歇着,這等東西我們就能對付!”
張飛玄道了一聲,率先出手,只見他握住摺扇,也不打開,只是往手心一打,一道道粗大血線就從扇柄中飛出,飛射入人魔的身軀內。
那些滑行的人魔周身一僵,身軀表皮突然蠕動開,又竄出了大量的細血線,像是包糉子一樣將它們給捆縛住。
十來個人魔,就這麼被捆縛在空中,如同被牽引着的氣球。
“陷阱、打劫.”
張飛玄朝它們掃了一眼,道:“剪徑小賊所化之人魔啊。”
這都無需師兄用百科全書來看,他們對這東西也算熟悉了,一看就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化的的。
喜歡在路上做陷阱,然後等人到了就一擁而上,嘴裡還喊着打劫,那就是盜匪行徑。
“奇了.”
張飛玄數了一下,道:“怎地冒出來這麼多,平日裡遇到一個就算夠倒黴了,這一下可是扎窩了。”
王奇正聽罷,拎起一隻負鼠精怪,道:“這東西也是,也不知道怎麼生的。”
“唔,不習慣,好討厭的感覺。”
鈴鐺在旁邊撇嘴道:“快點殺掉啦,我不喜歡它們的味道,也不喜歡這裡。”
“等等.”
出聲的,乃是宋印。
他突然走向那個被高司術給毒倒的人魔,眼見着他走來,高司術也不敢怠慢,人就挪到一邊,拱手以待。
宋印朝下掃了一眼,還沒等講話,這人魔的嘴巴猛往外張,變得比它的頭還大。
“噗!”
只見它胸腹起伏,一團晶瑩的液體就從嘴巴處飛速吐出,奔向宋印。
“師兄!”
高司術瞳孔一縮,身軀下意識就要動,但這時宋印卻只是擺了擺手,制止了高司術的動作。
也就這會兒功夫,那晶瑩液體就臨近到宋印身周,宋印直接伸手,將這團液體直接撈在手裡。
“老四,你怎麼回事!”
張飛玄喝道:“怎能讓大師兄遭遇如此攻擊,這不顯得我們沒用嗎!”
都九階了,處理一些個凡人變化的人魔都不行,如何能讓大師兄看得起。
人家都擺明着,收斂氣息不動手了。
那這正是他們表現的機會啊。
“無妨。”
宋印搖搖頭,低下頭看着手中晶瑩之液體,這液體在坑洞中的火光下,被反射出一道奇異的光,細細看來,似乎裡面還充斥着如星空一般的閃爍。
“師兄,感染。”高司術沉聲道。
這晶瑩之液體,如陷阱裡的木頭尖上的東西一樣,可見這毒素就是它們自己做的。
高司術對毒最爲在行,在看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這毒一旦沾上,怕是就殺人不見血了,而且還有一種奇特的感染力。
那些個負鼠,體內也有這東西,像是被感染了一樣。
“啊我知道。”
他手掌一動,其液體便蒸發了乾淨。
而後,宋印也不說話,只是這麼看着這人魔,那張皺巴巴的臉此刻很是兇惡猙獰。
雖然是被高司術給毒倒,暫時動彈不得,但表情卻是很足,對着宋印不斷嘶吼,尖銳的聲音因爲被毒倒的關係,變得緩慢。
大體是能讓人聽清。
“殺了你!”
“小爺我不是好惹的!”
“打劫,快把財物交出來!”
“把你們全殺了,全殺了!”
尖嘯聲當中,大體是這樣的意思。
看起來是那麼的.
宋印淡淡道:“悲傷。”
尖嘯着的人魔完全沒聽宋印的話,依舊發出嘯聲。
宋印閉上眼,感受着那咒罵的尖嘯。
感受到了
那份濃濃的不甘,明明是身爲人而活着,可是路遇陷阱,中了毒,慢慢蛻變成不想要的樣子。
他不想變成其他東西,但是不變又不行,甚至於在從中毒開始,他就不受控制的宰殺了他的親朋好友,變得如其他怪物一樣,在這野地裡晃盪。
與那些怪物一起挖陷阱,一起將地裡的老鼠找出來化成幫手奴僕,又一起在那撕扯着血肉,將中了毒而不死的人化爲與它們一樣的存在,逐漸的渾渾噩噩。
可是冥冥之中,生而爲人的不甘,也在影響着它。
從那聲音裡,宋印能感知到‘真實’。
“我無法救伱。”
宋印睜開眼,直視着它的紅色雙眸,說道:“你已化魔,從身到心都是,完全發生了改變,若非這改變,你也應是死了。”
人魔依舊在那尖嘯。
宋印也自顧自道:“你死後,我會給你找地方埋了,立個冢,證明你是以人之身而死,而非怪魔,便放心去吧,也不能讓你再害人。”
人魔還是在尖嘯,其嘴巴不斷的從張得比人頭還大到縮成吸管,一張一合之間,盡顯猙獰。
張飛玄有些不解,開口道:“師兄,人魔聽不進去話的,它們早就.”
只是那話音剛講一半,就被咽在了肚子裡。
他看見了。
在那猙獰之間,那張皺巴巴的臉上,多了一些溼跡。
人魔依舊在尖嘯,在口吐惡言,可是那雙紅色眼眸中,確實往下落出了淚。
淚水如它噴出的液體一樣,同樣都是晶瑩的.
熊!
它的身軀,陡然燒卻開,被蒸發了乾乾淨淨,只留有一道輕煙上升。
張飛玄只覺得自己控制的血線一鬆,那些被捆縛的人魔也都在此刻,全都化爲了虛無,被消融掉。
“師兄,這.”張飛玄看向宋印。
“人魔也是人變的”
宋印淡淡轉身,說道:“而人之所以會變,除了個人,也與環境有關,沒有無端端的人魔,只有能讓人與心蛻變之存在,人才能化魔,就如我等修道,心境受損會成魔一樣。”
人魔之誕生,就是如此。
一個被逼迫的環境,讓那顆屬於人之心產生蛻變。
而這一點,張飛玄他們也算了解。
修道之人化魔,那是純屬直接放縱了,徹底爲惡,這纔會逐漸成魔。
張飛玄他們身爲邪道,以前做事的時候,也不敢做得太惡,不然的話,一旦放開心防,就變得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
如那個奪神宗一樣。
什麼?
滿天下都是邪道?
那是師兄認爲,不是他們認爲。
這滿天下正道倒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