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淺上前把二人扶了起來:“母親客氣了,林家是我的孃家,我在宮裡無論做什麼,別人都還是把我當林家人來看。而若我真的出了什麼事,會救我的也只有林家人。”
大太太連連稱是。
“臣婦還有一事要提請娘娘首肯。”大太太握着林清淺的手說。
“母親儘管說。”林清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大太太還有啥事情要求她。
“二姨娘的墳墓本來在祖墳外,今年冬至,我想將二姨娘的墳墓遷回祖墳,請法源寺的高僧來念四十九天的經,不知娘娘意下如何?這事不用娘娘操心,臣婦都會安排妥帖。”
二姨娘是林清淺原身的生母。
按照大豐朝的規矩,姨娘的墳墓是不能進祖墳的,大太太能說動林嶽南如此做,便是拼了命的在示弱服軟了,已經是他們能做的極致了。
畢竟林清淺在皇宮裡什麼也不缺。
“謝謝母親和父親,這件事便勞煩母親費心了。”林清淺畢竟借了原身的身子,大太太能善待原身的母親,林清淺這情不能不領,自然是要感激的。
“你父親還帶了些零碎銀子過來,娘娘在後宮本來什麼都不缺,就當他做爹的一份心意吧。”
說着,林清月從懷裡拿出個拳頭大的錦袋,放在了桌邊。
大太太母女不能帶下人進宮,林清月確實也裝不動太多銀子,這麼不大不小的一包揣在懷裡半日,已經是夠累的了。
林清淺笑着謝過,林家母女真的是在盡力在彌補了。
“時候差不多了,大太太和姐姐要不隨我一起去儲秀宮看錶演?這臺戲該會十分精彩。”
兩人自然忙不迭答應。
“母親知道葉侍郎和我們家關係如何?”林清淺突然想起葉鶯來。
“好像沒聽你父親提過葉侍郎,臣婦回去問問你父親,會想辦法把消息帶進宮來。”大太太面露難色,但還是忙不迭地應承了下來。
“那就有勞母親了。”林清淺淡淡謝過。
待到林清淺趕到儲秀宮外的時候,那裡已經聚集了大批家眷在等着了。
“母親和姐姐隨便找個位置,我去後面還有些事情。”
說着,林清淺就獨自去找準備上臺的妃子們了。
十七個妃子個個都把這套TRX做的滾瓜爛熟,想着上臺去吸引皇上的目光。
只是妃子們上臺的順序被排在了最後,前面還有些別的唱戲跳舞,那些自然都是趙彩兒安排的了。趙彩兒兼顧兩頭,□□無術,還要籌備晚上晚宴,左右衡量之下,便咬咬牙退出了TRX團演。
林清淺見妃子們個個裝扮得明媚奪目,便最後給她們彩排了一遍,見再也挑不出什麼錯來,也就安心走到臺前,跟別的宮中家眷,一起等着表演了。
臺上是趙彩兒找來的京城名伶在彈唱,一張古箏彈得行雲流水,一把嗓子婉約惆悵,將那悽美的愛情唱得入骨三分,臺下在聽戲的都是小姐太太,最愛這離情別意的思緒,都聽得入了神,抹起了眼淚,待到一曲終了掌聲如雷。
“這名伶甚是難請,聽說要排上一年的隊,今日的演出該是以這首爲最佳了。”林清淺聽到身後一個姑娘在悄悄說話。
“趙昭儀果然面子大,這般名伶都能請來。這還不是今日的壓軸,聽說接下來有林昭儀排的舞蹈,而且還是皇太后親自指派的。”另一個年長些的女聲回答道。
“林昭儀怕是難敵趙昭儀了。”頭一個姑娘感慨道。
林清淺微微一笑,擡起頭來,便看見十六個妃子魚貫入場了。
遠處突然傳來張公公尖銳的聲音:“皇上駕到!”
衆人趕緊下跪。
“諸位免禮。繼續,繼續。”
皇上坐在遠處皇太后的身邊,擡手讓表演繼續。
林清淺離着皇上甚遠,皺着眉使勁看了眼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便只能轉回頭去,繼續看着舞臺上。
着粉色的長衫裙褂的十六個妃子,個個都美若天仙。雪白的工字架上繡着點點黃色,好似花蕊一般;四根延展開來的繩子,也包上了粉色的裝飾。
配樂響起,《彩雲追月》。
四個妃子站在工字架的四側,靠攏在一起,好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隨着琵琶響起,四個妃子捏着長繩子緩緩展開,深蹲、俯臥撐、臀橋、引體向上……這些動作遠遠看去,就好像花朵逐次綻放,又似那飛天仙子從雲霄飛來。妃子們因爲握着繩子,動作並不難,可臺下的人並不知道其中的奧秘,看起來就想飛天仙子在雲中翻飛,飄逸中又不乏柔美的力量。
粉色長衫在臺上如粉雲翻飛,精彩絕倫,妃子們的動作都是從未見過華美,這臺舞蹈,看得所有人如癡如醉。
一曲終了,皇上頭一個喊了聲“好!”
皇上悄聲對身邊的皇太后說了句話後,便轉身離去了。
衆人看傻了,片刻寧靜後才爆發出如雷般的掌聲。
“妹妹自小也算開過眼界,京城中十年來的的名優名伶,加在一起都沒臺上這舞蹈奪目。”先前在說林昭儀難敵趙昭儀的姑娘,口吻中盡是羞愧。
“林昭儀真是德才兼備,能排出如此絕世舞姿,卻毫不居功露臉,非但自己不上臺,還把機會都讓給了別的娘娘們,如此品格高雅,實乃我輩楷模。”那位年長的聲音回答道。
接着,在場的人無不把恭維話,如不要錢般往林清淺身上送。本來沒人注意到林清淺,此時她身邊卻圍着裡三層外三層的人。
倒是本來身邊圍滿了人的趙彩兒,此時落單一人。
可林清淺的心思卻掛在了周懷錦身上。周懷錦如約來看了TRX,卻又匆匆離去。她心中自有很多話想問他,卻沒有機會。
晚宴的時候,林清淺也是遠遠坐在下面,看着周懷錦高高在上,也沒吃多少東西。
她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卻又說不上來,爲何不是滋味。
便只是這般一個人悶悶不樂,早早就離席回了清音宮。
拆了沉重的華服和頭飾,林清淺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換了身簡單的棉服便打算休息了,畢竟這一天從早忙到晚,已經是很累了,偏偏心裡卻跟石頭壓着似的,透不過氣來的悶。
林清淺心想着,今晚怕是睡不好覺了。
這時只聽門外響起了張公公熟悉的聲音:“皇上駕到。”
林清淺眼前忽然一亮,嘴角不自覺上揚了上去。
她居然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有氧無氧,趕緊幫我換衣裳、梳妝打扮,快點快點。”
“愛妃就這般清水出芙蓉,已是國色天香了。”
林清淺正在悶頭挑衣服,背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林清淺只能硬着頭皮跪了下來。
周懷錦來到林清淺身邊,扶起她來:“朕晚上沒吃飽,陪朕吃點宵夜吧。”
說着,張公公一揮手,御膳房魚貫而入,上了一桌的菜和一壺酒。
上罷,張公公給有氧無氧使了個眼神,下人們便一起告退了。
“陪朕喝點酒吧,朕有好多話想說。”
林清淺穿越前就滴酒不沾,穿越後也沒有喝過酒,她估摸着自己該是酒量差得驚人,但還是順從地斟滿了兩杯酒。
周懷錦一口便喝完了杯中之物:“愛妃上回說蒸螃蟹美味,朕還沒來得及吃,就趕去西北平亂了,今日才得空叫御膳房做了,邊想着晚上可以共享美味。”
林清淺也一口喝了杯中酒。古代的酒真是辣,她被嗆了下,咳了好幾聲,眼淚都出來了。
眼淚這一出來,林清淺的雙眼就好似打開了閥門一般,嘩啦啦往外噴涌起了眼淚。
周懷錦一個沒料到,嘴裡還含着嚼了一半的螃蟹肉,正準備說好吃,一下子張大了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朕,朕從沒見過女子如此哭泣,愛妃別哭了好不好?”周懷錦憋了好久,憋出這麼句話來。
“這蒸螃蟹甚是好吃。”周懷錦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本來哭得不依不饒、頗有孟姜女之勢的林清淺,一下子被後面那句話逗樂了,勉強收回了眼淚,抽泣着說:“那皇上給我留一隻。”
“沒人的時候還叫皇上,是不是還在生朕的氣?”周懷錦薅了薅林清淺的頭髮。
“皇上不告而別,臣妾擔心了好些日子,今日聽母親說起,才知道皇上是去打仗了,便是更加擔心了。”哭完了,發泄了,林清淺終於開口說話了。
“朕這不好好的回來了嘛。”周懷錦頗有深意地看着林清淺:“原來愛妃心裡,是如此惦記着朕的,當日愛妃,可不是這麼說的。”
林清淺想起上一次見面時,她被直接戳穿了的事情,竟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偏偏就這麼幾天的時間,她心中的焦慮一日勝過一日,一直到今天聽到大太太那一席話,表面裝作鎮定,心中卻波瀾翻滾,這才明瞭了自己的內心,其實早就牽掛起了周懷錦。
“朕走得急,沒來得及跟愛妃說一聲。都是小張子不好,我讓他不要跟外人說我的行蹤,可愛妃又不是外人,我回去打他二十大板。”
周懷錦邊說着,邊又自顧自倒滿了一杯酒:“這些日子來,一頓都沒吃飽,蛋白質也不夠,今日終於可以放開肚子吃了。”
“不要爲難張公公了,張公公一心向着皇上。”
“真的還叫朕皇上?”周懷錦放下螃蟹,藉着酒意,兩眼有些血絲,毫無顧忌地看着林清淺。
這眼神刺得林清淺有些心疼。
林清淺迎上這灼熱的目光,只覺得這張臉才短短几天沒見,居然多了些風霜歷練的刻痕。
周懷錦又伸手過來,林清淺以爲他又是來薅,哪曉得周懷錦一把將林清淺抱進了懷裡。
林清淺不勝酒力,此時臉頰已是通紅,周懷錦盯着這張秀美的臉龐,看着微翹的嘴脣,便親吻了下去。