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跨進彩月宮,林清淺就聽到裡面傳來了的陣陣哭聲此起彼伏,夾雜着門口進進出出的丫鬟太監,林清淺不由得回頭問李嬤嬤:“不是說趙彩兒只是運動受了傷嗎,看這架勢怎麼跟得了重疾如臨大敵似的?”
李嬤嬤皺起了眉頭,非常緊張道:“這趙昭儀不得了,這是打算賴上娘娘了。”
林清淺反而輕鬆地笑了笑:“我倒真是好奇了起來。”
李嬤嬤一看林清淺態度不端正,便少有地教訓起了林清淺:“娘娘您是在宮中時間少,爲人又忠厚實在,不知道這宮裡的陰暗手段有多下作。我們現在是進了別人的地盤,還是小心爲上。要不老奴去通稟皇上一聲?”
李嬤嬤想着林清淺正受寵,叫來皇上撐腰總沒錯。
“兩個女人間的事情,倘若還需要勞皇上大駕,本宮倒是白活了。”林清淺哼了一聲。
李嬤嬤:本宮都出來了,看來娘娘已經進入戰鬥狀態了,甚好甚好。
她們一行六人走到彩月宮門口,增肌上前通報,門口的丫鬟說:“清妃娘娘請稍後,奴婢這就去稟報自家娘娘。”
林清淺哼了一聲:“本宮來探望趙昭儀,念在趙昭儀有疾的份上,恕她不迎駕之罪也就罷了,哪裡還有要本宮在門口等候的道理?”
有氧無氧增肌減脂很有默契地便把門口的丫鬟推到一邊,給林清淺讓出一條道來。
還沒進到正屋,林清淺便被刺鼻的中藥味道薰得不行,兩邊的偏屋都有丫鬟在不停地扇着扇子煎藥,林清淺皺了皺眉頭,表情越發難看了。
林清淺想了想,回頭對無氧輕聲說了兩句話,無氧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待到林清淺跨入正屋,馬上便被撲面而來的熱氣薰得差點喘不上氣來。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後宮各屋內都有地龍,倒是不畏嚴寒,可這屋子的四角還生起了四個火爐,林清淺剛進屋,便被熱出了汗來。
有氧趕緊幫她將雪狐斗篷取下,林清淺纔回過神來。
她定睛一看,偌大的屋子裡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丫鬟太監們的,趙彩兒躺在牀上,蓋着厚厚的棉被。
林清淺:她這樣不熱嗎?大家真的不熱嗎?熱死了的眨眨眼睛證明自己美被綁架。
“多,多謝清妃娘娘來看望臣妾,臣妾有疾在身,不便起身行禮,還請娘娘恕罪。”趙彩兒氣若游絲。
這一系列場景聯繫起來,林清淺有種幻覺,趙彩兒已經不行了。
“姐姐這是怎麼了,派來傳口信的丫鬟說姐姐做運動傷了而已,怎麼這麼快就臥牀不起了?”林清淺迅速瞄了一眼屋內的人,彩月宮裡她認識的都在場了,居然還有皇太后身邊的劉嬤嬤和皇上身邊的王公公。
林清淺:趙彩兒果然是已經通知了皇太后和皇上了,皇太后都派人來給她撐腰了。
趙彩兒勉強撐起身體,靠在牀頭,說道:“下人不懂事亂說,害娘娘擔心了。臣妾早上跟着娘娘的運動冊子鍛鍊,冊子裡說鍛鍊胸肌可以豐胸美姿,臣妾便聽信了冊子裡的話,練着練着胸口便劇痛難忍,接着突然倒地不起,丫鬟趕緊去請了馮御醫,哪曉得馮御醫來的時候臣妾已經發了寒熱,連馮御醫都束手無策,開了好些個方子外敷內服。臣妾,咳咳咳,臣妾不能去給娘娘請安,只有求娘娘過來,臣妾求娘娘收回小冊子,莫讓後宮再有姐妹步臣妾後塵。”
說着,趙彩兒又咳了幾聲,滿臉通紅,眼角垂淚,甚是楚楚可憐。
劉嬤嬤見狀,趕緊上前替趙彩兒揉背:“趙昭儀安心休息,此時養好身子纔是上策,至於後宮那些妖言惑衆蠱惑人心的小冊子,自有皇太后會來住持公道。大豐朝後宮一百多年來都是祥和一片,此時也容不得人在此興風作浪。”
王公公在一旁附和道:“劉嬤嬤說得不錯,誰害了趙昭儀變成這樣將來免不得要查個水落石出,可趙昭儀還是先養好身子,這疾病連馮御醫都覺得甚是棘手,加害趙昭儀的人真的是心狠手辣,用心歹毒啊。”
趙彩兒又咳了幾聲,努力平復下來後,纔對着劉嬤嬤和王公公說:“多謝兩位來彩月宮探望彩兒,彩兒不孝,還沒伺候好皇太后,便先行倒下了……”
一句未說完,趙彩兒又抹起了眼淚。
丫鬟太監們見主子傷心,居然都跪在她牀頭,跟着嗚嗚嗚哭了起來。
一時間,也就林清淺主僕五人,還矗立在屋子裡正中央,甚是惹眼。
趙彩兒又哭了會兒,這才擡起頭來對林清淺說:“清妃娘娘親自來看臣妾,臣妾感激不盡,臣妾有疾在身,又怕將病氣傳染給娘娘,不敢久留娘娘在此。娘娘的心意,臣妾時時不敢忘懷。”
衆人的目光這是才從趙彩兒轉向了林清淺身上。
林清淺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環視了一下衆人,微微一笑:“本宮進屋許久,姐姐都沒讓本宮坐一刻,喝一口水,便急着要下逐客令,可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怕本宮細究了,看出了紕漏?”
“有氧,去替本宮倒水,本宮來探望姐姐,自然是要把事情的弄得明明白白,才能替姐姐伸冤報仇。”
有氧應聲便出去了。
“姐姐這是練的哪本冊子,什麼動作,怎麼傷到了胸口,傷到了胸口爲何會發寒熱,馮御醫看了以後怎生說,他是華佗轉世,連斷腸草都能醫好,又怎會對寒熱束手無策?”
林清淺一口氣將問題全部拋了出來。
趙彩兒踟躕了會兒,才輕聲開口道:“那小冊子就在桌上,娘娘自己翻便是了。冊子上說石鎖俯臥撐可以練什麼胸肌,臣妾宮內沒有石鎖,便拿了兩個小板凳撐着來練,先是傷了手腕,接着便磕傷了胸口,疼痛難忍,丫鬟們把臣妾擡到牀上沒多久便發了寒熱,馮御醫……”
“小板凳在哪裡?本宮要瞧一瞧。”林清淺打斷了趙彩兒的話。
明月趕緊遞上了一隻小木凳,就是尋常的板凳。
“俯臥撐本該用石鎖來鍛鍊,本宮也說了倘若沒有石鎖,可以跪着兩手撐地做這個動作。趙昭儀偏偏都不聽,用木凳來做。石鎖是用手握住的,對手腕毫無壓力,而趙昭儀改作木凳後,身體的力量便全數壓在了手腕上了,手腕扭了也是正常,手腕失力後,上身便失去了支撐,胸口摔到了這板凳上,當時情況是這樣嗎?”
林清淺說這一長串話的時候,眼睛沒看着趙彩兒也沒看着劉嬤嬤王公公,而且全程盯着明月。
明月自然也不敢把眼神挪開,只能恭順地看着林清淺,在她聽來,林清淺這一番話好似親眼看見了趙彩兒在做運動一般。
於是待到林清淺最後提出疑問時,明月便下意識點點頭,全然沒顧上在牀上臉色通紅的趙彩兒不斷在使眼色。
“既然如此,那胸口便是被木凳撞上的,這能有多大傷痛,瞧一瞧不就得了,可趙昭儀不肯,偏要馬上把馮御醫請來。馮御醫是如今宮中最當紅的御醫,可畢竟是個年輕男子,自然不能看皇上妃子的胸口,所以想來馮御醫也沒看到這傷口究竟如何。但是趙昭儀的身子是切切實實火熱了,馮御醫肯定是把脈但是沒有把出個所以然,便開了些尋常退寒熱的藥。”
林清淺說到這裡頓了頓,敦敦敦喝了一大口水,繼續說道:“馮御醫也覺得這屋子太熱了,看着趙昭儀沒有大礙,便想着趕緊離開,趙昭儀卻是不放,想必是覺得好不容易尋着了機會能請來馮御醫,倘若不多開幾副藥就虧了。馮御醫擋不住趙昭儀的哀求,便一口氣開了幾副方子,想來都是固原滋補類的,多吃也無害。”
“清妃娘娘,臣妾已經重病在身了,還請娘娘不要再妄自猜想,血口噴人了。”趙彩兒的臉越發紅了,卻依然咬死牙關不放鬆。
“既然趙昭儀否認,不妨拿出馮御醫的方子,一看便明白了。”林清淺難得這般咄咄逼人。
“方子被明月拿去煎藥了,沒想到清妃娘娘還精通醫術,能看懂宮中御醫的方子。”趙彩兒臉上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之色。
“清妃娘娘看不懂方子也無妨,臣便細細解釋即可。”
門外傳來朗朗的聲音,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門口,隨之正屋的簾子被掀開,來人正是馮御醫。
馮御醫衝着林清淺行了個禮後便繼續說道:“聽聞清妃娘娘心繫趙昭儀,臣特來親自解釋一二。剛纔娘娘話沒說話,臣在外面候着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兩句,絕非有心偷聽,不過娘娘說得好似親眼看見一番,臣着實佩服得緊。”
說罷,馮御醫又是一揖。馮御醫年輕瀟灑,這一揖頗有魏晉之風。
“君臣有別、男女有別,臣不便查看趙昭儀身體,只能把脈。臣自幼學脈學,趙昭儀身體上若有不適,臣必然會從脈象中發現端倪,好在趙昭儀脈象穩健有力,臣甚至看不出有寒熱的跡象。可趙昭儀說周身熱得發燙,臣便循例開了些安神去熱的藥。”
“居然被我蒙對了,馮御醫謬讚。”林清淺終於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接着又如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